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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聂玄方才一听是太后和郑氏要见他,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了,随手把何嘉一推,推到郑氏和何太后面前:“这小子跟朕说家里人都同意了,朕才准了他,没想到竟是哄朕的。既然老夫人不同意,这就把人领回去吧。”

    何嘉梗着脖子:“皇上,您金口玉言,答应了让我随军出征的。”

    “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聂玄一挑眉:“朕可还没追究你的欺君之罪。”

    郑氏腿一软,跌坐下去,一时左右为难,又不敢说自己不同意,又不想真的让孙子出征,急的面色煞白。

    聂玄坐在蒋明珠身边,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蒋明珠不明所以,只见他朝何嘉那边瞟了一眼,才明白过来,这症结其实是在何嘉身上。聂玄让她插手,显然是已经知道何嘉为什么非要出征了,这是想送个何家的人情给自己,当下心领神会。忙让人扶着郑氏坐下,温和道:“贺国公,容我插一句嘴,你还年轻,又不曾上过战场,贸贸然去了南姜,岂不是叫母后和老夫人担心么?”

    ☆、第八十二章 皇后临盆

    第八十二章皇后临盆

    何嘉抬头,不服气地分辩道:“有志不在年高,宋将军还比我小了两个月,已是三军主将了,我想投军报国,又有什么不对?”

    蒋明珠还是劝他:“宋蒋家虽然也年少,但随父亲在军中已有多年,又有临阵杀敌的经验,贺国公从未离开过京城,也未曾接触过战场。若是当真想上战场,也应先到京畿卫锻炼三年两载,熟悉了军营生活再去……如此,母后和老夫人也好放心些。”

    郑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连点头:“嘉儿,皇后娘娘说的甚是,你有心报国,娘不拦着你,可你不能说上战场就立刻上战场啊。”

    聂玄也适时给了他们一个台阶:“皇后这话在理,贺国公,你的欺君之罪朕也不追究了,你既想去军中锻炼,就先到京畿卫,去做个校尉吧。”

    按理说,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可以皆大欢喜了。太后和郑氏只是不希望何嘉有危险,而不是想把他养成二五不知的纨绔子弟,让他去京畿卫锻炼,她们自然是很乐意的。至于何嘉自己,虽没能去成战场,但到底有了个实职,按理说也该满意了。

    聂玄显然就是打了这样的主意,才会把这个人情送给蒋明珠来做。

    谁料何嘉竟一下子跪了下来,执意道:“求皇上、太后、母亲,让我去战场吧。”

    聂玄皱了皱眉,他和这个表弟虽然不多么亲近,但到底还是有些情意的,再者怜惜何家一门英烈,也不想让何家这点仅存的血脉出什么差错,便板起了脸:“贺国公,打仗可不是儿戏,一个不慎,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害了你手下士卒的性命。”

    “臣自幼学武,虽不敢说武艺有多高,但自信弓马娴熟,不逊于一般兵士,”何嘉一咬牙,硬气道:“臣愿意在宋将军麾下,从兵卒做起。绝不给皇上抹黑。”

    他打小不爱读书,喜欢舞刀弄枪,郑氏怜惜他年幼失怙,对他便诸多纵容,见他喜欢这个,就请了不少武师傅来教他。因此何嘉的功夫确实很是不错。

    这一点聂玄也知道,但他没想到何嘉犟起来竟这么拧。一时也有点头疼,看向何太后和郑氏,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郑氏见儿子油盐不进的,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怒道:“你是成心要气死我不成?”

    何太后见她当真气得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也有点着急,连忙让人扶着她坐下:“大嫂别这么着急,嘉儿有这个志向,肯上进也是好事。”

    仅从称呼上,亲近之意就表露无遗。她多年执掌后宫,对旁人心思的把握一贯很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郑氏显然是拗不过何嘉的。

    心里略一盘算,母家如今只有何嘉这么一个男子,他若是不成材,聂玄虽能给他一世富贵,却是绝不会重用他。往后何家只怕就要渐渐没落了。既然何嘉执意要上战场,倒不如推他一把,让他建功立业,也好名正言顺地在军中站稳脚跟。

    何嘉却没有这么多心思,一听何太后松了口,连连点头,也跟着她改了称呼,急切道:“姑母,我一定不给您丢脸。”

    何太后半晌才“嗯”了一声,看向聂玄和蒋明珠:“既然这样,皇上不如就遂了他的愿吧。只不过嘉儿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皇上还是要让宋清多看着他点,别让他闯祸。”

    蒋明珠无奈地笑了笑,何太后这是客气话,言外之意就是要让宋清护着何嘉,别让他受伤出事。这话显然就是说给她听的。她也只得应道:“是,贺国公与宋将军年纪相仿,想来也会处得来呢。”

    聂玄心里也是了然,握着蒋明珠的手捏了下,应道:“那就依母后的意思,让他跟着宋清历练一番吧。”

    何嘉一心只想着要上战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把自己扔给宋清去“保护”了,欢天喜地地谢过了何太后、聂玄和郑氏,还特特地对蒋明珠一揖谢了她。

    郑氏难得进宫一趟,聂玄和蒋明珠也不打扰她和何太后叙话,两人略坐了一会儿,聂玄便陪着蒋明珠回了栖凤宫。

    蒋明珠有点发愁:“咱们这儿嘴皮子一碰,就给表哥那儿添了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

    “无碍,”聂玄倒是很放心,宽慰道:“何嘉虽说不爱念书,但心性不坏,且武艺不错,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成问题,应当也不会给宋清添乱。何况我看他言语之间对宋清颇多崇拜,想必不会闹出不快来。”

    聂玄想得不错。在宋清眼里,这其实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他不是那种耿直迂腐过头,半点不知变通的人。一听聂玄的话就知道太后的意思就是让人来混军功的。

    既然不能出差错,那么把人留在营帐里就可以了,到了请功的时候,也就是多提一个人的名字,虽然对上阵冲杀的将领有些不公,但好歹不至于惹出事来,影响战况。

    聂玄对他也很是放心,交待了他几句,又关照他一切以正事为重,何嘉若是当真让他为难,只管送回来。

    宋清也只一笑:“臣明白,不会让皇上和娘娘为难。”

    **************

    翌日清晨,宋清便领着一万精骑开拔了。这一万人都是精挑细选,配备的又是好马,虽然京城和南越远隔万里,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会比那十五万大军还先到南越。

    聂玄对他确是十分信任,即使是短兵相接后宋清先吃了一场小败,他也丝毫没有怪罪之意,更没有对战局指手画脚,而是完全放任宋清指挥全局。

    朝上虽颇有微词,但聂玄一贯极有威势,说一不二,一时倒也无人敢多说。

    好在前线很快有好消息传来,此后战况就逐渐进入了胶着期,但宋清自开始的那一败后,就再无败绩,已经渐渐收复了越西的大部分地区,越西守将彭虎也在折子里对宋清赞赏有加。

    聂玄这才松了口气,晚上回栖凤宫后,还特地对蒋明珠说了此事,让她宽心。

    蒋明珠也很是高兴:“年前说不定就能打完这一仗吧?”

    “哪儿有那么快呢,”聂玄朗声大笑,乐道:“宋清确实是大将之才,但南越地广,就算这会儿立刻就打赢了,后续整顿收拢的事也得有个两三月,回来过年是赶不上的,不过咱们儿子的周岁,他肯定能赶得及。”

    蒋明珠腹中孩子已经快要足月了,她身子沉重,这几日都很难歇个安稳觉,这会儿被聂玄“嘲笑”了,也就没好气地拍开了他盖在自己腹上的手掌,嗔道:“是女儿陛下就不要了?”

    她说话间,聂玄就觉得掌心一顶,腹中孩子猛地踢了一脚,疼得蒋明珠倒抽了口气,面色骤然一白。

    聂玄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她亲了下,轻轻揉着她动个不休的肚子,低声道:“这孩子脾气这么大呢?要是个闺女将来谁敢娶啊?”

    蒋明珠疼得喘了好一会儿,才算安稳下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边推他一边道:“这孩子这几天都不安份,陛下去隔壁歇了吧,免得一会儿被我闹醒了。”

    聂玄不以为意,揽着她不放,反而亲昵地哼笑了一声:“得了吧,那一会儿腰酸背疼的,谁给你揉?”

    “今儿素和值夜,我喊她就是了,”蒋明珠执意不肯:“陛下早些歇着吧。”

    聂玄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拦住她的手把人抱在身前,皱眉道:“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蒋明珠叹了口气:“陛下……”

    “老实交待,”聂玄不悦道:“不然我就派人去查了。”

    他相信蒋明珠的能力,所以后宫的事一般不会插手,也很少过问,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法子知道。

    以聂玄的精明,蒋明珠也没指望能瞒住他,无奈道:“是母后的意思,所以陛下就别给我添麻烦了。”

    按着惯例,她身子重了不能侍候,聂玄的确是不该歇在栖凤宫的,何太后倒也没太为难她,只委婉地提醒她皇帝日理万机,晚上要是再歇不好,太过伤身。

    聂玄知道何太后对他不满是不会说的,但这笔账肯定算在蒋明珠头上,到底也不忍心让她夹在中间难做,低头亲了亲她,安慰道:“也就你敢说我是在给你添麻烦了……得了,等你给母后生个孙子孙女的,她就没闲心管咱们的事儿了。”

    蒋明珠抿着唇跟他玩笑:“阮太医早上来瞧过,说左右也就是这几天了。就委屈陛下到偏殿睡几天。要是嫌我这儿不周到,到谨嫔和宁嫔那儿也使得。”

    “嘴皮子倒是利索,朕要是当真去了,你可就等着后悔吧。”聂玄捏了一下她的耳朵:“不过宁嫔那里过几天我还真得去看看,南越为这回的事弄得有点战战兢兢的,权当给他们宽个心……母后那里,你也好有个交待。”

    蒋明珠不大高兴地“哦”了一声。

    “刚才不还‘大度’得很么?这会儿就成醋坛子了?”聂玄好笑地在她肚子上轻轻一拍:“把心放回肚子里,我既应过你,就绝不负你。”

    蒋明珠自是信他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要是一点儿都不吃味,做个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陛下心里岂不是要不高兴么?”

    聂玄一愣,朗声笑起来,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愉悦。蒋明珠背靠在他胸口,也感受到一阵他笑声带起的一阵颤动,见四下没有旁人,宫女内侍都在屋外伺候,忍不住笑着回身亲了他一下。

    聂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温柔地回应着她,两人腻歪了一阵,聂玄才把人抱到榻上,搬了折子到榻边看,等她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往偏殿去歇下了。

    只是他才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得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伴着瓷器铜盆磕磕碰碰的声音,仿佛还听到了素和急着吩咐什么,不由皱紧了眉,坐起身来:“外面怎么回事?”

    他歇在栖凤宫的时候一般很少留宫女值夜,这会儿匆匆忙忙过来回话的也是个小内侍,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磕磕巴巴道:“回皇上的话,是寝殿那边的动静,仿佛是皇后娘娘要、要生了……素和姐姐正让人准备……”

    聂玄顿时一个激灵,方才的那点睡意早就散了个干净,没等他说完,随手批了件衣服就往三步并作两步往寝殿跑去。

    他们房间门口站了两个嬷嬷,聂玄一到就被拦住了:“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要生了……您可不能进去啊!”

    聂玄看了看她们,疑道:“怎么忽然就发动了?方才是朕看着她歇下的,那会儿还没半点动静,怎么会这么快?”

    “这……兴许小皇子是个急性子呢,皇上且宽心,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接生的嬷嬷已经在里……”嬷嬷刚说完半句,就被聂玄冷厉的神色吓住了,顿时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聂玄一把推开她,转头吩咐人去叫阮斛立刻进宫,推开门大步走进去。

    ☆、第八十三章 母女平安

    第八十三章母女平安

    蒋明珠正被两个嬷嬷扶着从床上架起来,大约是疼得厉害,出了一身的汗,衣衫都有些濡湿了,紧贴在身上。长发也凌乱地散着,整个人像是疼得迷糊了。

    聂玄一看就心疼地不行,急忙上前把人接到自己怀里,冷冷地扫过两个嬷嬷,厉声道:“皇后情况如何?怎么会忽然疼得这么厉害?”

    他虽不通医术,但基本的常识总还是知道的,蒋明珠怀的是头胎,一个时辰前还半点动静都没有,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一下子疼成这样。

    两个嬷嬷伺候蒋明珠有一个多月了,平日里看皇帝对皇后都是温柔缱绻,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聂玄这么凌厉的神色,吓得腿一软,囫囵话都说不出一句。

    蒋明珠疼得都有些神志迷糊了,看清是他,才勉强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不怪她们,是我方才不小心绊了下。”

    聂玄这才拧着眉让那两个嬷嬷起来。栖凤宫的下人,尤其是能近身伺候蒋明珠的人,都是他亲手挑的,如果能把手脚动到栖凤宫,那这人就不得不防了。听到蒋明珠说只是意外,他才缓和了神色,扶着蒋明珠低声道:“可是摔着了?”

    “没、没有……嗯……不过怕是把小家伙吓着了……急着要出来,啊——”蒋明珠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腹中暴起的阵痛扯得弯下腰去,若不是聂玄扶着她,只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聂玄看她疼得厉害,心里也紧紧揪着,简直有点手足无措了:“疼得这么厉害还起来做什么?抱你去床上躺着吧?”

    “别、”蒋明珠攥着他的手抵挡着一阵赛过一阵的疼:“嬷嬷说起来走一走孩子下来得快……”

    聂玄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但到底还是有理智在的,不会胡乱指挥。只抿着唇架着她在屋里走动。

    两个嬷嬷看他“抢”了自己的工作,既不敢让他出去,又不敢当真让皇帝给自己打下手。一时间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上前来。

    蒋明珠出了一头的汗,聂玄下意识地伸手给她擦了,责备道:“你们怎么做事的,皇后出了一身的汗,怎么伺候着不换件衣服?”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心道这生孩子哪还有优雅端庄干干净净的,这会儿换上去不出一刻钟不又得出一身汗么。再说如今虽是深秋,但皇后屋子里外都有暖盆,衣服湿了也不至于着凉,换不换的有什么打紧。

    但腹诽归腹诽,借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跟皇帝去讲理,只得连声应了,慌手忙脚地去拿干净的衣裳。

    蒋明珠看这两人被他差得团团转,心下有些好笑,看着平日里总是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男人为自己手忙脚乱的,又觉得感动,眼里一热,冲他笑了笑:“陛下回去歇着吧,时候还、还早呢……有她们在就行了。”

    聂玄已经很是后悔方才放她一个人在寝殿歇着了,一听这话便瞪了她一眼:“别废话,好好走着。”

    “陛下、我说真的……”蒋明珠执意停下脚步,推了他一下:“有嬷嬷和太医在就行了,你在这、在这又帮不上忙……快出去吧。一会儿母后来了,看到你在产房待着,可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别说是帝王之家,就算是平民百姓家里,也没有丈夫陪着妻子待在产房的。

    聂玄一手帮她托着肚子,一手撑在她腰上,几乎是半抱着她走路,一边安慰她:“好了,你就省点精神吧。我有分寸,一会儿就出去。这会儿还不到三更,我没让人去母后那儿报,她起码得等天亮了才知道。”

    蒋明珠这才放下心来,一心应付着肚子里急着要出来的小家伙。

    阮斛这几天都留在太医院的值房休息,晚上也不敢离宫,接了通传后很快就赶到了。

    他这人当真是医痴,看到聂玄也就平平常常地行了个礼,倒是没有像旁人那样天塌地陷地一阵嚎着要让聂玄出去。忙活了半晌,直等接生嬷嬷说蒋明珠破水了,让人把蒋明珠扶上床躺着,他才皱着眉疑惑道:“皇上?您怎么还在这?是不是应该出去等着了?”

    聂玄一看外头天色都快大亮了,也不好再耽搁,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关照:“你记住,一切以皇后的身子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