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稼祥今天又到了郝建的办公室来,看着郝建还有秘书,还有伍江燕等好几个人忙活着,他转出转进的走了好几圈,郝建感到他是不是有事情,就问他:“稼祥,你有什么事情吗?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
王稼祥见郝建放下了手中的材料了,就说:“哎,你这领导不能这样啊,有的事情你让下面做就可以了,你还亲自忙,看的我们这些人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郝建就哼了一声说:“让下面一层层的报上来的数据,你自己感觉靠得住吗?”
“嘿嘿,那到也是,现在什么事情都习惯成自然了,每一级在里面不灌点水,好像对不起领导,对不起党的。”
郝建就拿起了资料,准备继续。
王稼祥忙说:“郝书记,郝书记,你等等,我有事情找你呢。”
郝建说:“那你倒是说啊,扯了这么多的闲话出来。”
王稼祥摇摇头,说:“你这人,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的事情我到比你还关心了。”
“我的什么事情啊?”郝建有点不解的问。
“前两天童秘书长说的事情你忘了?房子怎么收拾,你也要有个话啊。”
郝建一下就记起来了,前两天童秘书长专门给王稼祥安排了一件工作,是关于郝建房子的事情,市委家属院那面有几个大套房子,这房子的产权是归市委的,住的人每月要交上上百元的租金,童秘书长让王稼祥带着郝建去看看,挑一套。
郝建昨天和王稼祥抽空看了下,就随便的选了一套靠后排的三楼的房间,房子是不小,三室两厅的,有上百个平米,但问题是这套房子是过去一个副书记住过的,都好几年空着了,一般市委没这个级别的想住也是住不成,房子里过去也装修过,但到底是人家住了几年,又空了几年,所以里面还是有些烂兮兮的,需要好好的收拾一下,有的地方那地板都翘了,墙上也有许多家具摆放过后的阴影。
郝建就让王稼祥帮着找人收拾一下,说费用自己出,但要求要简单一点,这不是郝建担心奢华了影响不好的问题,而是郝建真的没有太多的积蓄,一年到头,吃饭,抽烟,喝酒,这些到没怎么花钱,但就算把工资全存起来,也没多少啊。
何况郝建每次带司机和秘书下去,简单的吃饭都是他掏的钱,那些人每月才多少工资,郝建也不可能在他们头上盘剥。
所以郝建暗自一算,这房子收拾一下要花钱,最后还要买些像样的家具,自己也不能丢东首市的脸面啊,不可能买点旧沙发,二手电器凑合吧?
这里里外外的一算,郝建就吓了一跳,妈的,现在的物价怎么就这么高啊,一个普普通通的沙发都能卖到7.8千元,靠,平时自己是不怎么买东西的,光是吃饭花钱,现在大概的听王稼祥这么稍微的一算,全部下来要上十万才摆的平。
郝建就有点心虚了,所以昨天到今天,他绝口不提装修房子的事情。
王稼祥那里知道郝建囊中羞涩啊,一个书记,一,二十万拿不出来,那才是怪事,就自己一个办公室的小主任,一年不贪污,不抢劫,随便也几十万的小钱到手了,何况是一个当过市长的郝建呢?
王稼祥今天就来催了,因为听童秘书长说,过几天就上会通过江可蕊的调动,这市里同意了,下面的事情就很简单,说不定一,二十天江可蕊就来东首市了,自己要是那时候还没把郝建的房子解决掉,童秘书长肯定会说自己办事邋遢,东首市别的人王稼祥都不怎么在乎,但对童名谦,他还是多少有点忌惮的。
郝建当然不能说自己没钱了,他一听王稼祥说这事情,有点头大,说:“王主任啊,房子的事情要不先缓一缓吧,等上面领导通过调动了在说吧?万一来不成,最后这房子不是帮别人装修了。”
王稼祥感到有点好笑,不要说童秘书长已经发话了,就算真的调不过来,你自己白占一套房子多好,何必在宾馆去住,但这话他是不能说的。
他只好说怕最后时间来不及了,耽误了郝建爱人的正常工作。
郝建说:“不怕,不怕,到时候来不及就让她和我先住宾馆,一样的,没见很多年轻的家庭为了浪漫一下,还专门出来住几天宾馆吗?”
王稼祥就无语了,也只能苦笑着说:“那就缓几天吧,反正我已经帮你找了一家装修公司。”
郝建忙说:“稼祥啊,简单一点,简单一点。”
王稼祥摇摇头,真没见过这样的领导,生怕花钱多了。在郝建和王稼祥他们说话的时候,伍江燕一句话都没说,看似她在很认真的帮着整理资料,实际上她在听到郝建的爱人要来东首市的时候,心中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在。
她自己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是嫉妒,还是羡慕,也或者是一种对希望的落空的伤感?她不知道,她就感觉自己心里堵的慌。
伍江燕看着玻璃窗外面,天空中是一大片毛绒绒的云团,像条棉絮。天空死一般的寂静,呈浅蓝色,云层非常洁白。晴空是这样恬静,伍江燕不由得端祥起一朵云来:它的样子像一张脸,五官精致,潇洒,神情却好似在嘲弄人,但十分坚定。上面有眼睛,模糊的鼻子,以及嘴巴的轮廓,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也在揶揄人,那个人很像坐在不远处的郝建。
伍江燕心里就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落寞与伤怀,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只剩下空壳。眼中的所有东西上面,都仿佛抹了一层忧伤,使得伍江燕鼻子一酸,竟有了流泪的感觉。
下午,郝建去了一趟公安局,因为广场的项目涉及到公安局下属的城关派出所,有几个今天问题郝建是要过去征求一下意见的。
公安局本来算是政府下属的一个部门,但由于中国目前的体制问题,公安局现在连他们自己也搞不清自己该归谁管,在政府这面,公安局有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庄峰管,市委那面还有童名谦记管,在下来还有一个政法委也在管,很多时候,他们也搞不清自己该听谁的指挥。
但一般人是不好指挥这个公安局的,包括郝建也不行,虽然公安局长在政府序列算是郝建的下属,但换个地方,情况又大不一样了,公安局的局长韩宇捷是市常委,这一点就不是郝建可以比拟的,就算是一个在常委会上光投票,不说话的常委,他们在权利分配上也是很有分量的。
公安局的局长韩宇捷就是这样一个光举手,不说话的市常委,他50岁左右,瘦小,白净,望着谁都点头笑笑,很谦和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公安局的,倒想是文化馆的图书员,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天生的,头总是朝右偏着,所谓俯首帖耳,就是这副姿态吧。
据郝建的了解,这个公安局的局长韩宇捷应该算是杨泰丰的人,但他的派系态度也不是很明显,在更多的时候,他听的也是童名谦的指挥,而且你也不要小看他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省公安厅里,他也是有点后台的,这也是为什么童名谦能一直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一个原因。
对童名谦来说,杨泰丰还不是他主要的威胁,他们的级差很大,何况这个韩宇捷局长本来就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这样的人拉不拉都是一样,他没有胆略和自己对立。
郝建和公安局韩宇捷局长谈不上有太多的交情,只能说在开会的时候经常碰个面,点点头,招呼一下,发支烟而已。
当郝建带着秘书小赵走进公安局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今天的人很多,穿着警服的人来来往往,郝建心想,自己该不会是遇上公安局开会了吧?人家会不会太忙?但刚才秘书小赵给韩宇捷局长打过电话的,也没见他推辞啊?
一进公安局的办公室大楼,郝建保持着自己目不斜视的样子,就到了约好的六楼会议室,大楼里认识郝建的几乎没有,郝建初来咋到,也没有上过多少次电视,所以普通的人,只要不是刻意的留心,很难记住他。
他们便上了电梯,电梯到四楼时停了一下,上来了一个身穿警服的靓女警花,那靓女警花怀里抱着一个红色文件夹,她双眼大且亮,微微一笑,那亮就似聚集了放出电来,她是认得郝建的,也不是第一次见郝建,现在她就那么一放电。郝建心儿还是跳了跳,也回她一个微笑。
她很高,郝建看她那微笑时,感觉是平视的,不觉就看了看她的脚,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穿高跟鞋,喜欢把自己弄得更高更修长一些,她穿着制式的警裤,黑色的平底皮鞋。
她看着郝建对她客气而又陌生的眼神,嘟起了嘴,说:“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天,就把人家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