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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大宛马?”来福将安齐扶上马,问道。

    “嗯,我们西域一带原本有三十六古国,其中大宛盛产神骏,每到春夏之交,那些马儿经常千里奔驰,到天山脚下与当地野马交配,所产的马匹皆汗出如血,又被称作汗血宝马。这种马一匹便值万金,就是我家都未必能购得几匹,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的南疆腹地竟然见到这么一间出手阔绰的马站?”

    努尔默了一默,“快走吧,这马脚程极快,再迟就追不上了。”

    来福静静看了努尔一会儿,终是一夹马腹,“驾——”一声,飞驰而去。

    安齐窝在来福怀里,仰头看着天空,星辰明灭,几颗黯淡。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六月初一至初六,礼南斗,祭七杀”,来福突然低低咕哝了几句。

    “来福?”安齐回头看了一眼。

    来福直视着前方,眼神中带着些许迷惘。

    “也许,我们都逃不过命吧?”来福低低叹着。

    安齐没有再回头,她也如来福一般直视着前方。

    前方,夜凉如水,墨染归途,一片静默之中,只有马蹄哒哒。

    巳时三刻,三匹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先后踏过离都长街,掀起阵阵惊风。

    这大宛名马汗血果是至宝,夜行千里而不休,马踏飞燕而不乱,汗如血滴,神如铜铸,从南疆腹地一路飞奔至离都之时依然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但几人却无暇顾及此等好马是如何神骏,只见黑马上的骑者略略一拉缰绳,便一手环抱怀中昏迷之人一步跃起,翻墙进了庭院,其后两匹快马赶来之时,冯府门口已站立一人,正在焦急张望。

    来福一勒缰绳,将安齐扶下马背。冯茗交给他一个黑布包裹,道:“来福少爷,时间紧迫,这个也不知合不合身,你先拿去用吧!”

    来福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外袍,还有一个月牙黑面具。来福感激的朝冯茗一个深躬,“多谢茗兄,来福感激不尽。”

    一个翻身后,宽袍大袖黑面遮颜的掩月祭司恢复了原样,一刺马镫,枣褐色的高头大马一声长鸣,飞奔而去。

    “安齐莫要担心,来得及”,冯茗宽慰着忧心的安齐,将她拉进了冯府,身后传来努尔依旧粗声大气的吆喝:“喂喂喂,你们甩了我一路了,等等我啊~~~”

    九瓣莲雕刻装饰的酸枝大床上,药气与血腥气交织弥漫,王爷双眼紧闭,但眉间黑气已经褪去,面色却依旧苍白,冯茗将王爷上身衣物剥去,他白皙的肌肤上血污早已凝固,一道猩红的刀伤带着皮肉翻出,如一条蜿蜒吐信的蛇趴在心口处一般,甚为可怖。

    冯墨端着烧好的热水盆进来,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王爷浑身的血污。

    “王爷素来爱洁,难为小墨一直当回事儿”,冯茗摇了摇头,面有忧色,转眼又是那副招财猫的笑容,摸着安齐的小脑袋温言道,“不用担心,咱们王爷有诸天神佛庇佑,福大命大,这毒现下是解了,只是伤处太深,失血过多,我刚刚给王爷重新换了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怕是他这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这里有我和小墨照顾着,你和努尔去看看来福少爷吧?”

    “茗哥哥……”

    “去吧”,冯茗温柔又坚定的摇了摇头,“让王爷静养会儿。努尔,保护好安齐。”

    “好,我会小心的,走啦”,安齐转头拉着依然在愣神儿的努尔,走出了冯府大门。

    六月初六,午时三刻开坛,主祭授礼,这已是最后一道关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着来福?

    安齐那曾经如野兽一般灵敏的第六感久违地再次上线,她总觉得,这所谓“授礼”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她抬头看看天空,乌云阴沉密布,梅雨时节湿腻的风刮过,安齐的心里一阵烦躁,“热死啦——”她大吼着,拉着努尔一路直奔金台而去。

    在他们离开后,大床上躺着的“病号”睁开了眼睛。

    “走远了?”

    “是。”冯墨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情况如何?”

    “属下办事不力,有间让他们发现了。”

    “无妨,有他在,那个迟早会被人发现”,王爷唇边绽出一丝浅淡的冷笑,“玄都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很好,这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合上了眼睛,“这次,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王爷……”

    “嗯~~?”

    “……没什么,我退下了”。

    待冯墨有些垂头丧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后,王爷再次睁开了眼睛,一双眼中精光毕露,带着些许遗憾的摇了摇头。

    午时初刻,金台之上,那群总是半途而废的“达官贵人”们又来了,个个唉声叹气:

    “唉,竟然是掩月的?我可是投入了一万两押给藏风了啊!”

    “谁说不是?不是都有内部消息,说是掩月这几年没人了吗?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听说啊,这几轮这掩月的光在那儿捡漏了。”

    “这样也能行啊?哈登大人真的愿意选这么个投机取巧的继承人?应该再加赛一轮的。”

    ……

    ……

    金台之上,长舌飞舞,众人七嘴八舌的攻讦着那“投机取巧”又“胜之不武”的掩月祭司,却又无能为力“拨乱反正”,于是,一群“正义”人士只能通过群聚而欺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安齐越听越发愤怒。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安齐从十三岁时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永远容不下真相。

    众生如蝼蚁,蝇营狗苟间却总以为自己能以蚍蜉之力撼动大树,他们只愿相信他们不喜欢的、他们厌恶的、他们无法掌控的、他们所无法感知的人比他们还要卑贱,理应要被他们踩踏、唾弃,却不肯接受,原来他们只不过是妄图以自己的弱小卑贱去取代强者所留的痕迹。

    可是,这些,并不属于你们!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自然,更不会为蝼蚁所阻挠。

    安齐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正欲反唇相讥几句,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在安齐旁边响起。

    “喂,胖子,再说一句试试?有本事你从第一关投机取巧到现在看看?看看你会怎么死?什么都不会做光有一张嘴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吠?”

    “美人儿啊……”努尔一回头,哈喇子流了一地。

    安齐偏头,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她身旁,面对着一群达官显贵,掐腰呵斥,很是威风凛凛。

    “好生帅气的女子啊”,安齐不自觉的羡慕起了眼前这伶牙俐齿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