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君原本以为，萧以恒说的会是，让她说，自己是不是司徒雪。

    哪成想，萧以恒问的却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害怕他。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的缘故吧。

    此时的人，若往日有心事，那么情绪必定都是激动的。

    因为有些事，在清醒时，理智会压制着你，不让你去做。

    但是，一旦醉酒了，便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压制了。

    于是便有了常人说的“酒后吐真言”。

    萧以恒贵为皇上，平时的心事自然是许多的。

    能成为他醉酒之后，定要冲到面前，质问出原由的心事。

    想来，应是荣幸的。

    但是，对于慕凌君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喝醉...

    猛然间，慕凌君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大多数人喝醉之后的事情，待到第二天，怕是都不会想起来的。

    而，萧以恒，自然也是如此。

    这一点，前世作为萧以恒的贵妃——司徒雪的慕凌君，自然是在了解不过的。

    所以，即便现在，慕凌君承认自己就是司徒雪，想来萧以恒第二天早晨起来也是不会记得的。

    但是，慕凌君仍然不想承认，因为她害怕。

    这害怕，不是在害怕萧以恒，而是害怕萧以恒想起她的承认。

    如此一来，她便又要回到以前，那提心吊胆，步步为营的生活中去了。

    萧以恒看着半天，都不曾回话的慕凌君，心下一空。

    苦笑着道：“想来，你是真的怕我的，不然又何至于如此？”

    慕凌君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一味的沉默。

    因为她知道，与其让说些什么，继续让萧以恒如此失态的，对她进行刨根问底般的追究。

    不如，就让萧以恒误会算了，这样，反而能让这一切快些结束。

    “可是，你为何会怕我？”

    萧以恒此话一出，慕凌君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说出的话，自己怀疑，萧以恒倒是个自己就能有问有答的。

    “你是害怕我将你一直当做她吧？”

    此话，倒是戳中了慕凌君的心思。

    她怕的，就是，萧以恒一直都不肯放弃她就是司徒雪的念头。

    明明她已经重生了，是重生，不是将过去掩饰掉然后，换了另一个身份。

    重生了的她，无论是在身世，长相，亦或是身体，全部都变了一个人。

    除了偶然间被萧以恒发现的，抚琴的事情。

    几乎没有什么，是只得萧以恒，如此执念的。

    为什么？为什么萧以恒就是能如此肯定，自己就是司徒雪呢。

    萧以恒忽而一笑，大手抬起，将慕凌君耳边的一缕碎发绾了回去。

    “你不用怕的，我以后，不会再将你误认为是她了。”

    慕凌君好奇的看向萧以恒。

    她不知道萧以恒这话，究竟是何意。

    是想以退为进，亦或如何。

    慕凌君只是觉得，她现在的萧以恒的一言一行，都变的极为敏感。

    当然，这并不是她不爱萧以恒了。

    她只是害怕，只是害怕回到从前那般而已。

    “皇上，您，这话是何意？”

    最终，慕凌君还是没有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萧以恒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她不会回来了。”顿了顿，萧以恒继续道。

    “是我太过于思念她了，你只是梦见过她，并且有些地方像她而已，但你终究不是她，她是个柔软的不能再柔软的女子，若是她真的回来了，定是会同朕说的，她知道朕想她。”

    说着，萧以恒双手离开了门板，转身，走到了椅子前。

    终于，不再似刚才那般了。

    慕凌君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没有忍住内心的愤怒与疑惑，慕凌君开口道。

    “但，她若是回来的，定会知道，你对她的家人做了什么。”

    慕凌君此话一出，便使得萧以恒一阵沉默。

    “对啊。”忽然，萧以恒轻嗤道“她知道了丞相府被株连的事情，想来也是不会原谅我的吧？”

    慕凌君深吸了一口去：“那，如果她真的回来，向你问起这件事，你会同她说出真相吗？”

    看着萧以恒的背景，慕凌君小心翼翼的问道。

    生怕萧以恒回答出来的答案，是令她十分失望的答案。

    察觉到自己有这样想法的慕凌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真相这种东西，不就是有让人重新燃起希望的，也有让人失望的吗？

    一味的要求对方不让自己失望，这本身就不现实。

    与其说要个不失望的回答，不如说，是在要一个谎言罢了。

    “我不知道。”萧以恒摇了摇头。

    转身看着慕凌君，萧以恒道：“不是害怕她知道后会不原谅我，我从不期望这些，我只是担心，她的性子，知道真相后，会抑郁。”

    慕凌君呵呵一笑，那笑里藏着些许的讽刺：“果然啊，皇上您是个温柔的人。”

    既然知道如此，为何当初还要那么做呢？

    萧以恒见慕凌君脸上，是冰冻的难以化掉的冷意。

    知道，自己今日，想来是无法再同慕凌君说些什么了。

    于是道。

    “现在，你就是你，而她是她了，朕...以后不再误会你了。”说完，萧以恒绕过慕凌君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以恒走出门的一刹那，慕凌君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转身，将门关了上去。

    关上门后，音节慕凌君的，便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萧以恒终于不再去纠结，自己是否是司徒雪的事情了。

    可是，她却开始想。

    想着，萧以恒为何听信奸人的话，杀害了自己的家人。

    重生一世，慕凌君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之前的一切，过的更好。

    不想，她还是在宫中，还是要面的萧以恒。

    还是要步步为营的，算计着，不要被人害到。

    不止如此，重生一世。

    她多了的，是心爱之人，为何在她死了之后，却还听信奸人，杀光她家人的疑惑。

    她现在，不是萧以恒所说的那个，柔软的司徒雪。

    现在的慕凌君，只不过是一个，连现世安稳都体会不到是什么滋味的。

    可怜的，奴婢罢了。

    而对这奴婢来说，明日的太阳，便是最大的安慰。

    原来，就算不进入后宫，地狱也从来未曾远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