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面有点按部就班的意味，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是双方想达成的意向都没有一口否定。

    这意味着美国的态度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

    从美国总统打破惯例，直接邀请楼外长去白宫便可以看出，白宫方面对于这次访问很重视，只是炮轰事件的突发导致友好的气氛骤然改变，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事情影响扩大化。

    秦意感到挫败。

    如果自己没有在推特上发言，楼外长或许会采取另一种更有效的方式跟白宫方面交涉，另一种既能表达态度又能有效完成会面的方式。

    这种挫败感到了第二天更强烈。

    楼外长依旧按照计划跟美国重要官员会面，眼看访问就要结束，秦意不免担忧起来，这次访问的不圆满会影响两国元首会面。

    “白宫一系列事件闹得沸沸扬扬，需要一个新的新闻点来转移民众注意力，还需要一件事来证明总统的能力，所以访问会顺利完成。”

    感觉到她的担忧，徐冰洁开解道。

    秦意犹豫道：“目前还没接到通知行程会改变，美国总统不会再像前天那样，突然又打破惯例把楼外长请到白宫会面吧？”

    “为什么不可以？现任美国总统从表面来说，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秦意意识到了自己的经验浅薄。

    见她若有所悟，徐冰洁继续道：“美国人经常批判他们的总统，全世界民众都看得很欢乐，但是了解过这位总统的履历就会发现，你会发现他是一个百折不挠的人，可以在历经低潮后再度崛起。——从一个成功的商人走上总统的位子，你认为他会从此昏了头脑？”

    徐冰洁长期从事外交工作，对美国的形势了解很深。

    “政客上台都是为了施行自己或者他背后利益集团的有利政策，不论美国总统做什么，他都是有原因的，想了解他为什么那么做，你要先了解他的背景。”

    秦意想到了这位总统的竞选宣言，“多强国崛起，美国无法阻挡，尴尬会越来越明显，所以这位总统在试图扭转这个情况？”

    “他究竟高明还是愚蠢，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但他绝对没有他所表现出的那么简单。”

    秦意想起周牧泽也曾经说过这位看似毫无章法的总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政客，政客们的笑话或许有倒霉、也有真愚蠢，但也很有可能是处心积虑做出来让人看的。”徐冰洁拍拍她肩膀，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却也不尽然像自己，她更有锋芒锐气。

    而现在对她这样的年轻人更宽容，也更需要。

    真是赶上了好时代啊。

    “……您这么说我更担心了。”

    徐冰洁笑道：“你应该相信楼外长。”

    秦意自然是相信楼外长可以应对现在的局面，只是一句相信说起来容易，楼外长真正做起来却不容易。她叹了口气，问道：“如果我没有发推特的话，楼外长会怎么处理当时的情况？”

    “你认为呢？”

    她思考了片刻，“拂袖而去？”

    “为什么这么想？”

    “这次是美国总统请他去白宫的，而不是他去白宫道歉的，所以他是客人。——主人对客人不客气，客人自然也会有脾气。”

    当时白宫外面那么多记者，楼外长突然离开，白宫做过的事不言而喻。

    楼外长什么都不用说，既表达了该有的态度，也保留了该有的余地。

    徐冰洁没有明确肯定，只说:“你的方式很突然，也有些不够成熟，却有意外效果。这或许是你的风格，我不评价你的风格，只是你要记住，必须要谨慎，有些错误一次都不能犯。”

    秦意点头。

    徐冰洁又道：“时刻反省自己没错，但也不能从此畏首畏尾，失去一往无前的勇气。楼外长经历过不计其数的国际争端，不论形势有多危急，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最危险的一次是被武装包围，楼外长面不改色跟对方在交涉，最终成功说服对方，还从对方口袋里掏出了一大笔钱。”

    徐冰洁看她。

    秦意听懂了她的意思。

    有时候，外交需要的不仅仅是谨慎，还需要“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和果决。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外交官如星辰闪耀。

    他们让和平降临。

    徐冰洁的话说完没多久，他们接到通知，美国总统邀请楼外长参加午宴。

    秦意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徐司长，您可真是铁口直断。”

    这个午宴邀请很突然，再晚一点就无法成行，所以她才这么担心。

    不过这个时间点选得很巧，一个时间不长的午宴，不像正式晚宴那么正式，甚至有点偏私人性邀请，对楼外长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客气和尊重。

    徐冰洁笑着摇头道：“不是我铁口直断，是我的经验比你多，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些，也可以做到心中有底，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许会比我做得更好。”

    “我会尽量，不过这恐怕有点难度。”

    徐冰洁笑道：“不难，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这次午宴的主要人物只有楼外长和美国总统，谈论的话题没有对外公布，不过这很显然是个信号。

    在白宫记者会上，前任白宫发言人的首席副手暂代发言人职责，表示双方共用了一个不错的午餐，媒体们解读为总统在为华国领导人访美表态。

    午宴结束后，楼外长依照行程，继续会面美国重要官员。

    下午六点，访问正式结束。

    秦意的心彻底放下来，访问总算有始有终完成了。

    很快，楼外长一行人乘坐专机，从华盛顿起飞返回华国帝都。

    秦意没有跟专机返回，她退订了酒店，在专机离开后，跟周牧泽一起飞往费城。

    飞机起飞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她安静地看着舷窗外越来越远的城市夜景，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要不要喝点东西？”周牧泽问。

    她摇了摇头。

    “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周牧泽握住她紧握的双手，想让她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