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蓝月话还没说完,章潭默一巴掌抽了过去,只听“啪”一声震响,赵蓝月脸上顿时出现一个鲜红的掌印,触目惊心。
赵蓝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半天反应不过来似的,“你干什么,你……”
“你干嘛打女儿?”赵雅梦发出尖锐的哭声:“姓章的,你今天是怎么了,两个女儿都被你欺负遍了!”
章潭默:“行了,跟我回去,我已经没有这个女儿了!”他竟然突然有骨气起来。
“好的章先生,明天我会让人把协议送到府上的,到时候只需要您签个字就行了。”云素不禁高兴起来,仿佛卸下什么重担。
章潭默回过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云素忽然愣住,这一眼,似乎望进她的心里,猝不及防的勾起她小时候的回忆,那是,已经久远得不能再远的记忆了。
脑子里忽然一阵旋风,刮来无数记忆碎片,云素几岁的时候,章潭默还不像现在这么窝囊,那个时候他们一家还算和睦。
章潭默也像个做父亲的样子,会将云素扛在肩上,牵在手上,会为她买漂亮的小裙子,也会带着她去吃好吃的。
只不过,这些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云素在想,是不是因为间隔太久,导致自己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加上了回忆滤镜。
亦或者,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将他彻底否定,总是希望,他还有那么一丝丝好处。
“素素,我对不起你。”章潭默忽然叹了口气,将云素从往昔的记忆中拉扯回来,他低下头,从云素的角度可以看到他不断颤动的睫毛。
他并不宽阔的脊背上仿佛架了一座大山,压的他抬不起头来:“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只有尊重,这也许,这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最后的好。”
说完,章潭默转身走出房间。
气氛太诡异了。
云素的鼻子有点酸涩,可能是窗外的风里夹杂着某种含有刺激性的味道吧。
她别开脸,倔强的不去看那个男人消失的背影,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忽然低声叹息了一下,告诉她:云素,可怜的云素,从此以后你就没有父亲了。
“素素,你别这样,你别听你爸爸胡说八道,他其实还是爱你的,只是不少于表达而已,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赵雅梦哭着抓住云素的胳膊,若是在平常,云素可能早就动手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有点茫然,目光征征的望着窗外。
正有三只欢快的雀儿经过,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云素耳朵里留存许久。
“素素,为什么呢?”赵蓝月最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拉着赵雅梦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云素跟唐宁两个人。
“云总,您要是想哭就哭吧。”唐宁的声音十分酸涩,看到刚刚那一幕,她忽然太心疼云素了,这个女孩子明明那么瘦弱,却要承受如此沉重的心伤。
“唐宁,你有多久没跟家里联系了?”云素勉强扯出一抹微笑,才将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
唐宁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大概有两三周了吧,咱们最近不是很忙。”
“那你今天里回去吧,我给你批一天假。”云素淡淡笑着,目光温柔。
唐宁眼睛一亮,却很快又暗淡下去,自己虽然已经好久没有回家,可是最起码每次回去,爸爸妈妈总会替她张罗一桌可口的饭菜,一家人团团圆圆又热闹。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可是看着云素这个样子,她忽然十分庆幸。
“怎么了?”唐宁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顾蓦尘狐疑的话音,他走了四十多分钟,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回来了,可偏偏磨了这么久。
唐宁不禁有些奇怪,偷偷瞟了一眼这座大佛,忽然明白了。
顾蓦尘出去的时候满脸寒霜,身上散发着恶魔般令人恐惧的气场,可是此时此刻,他几乎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买了你最爱的红烧狮子头,不过让他们没放辣椒,你现在受了伤,必须好好注意着,知道吗?”
唐宁眼睁睁看着顾蓦尘像个家庭妇男一样,一边唠叨,一边帮做的把饭菜全都拿出来,认认真真的摆到茶几上,她忽然觉得,云素的命运并非一直坎坷。
最起码老天爷还给了她一个如此完美的男人,也足够弥补她家庭带来的伤害了吧?
“那云总,你们两个先吃,我回家啦。”唐宁开心的笑起来,朝云素做了个鬼脸,临走之前还飞快的从顾蓦尘买回来的小蛋糕里顺了一个。
顾蓦尘:“你那小助理今天怎么了?”
云素温和的笑着:“可能是,看到我的经历,觉得人间值得。”
是的,她也是这样认为,借用一句比较网红的话来说,的确值得。
过去已经过去,她要向前看,只要这一生有面前这个男人不离不弃的陪伴,那么不管前路多少风雨,她都无所畏忌。
“好吃吗?”顾蓦尘帮云素挖了一点点蓝莓蛋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像极了一个紧张等待父母夸奖的小学生。
云素被他殷切的目光逗笑了。
“好吃。”她点了点头,也挖了一点点给他吃,却故意在他嘴巴伸过来的时候躲开,而后又把浅蓝色的奶油抹到他脸上。
气氛逐渐愉快起来,笼罩在云素心里的阴云也慢慢消散了。
“好了,你还没有给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吃饱了该兴师问罪了。”没过一会儿,顾蓦尘又板起了脸,不过是装的。
云素用湿巾擦着手,“你也看到了,那一家人天天来烦我,就是因为我跟他们有血缘关系,所以啊,必须从根上断绝他们的念想。”
擦着擦着,她想起了不久前护士们帮她缝针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边擦拭涌出来的血,一边紧张的缝合。
那个时候云素还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上被那可怕的尖针一下下穿透,她心里竟然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开心。
“终于,终于不用再跟那些人虚与委蛇了,真好。”她在心里默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