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传言,便是一路的霁月光风,星辰缭绕。
如今可以亲眼得见,九歌自是非常感兴趣,微微偏过头,打量起这位传奇人物。
仅次于龙椅的坐席上,君羽墨轲撩衣坐下,尊贵的紫金靴搭在大椅上,毫不顾宫中礼数。只见他优雅地伸出一只手为自己斟了杯酒。
举止流畅,有着花非叶的风流倜傥,却比他多了份王者的凌厉。气势与楚翊尘的狂傲豪放相比,更给人一种邪肆不羁之感。容貌虽逊了风兮音一筹,却更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魅力。再加以让人无法忽略的矜贵,自然而然的混合成了一种极其耀眼的光芒。
九歌心中暗赞,对此人她给出八个字的评价——紫衣潋滟,妖色倾华。
君羽墨轲似乎察觉到了她打量的视线,目光悠悠循了过来,看见她后,狭长的凤眸微闪,绛唇上扬,端起案上酒盏在空中抬了下,一干而尽。
窥视别人却被抓个正着,九歌丝毫不觉得尴尬,从容不迫的斟了杯酒,学着他抬了抬杯盏,微微一下,倾杯而尽。君羽墨轲俊眉轻挑,低沉邪魅的笑声自喉间溢出。
皇后宣于燕见他突然发笑,好奇道:“何事引得皇弟如此开心?”
君羽墨轲余光瞥了眼九歌的方向,颀长挺拔身躯往后一靠,懒洋洋道:“臣弟发现一只小狐狸,觉得有趣,逗弄了一下,却不知这只狐狸还很贪酒。”
九歌的坐席与君羽墨轲隔了一层台阶,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得那只妖孽的笑容似乎有点欠揍。
皇后笑道:“哦?贪酒的狐狸,这倒是稀奇。”
龙椅上君羽炅泽笑看了君羽墨轲一眼,端起琉璃盏,俯瞰群臣,“今日除夕之夜,诸位爱卿与朕一同举杯,愿我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人斟好酒,君臣一饮而尽,君羽炅泽再次端起桌案上的琉璃盏。
“今年除夕与往年有所不同,郁卿出征平乱十余载,收复西北疆土,为天奕立下汗马功劳,实属功不可没。”
郁凌云起身行礼,“陛下过奖,驱攘外敌,为君分忧乃微臣分内之事。”
君羽炅泽露出赞许的笑意,“朕与郁卿也有十几年未见了,这一杯,朕祝贺郁卿回朝。”
君羽炅泽倾杯,郁凌云同饮。
“骠骑大将军戍守荒凉的塞外十余载,劳苦而功高,本相代天下百姓敬大将军一杯。”当今丞相宣于承站起身,率先举杯敬酒。
“丞相请。”宫人又上前替郁凌云加满酒。
君羽炅泽给了身旁的内侍一个收拾,内侍会意,从怀里拿出一道明黄锦缎卷轴,往前一步站在丹陛之上,皇位一旁。
“骠骑大将军郁凌云接旨。”
高亢尖锐的声音响彻太极殿,敬酒的大臣官员们纷纷停下手头动作。
除了君羽墨轲依然安之若素的坐着外,殿中其他大臣再次跪拜。九歌愣了愣,随波跪下,心中却很不爽的咒骂着。
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看来以后有事没事她还是少来皇宫吧,今天自认倒霉,就当祭拜亡灵了。
“臣接旨。”郁凌云大步行至殿中央,单膝下跪。
内侍不慌不忙的打开卷轴,大声朗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奕建国初年,四方疆土遂分,骠骑大将军郁凌云临危受命,统帅三军,平定西北,扬我国威……今外族远遁,四海已定,卿功勋卓著,战绩赫赫,论功行赏,特加封定北候,食邑万户,即日起,迁居城南皇苑,旋改名定北候府……赐九锡,赏黄金千两……”
“妻蓝氏,温婉贤良,随军出塞近十载,烽尘间不辞劳苦……乃天下夫人楷模,故咨尔进阶一品夫人,享一品诰命俸禄,彰显其德容,以示国恩……”
“於熙!秉忠效力,慎终如始,弘大尔功,训及后嗣,延禄位于永世,钦此!”
圣旨宣完,殿内的群臣皆震惊不已,郁凌云回朝封侯拜相在他们意料之中,可这是万户侯呀!
天奕皇朝尚未有公爵,万户侯就是最高爵位的存在,怎能不令人惊叹。
郁凌云心里也已掀起一片波澜,靠战场上磨砺出的镇定方能保持平静,俨然道:“臣谨遵圣谕,领旨谢恩。”
君羽炅泽抬手道,“爱卿快平身,诸位爱卿请坐。”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群臣起身后,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祝贺声,朝臣女眷们也纷纷恭贺蓝氏。
君羽墨轲矜贵的举起杯盏,笑吟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定北侯金戈铁马半生,一筹一剑,在烽烟血雨中捍卫着天奕皇朝的半壁江山。如今西北已定,你居功至伟,自该还朝享受天伦永乐。”
对他而言,运筹帷幄的武将远比皮里阳秋的文臣要讨喜的多。
他年少时见过郁凌云几面,虽然接触并不多,但对这位战功彪炳的大将军还是从心底里敬重。
郁凌云作揖,谦虚道:“王爷过奖了,护百姓安宁本是将士之责,大捷得胜乃是我朝兵强马壮、将士骁勇善战所致,末将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
君羽墨轲唇角一勾,“来,这杯本王敬你。”
两人酒杯空中相碰,君羽墨轲浅酌一口后放下杯盏,视线穿过郁凌云,看向他身后的九歌。
九歌此时正挑拣着盘中的鲜果沁心品尝,内侍念得一大段文绉绉的圣旨她大概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虽对古代官职没怎么深入研究,却也知道公侯伯子男是爵位,古代老爹刚回京就被册封侯爷,她心中也无波也无澜,意料之中的事。
倘若真要对此感慨点什么的话,也只能叹声一将功成万骨枯。
鲜果下肚,再啜了口美酒,身心倍感清爽。忽然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久凝不散,九歌好奇望去。
刚一抬眸便对上君羽墨轲妖冶的凤眸,眸中兴味十足,唇边那浅浅笑意当真是颠倒众生。
她自认跟这位王爷不熟稔,虽然他的皮相蛮符合她胃口,那一身冠盖京华的气度也令她心生赞叹,但却并没想过要与此人打交道。
古人善谋,自古皇帝疑心又重,君羽墨轲能在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屹立不倒,定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论是手段,还是心机想必都深不可测。
这样的人,做朋友或是做敌人,都不合适。
九歌左右瞧瞧,确定他是在看自己后,才对其投以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