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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求你俯听我、垂视我、恻然医治我,我承认我在犯罪,应该接受惩罚。每天,只要我醒着,它们便挑逗我,不让我有片刻安宁。】

    他发送出这条消息,但如石沉大海,一定又被拉黑了。

    在孤独的深渊之中,他又死去一次。

    陆羡青将手机扔出去,吓得厌厌惨叫一声逃离了黑漆漆只有击打声的影音室,沉重呼吸与视频的击打相叠,慢慢又拉开差距,急促到绵长,仿佛经过了整整一世。

    陆羡青低下头,看着指尖的脏污,慢慢举起来虚虚地握住了影像之中的拳头,将它弄脏。

    -

    《带着萌娃去旅行》的热度很高,网友兴趣反增不减,甚至压下了很多电视剧的收视。

    文栎看着屏幕上从刚开始播几乎全负的评价到后面风向逆转,几乎成为团宠一样的圈粉,不由自主掐住了掌心。

    秦思筝,他已经黑到谷底了,居然还有本事圈粉?

    她交代了《带着萌娃去旅行》节目组的导演别给秦思筝剧本,让他自己任性发挥,还要故意打压让他住最差的房子,他有洁癖脾气又烂,肯定不愿意住,没想到他居然还把房子改造成了个“小别墅”!

    现在录制结束,很多粉丝特地飞过去参观房子,连秦思筝做的那个小秋千都成了网红打卡点,无数个网红过去跟它合影为荣。

    他用过的碗筷、躺过的床,还有那葡萄架都让摘秃了,他不仅吸了一大波粉,还给野狐村当地创了一大波旅游营收!

    她当时怕这样踩不下秦思筝,还特地安排人把司千秋送了过去,结果那个废物不仅没讨得了好,还让秦思筝打了一顿不敢吭声!

    简直没用!

    精致的面容有些扭曲,怒气让她额角绷出青筋,漂亮的指甲掐进掌心,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掌心的月牙形伤痕,“不行!”

    “说什么不行呢?”中年男子笑着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本子放在桌上,拉开了椅子顺势亲了她额头一下。

    文栎瞬间收好表情,温柔笑道:“说这次的花茶质量不太行,喝着有些苦了。”

    周长江不爱喝这些花花绿绿的茶,还是他的铁观音好,笑呵呵地把手上几个剧本递过去:“有几个本子不错,《善恶之间》这个我跟陆羡青那边谈过了,他也挺喜欢,不过男三号我到现在还没想好。”

    文栎疑惑什么角色这么难找,周长江说:“这角色大概十七八岁,是个从贫民窟出来的,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护着整条街的人。在他眼里没有善恶只有拳头所向和背后要护的人,但是最后又被这些人因为钱而出卖,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一个角色。”

    文栎翻了翻剧本,眼前忽然浮现一个名字,与耳边的声音相叠:“我觉得秦思筝其实不错,你看啊,他动作挺利落,踢木棍那一下真是脚上都带风。还有刚开始录的时候,他打马那几下,可真是骗不了人,那姿势那气质,绝了。”

    周长江连连夸赞,文栎眉头越皱越紧,“啪”的一声合上剧本,“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周长江问。

    文栎在心里想了想措辞,道:“首先他名声太臭,这戏如果是陆羡青来演的话,他们两个本身就是对家,前怒未消就合作容易引起粉丝逆反。”

    周长江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道:“不过这个综艺我看他们互动还不错,还有了cpf,连超话都有了,叫什么青山有思,还怪好听的,应该不是问题。”

    文栎磨了磨牙暗骂了两声,又说:“前段时间他发了个照片,助理拿过来给我看是什么手抓床单,这种软sq的东西他都敢发,这不是破罐子破摔了么,到时候给片子抹黑怎么办?这个是一个风险。”

    周长江:“什么床单?”

    文栎把手机给他看,先前她想借这个做文章直接把他踩到爬不起来,结果却被全网屏蔽,硬是没有掀起风浪。

    她气得牙疼了三天,也忘了删除图片,此刻正好给周长江看,他倒是眼前一亮,“手挺漂亮,你说他不行,不是因为他在微博说你演技不行吧?你影后都拿了还跟小孩儿记仇?”

    “周长江!”文栎气得咬牙。

    周长江忙道:“咳开玩笑开玩笑,是不应该,这图片虽说修的挺干净,也没多欲,不过始终影响不太好,而且你说的对,他这个圈内名声确实不太好,用了也是一个风险。那照你说,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演员么?”

    文栎随口说了句:“蒋臻吧,他挺不错的。”

    上次给自己送了个项链,很会来事儿的一个新人。

    周长江对这个人有所耳闻,到现在都一直是在一些小成本的电视电影里混个脸熟,来这种大制作不知道能不能扛得动。

    何况还要跟陆羡青有大量对手戏,不由得担忧起来:“能行吗?我还是觉得秦思筝不错,这个戏最好就是有点武术底子,那出拳的力道,粉丝能看得出来,软绵绵的可不行。”

    他连连惋惜:“你说着好好的,怎么这么作?他起点也不错了,圣娱虽然是个小公司,但起码偶尔也能接几个不错的大制作刷脸。”

    文栎有点烦:“找个替身不就行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换脸都能做,替身不好剪?用了秦思筝的风险比替身大多了。”

    周长江一想也是,“那行,我先去找蒋臻那边谈谈。”

    -

    秦思筝自从拿到游司给的票就激动的不行,数着日子等拳赛开打,都快要把票摸烂了,好不容易等到那天,拎着小行李箱,戴上口罩墨镜跟做贼似的和游司碰头。

    两人买的经济舱,都有点伸不开腿,游司抱怨:“你怕被认出来就买头等舱啊,挤在这儿口罩帽子都不能摘,不嫌难受啊。”

    秦思筝完全没觉得难受,满心兴奋的看着票:“快起飞快起飞啊。”

    空乘姐姐听见声音,温柔笑说:“距离本次航班起飞还有一会哦,请您耐心等待,请系好安全带稍微休息一会。”

    “……”

    游司戴上眼罩睡觉,秦思筝兴奋地睡不着,来之前下载了几个拳赛视频在飞机上看,等落地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酒店是游司定的,两人按照导航找到所在位置办理了入住。

    “有点饿了,咱们出去吃吧。”游司抻着腿让秦思筝给他锤锤,一脸娇弱的喊累。

    秦思筝亮出拳头:“大拳八十,小拳四十,微信还是支付宝?”

    第27章 青霄白日(一.)

    游司翻了翻白眼,从兜里摸出手机说:“先来五毛钱的吧。”

    秦思筝忍着笑,把他从椅子上拽起来,在国外没人认识他,所以也不用戴口罩和帽子,他终于能喘口气,两人找了个华人开的川菜馆坐下来。

    游司爱吃辣,上来就要个毛血旺,秦思筝不挑食随便什么都行,店家送了两份冰粉,两个人吃得特别撑,权当消食往拳赛场馆走。

    一路上有不少比赛横幅,虽然比娱乐圈的阵仗小,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让秦思筝热血澎湃,仿佛连细胞都要活过来了。

    他找到座位,视角非常好的位置,热闹嘈杂的场馆中,秦思筝紧张又期待地看向中间的弹性护栏,拳手还没来,空荡荡的两个椅子,一下子将他拉回了上一世。

    那时候他就坐在那个地方,毛巾、矿泉水,拳套,他闭上眼回忆着曾经在这里受过的伤,那种满足和成就感是任何运动和工作都无法比拟的。

    游司在一边补妆,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小扇子摇啊摇,“热死老娘了,你看看我的妆是不是花掉了,我明天要冒痘了。”

    秦思筝抽空回头看他一眼,敷衍道:“还很漂亮,天上有地下无,美滴很美滴很,别委屈了给你冰水喝。”

    游司撇着嘴嘟囔:“两个人互殴,血肉模糊的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兴奋,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吗?”

    秦思筝有点心虚:“人的爱好是会变的嘛,你上次迷的那个什么大师现在不是还脱粉了?”

    游司伸手要掐他:“别提那个垃圾,他现在是我们玩具界的耻辱了!

    下次见到他你就帮我大拳八十,先打个两百块钱的。”

    正说着话,全场忽然安静下来,两位拳手上了台,游司“哎”了一声:“他们那个拳套怎么跟你那个不太一样?是专业和业余的?”

    秦思筝给他解释:“不是,职业拳赛要佩戴和自己体重一致的拳套。”

    游司又问:“那上台前还得称体重?”

    秦思筝点头:“拳击手参赛要根据级别分组,体重和参赛队员数量、级别差异,大部分都是按照五公斤分阶,有特殊情况也可以跨十公斤,按照规则来。”

    游司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细致,在这之前他好像没有太系统的了解过,难道真是人的爱好会变?

    他以前那么痴迷陆羡青,现在说要搞事业真就没再犯过傻,在节目里也挺老实,要是在以前可能都扑上去了。

    “开始了!”

    秦思筝正襟危坐,搞得比拳击手还要紧张的样子,游司转头去看台子中央,裁判站在台上的圆圈中,举手侧头看向计时员。

    拳赛正式开始,台上一个东方人仇徵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外国人ans,游司看的一直吸气:“嘶,感觉好痛,哦草,打眉骨上了吧?

    这会不会裂开啊?

    我觉得我要裂开了……”

    他一直逼逼,秦思筝无奈给他讲解:“其实不是的,虽然ans进攻性很强,看似处于上风,但是仇徵不弱的,而且他很耐打,耐打在这个台上很重要。”

    游司俨然不信:“你这个门外汉还给我讲解呢?

    这还不弱,都被打的鼻青脸肿了,你看那一脸血,艹不行我有点晕血。”

    秦思筝看着台上的仇徵,仿佛不怕疼一般,他一直偏防守,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他一直在找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眼里有杀气,我信他会赢。”

    秦思筝说,眸光几乎黏在了那个台上,与他们融为一体,仿佛自己就是仇徵,就是那个戴着拳套,与对方殊死相搏的人。

    游司不信,旁边的观众也不信,听见声音转头过来笑他:“小孩子就是年轻啊,哪有那么多绝地反击,我看这个仇徵输定了!

    体力上就不如ans啊,外国人还是要强于东方人的。”

    秦思筝笑了笑没反驳,仇徵眼底神色很笃定,他不会忙着攻击和反击,他的脚步很稳定,被打的时候防守很严密,送出的一击短促又迅捷,接近对手就是一个漂亮的反击。

    打拳击,看的不仅仅是体力和技巧,更多的其实是心态,一旦心态崩了,体力再好也无法赢。

    游司紧慢慢被现场的呐喊声影响,捏着拳头喊:“干他啊!哎呀怎么又退了,哎上……唉!好,漂亮!”

    他其实看不太懂,但秦思筝说这个人赢他不自觉就相信,恨不得能冲上去帮他一起扯ans的头发。

    “他开始进攻了。”

    秦思筝声音激动,带着满满的笃定,语速稍快地说:“他的动作非常迅猛,对方体力消耗不少,而且他已经摸清了对手出拳的角度时机。”

    “每一个点数对他来说都尤为珍贵,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时机,他的赢是谨慎和能力。”

    少年一直在解说,不知道是谁给游司听还是单纯为了抒发内心的激动。

    他太想上台了,秦思筝必须紧紧攥着手才能忍住呐喊嘶吼,他真的很怀念那种血泪交织的满足。

    游司侧头看着面容紧绷额头沁汗的秦思筝,有一瞬间好像不认识他了,那种单纯阳光,充满着热血和真诚,仿佛脱胎换骨。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他可能真的放开了,不再为了某个人而疯狂,单纯的做自己。

    拳击赛不像篮球或其他运动那样冗长胶着,通常两分钟便会中场休息,游司一直盯着秦思筝,看到他脸上的向往。

    “你以前打过比赛吗?”

    游司鬼使神差问。

    “当然打……”

    秦思筝差点说漏嘴,忙找补回来:“我怎么可能打过拳击赛,最近才喜欢的,不过要是能真跟专业的拳击手打一场就好了!”

    说着双拳相对击了一下,满满的渴望。

    游司摇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比赛更加惨烈,两位选手已经挂彩,隔着老远游司都能感觉到疼痛,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头开始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