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和筹把这秋千做的不小，坐下两个人稍有拥挤也能坐下。

    “其实，我这半年……”和筹轻轻说道。“过得并不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好。”

    “……”和悠一愣。

    和筹继续说道，“可我一开始并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大概，是所谓的报喜不报忧？”

    “……”她抿了下嘴唇。

    “曹宰并不是一个好人，应当说他是一个相当……无耻下作的人。哪怕除了他以外，天都这些人，也没有甚么干净的人，更没有什么所谓的好人。我的身边始终都会有人抱着各种目的接近我，我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每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说错哪怕一个字儿做错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但是这并不是让我更难受的，我更难受的，是我害怕听见你的消息，又害怕听不见你的消息。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追杀你，我也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在幕考的前一天弃我而去。更不知道那天……我不在的那天夜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噩梦中惊醒，梦到你……死在了我的眼前，可我，可我就站在一片血里，和很多年前的那个只会哭的小屁孩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和悠心里堵得厉害。

    和筹转过脸，把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可这并不是更痛苦的，更痛苦的是……我既怕你死了，又怕你活着。”

    “……”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

    “我去了天都之后，才更知道这世道有多污浊，知道年幼时你给我讲的那些美丽传说，终归不过是传说，也知道你为我构建所向往的那个天都，也不过只是一座不过如此普通的城市，无非就是地方大，景色好看一点，多了一些我们没见过的稀罕东西，多了许多常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繁华盛景。可你在别处见不到的繁华和热闹，你在天都能见到，那又如何？也仍不属于你。那天宫仙阙，住得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商行里头陈列的宝物，也不会卖给我们这些人。”

    “繁华之下，蝇营狗苟，鸡鸣狗盗，男盗女娼，五毒俱全……于是，我……怕你活着。”他慢慢说着，“我怕你活在我所见到的那些污秽不堪里。”

    “我怕你活着，却生不如死。”

    他在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抖得极厉害，他的头埋在她的肩上，将无法自控的恐惧隔着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肌肤上。

    让她想起那久远岁月里，日日夜夜趴在自己怀里，因为噩梦而不住发抖的孩子。

    “可是我看到你那戒指，那个荧心……我……我虽然很气恼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把我当孩子一样瞒着我，但……我想到现在，心里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和筹轻轻地抬起头，把下颌抵在她肩窝里头，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儿那样睁着干净清澈的眼睛望着她，“你遇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他作为王侯权贵，身居高位也肯与你结下荧心；修为不俗也不会强取豪夺，尊重你意愿肯放你离开……这些，都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半年之前，我只希望你活着，半年之中，我也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现在……看到你活着，也好好活着，这就足够了。”

    “……”她胸口里有千言万语在堵着，堵得她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我先前和你说的，在湖边遇见的那个少女……你还记得吗，姐。”他仿佛察觉不到和悠的异样，忽然话题一转。

    “嗯……还记得。”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那会和筹跟她眉飞色舞地讲在天都那些日子里，随口聊过一个少女，说他在湖边偶遇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少女，腰间带着奇怪的玉佩……他当时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下意识多问了两句，他就很是不耐烦地不想继续深谈这个事儿。

    “嗯。”和筹转过脸来，看着和悠，“我其实没告诉你，我……和她订婚了。”

    “……”和悠惊呆了，这个消息显然太过震惊，以至于让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脑子一片嗡鸣，她，她是不听错了，她的弟弟，订……订婚了？！“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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