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移动,如风吹云卷。
领了军令的指挥使已极快的速度将皇帝亲征的信息传回军营,沉积的军营顿时行动起来,一个个传令兵在各个营盘奔走传讯,一件件锃亮的甲胄、兵器代替了训练之用的刀剑戈矛,无数军卒在校场整备待命,只待一声令下,拔营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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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朝皇宫内,小皇帝赵吉一身戎装,金甲红披风,腰挂紫金含玉剑,虽然身小穿着有一丝不协调,甚至滑稽,但此刻军威肃穆下,一切都不那么明显了。
“此乃当年朕父皇检阅大军时穿过的,朕还没有自己的。”赵吉脸红了红说道。
白慕秋心里忍着笑意,恭维道:“陛下莫要自嘲,君是天,天上常有乌云盖顶,也有晴空万里之时。如今陛下重新掌握权柄,将来迟早天威远播的。”
他不知不觉下化解了赵吉的尴尬,让小皇帝心里舒坦不少,当即把握住剑柄,雄赳赳走上六乘战车,早有禁军侍卫等待一旁,见陛下上了战车,当即抖擞精神抖了下缰绳,大喝一声:“驾!”
六乘战车起程,前后手持长矛禁军宿卫营列两队随着马车前行,刀剑不封库,随时做好应对危机。而六乘战车两边是白慕秋和金九以及高断年伴随左右,一旦出了宫门,便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着四周,杀了濮王一系后,又马不停蹄的赶着出征,仓促间谁也无法保证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皇帝御驾亲征是白慕秋提出的,要是出了好歹来,估计他在中原是混不下去了,到时只能跑去北牙子海钓鱼。
金九提着两柄大锤前后看了下队伍,小声对身旁的高断年道:“古人说的那什么无常来着?”
“世事无常。”高断年瞥眼道。
“对,对。就是这四个字。”金九把一柄锤子横放在马背上,摸了下光头,“晚上的时候还跟着濮王殿下带着兵马从这里过,结果早上一出来,全都变了。俺这脑袋都快反应不过来了,到现在俺老九的头都还是懵的,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脑袋就被挂旗杆上了。”
高断年不着痕迹的踢他一脚,“小声点,别让那小公公听到,这人心肠狠着呢。”
金九显然没弄明白他话里什么意思,“有多狠?俺怎么没看出来。”
“你要是看的出来,就不用在这里充当护卫了。”高断年阴着脸,悄悄看了眼另一边的小太监,继续道:“从昨晚到现在的所有布局都是那小公公一手谋划的,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那个海公公就是袭击殿下的黑衣人,那梁相其实只是被嫁祸而已,充当了濮王的出气筒。”
金九恍然一悟,一拍脑门,满脸惊讶道:“你怎么一说,俺就全明白了,嘶......果然太监都那么阴毒啊,不管忠还是奸,他们都敢杀。老高,咱们俩个草莽杵他面前,会不会被秋后算账?论武功咱们不怕谁,但论心眼,俺老九怕是稀里糊涂的死了,斗不过他呀。”
“谁让你和他斗了。”高断年不屑的说道:“这小公公手段和心性都是有的,可惜是个太监,将来成就有限的。本朝太祖就定了祖制,庙堂之上,宦官不得干政,陛下再信任他,都只能用在内宫,咱们好好结交他便是。”
金九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憨笑着竖起大拇指。
这时,队伍已经过了朱雀门,来到外城,开封府尹的净街效果还是蛮快的,此时在街道上是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可高断年与金九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心头一阵发慌,连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头,“附近好像有人,武功很高!”
金九四下看看,一脸发懵的说:“俺咋没感觉呢,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对......”高断年忽然一转头,看向小太监那边,只见离他不远的建筑上,一个身着薄纱的女子依偎在高楼的廊柱上,蒙着脸正看着下面的队列。
是濮王的小妾!高断年有幸无意见过一次,对这女的记忆犹新。
难道她是来为濮王报仇的?高断年虽然有一张死人脸,但此刻心头快跳到嗓子眼了,没去想那女的为什么会武功,当下抽出了离别钩,铁链也被拉扯出来,随时准备好应对意外。
“别慌!”视线内,白慕秋对他动了动嘴皮,虚按手掌。
看一男一女的架势,金九俩人心里齐齐暗道:自己枕边人都是别人的人,这样濮王都不输,那才叫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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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秋看着那妖精一样的女人,虽然脸上没有多大变化,但心里紧张的要死,如果这女人突然发疯想要杀皇帝,估计他们三个随行根本不是那赫连如心的对手,好在对方只是动了动性感的嘴唇,一张一合无声的吐露。
白慕秋领会的点点头,便移开了视线,目不转睛的继续前行,心道:“送走了一个赵武,又找来了一个什么教,不过也好,至少皇帝掌权了,有了喘息的时间,至于答应赫连如心的事,以后再议。”
在宿卫营出了城门,到了郊外,远远有三十余骑,风尘而来,当先一人在马上抱拳道:“启奏陛下,龙卫军集结完毕。”
赵吉没见过这场面不知如何回答,于是看了眼小宁子。白慕秋会意,便驱马上前,高声道:“陛下有旨,通知各军指挥使按计划前往指定地点集结,不得有误。”
那骑士领命,反身上马带着其余三十来骑,飞驰而去。
地点是白慕秋选定的,因为那里地势宽阔不说,黄河水势不大,而河间军恰好又在黄河北岸,从这里通过目前来看比较好的一个选择。
待队伍又走了十来里,就听到从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苍老雄浑的牛角号声,白慕秋心里就感到一阵杀伐之气迎面扑来,渐渐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一条静止不动的黑线。
饶是如此,原本意气风发的赵吉,脸色苍白的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呼声从几万人嘴里喊出,那股气势铺天盖地般掩杀而来。
赵吉浑身一哆嗦,感觉胯下隐隐有了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