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让她在许红香和宋焕焕之间，选择一个见。

    阮玲最终选择许红香，明知道要起争执，但她还是迎难而上。因为有些事，老的可比小的知道的多。

    许红香穿着蓝色的劳改服，放在小腹的双手被银色冰冷的手铐束缚着，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可恨。

    她一步步走近阮玲所在位置的窗口前，一抬头，目露凶光。

    “贱人！贱人！”

    她对着真空玻璃，一顿狂骂。

    跟着她的狱警是个男的，本就力气大，一把将她摁到凳子上，强逼着她拿起了电话。

    阮玲没有介意她的咒骂，从容地对着话筒说：“许红香，你没必要恨我。你能有今天，纯属咎由自取。”

    “呸！那俩老不死的都死了多少年了，需要你来翻旧账，你是吃饱的撑的，嫌自己命短是不是！”

    许红香的每一句话，都带着锋利的尖刺。

    阮玲被呛得一时无话。

    见她沉默，许红香才没有像个火药一样，到处乱炸。

    阮玲踌躇良久，将视线转向尖酸刻薄的许红香，沉声道：“我今天来看你，并非出自什么好心。我想你也清楚，我向来讨厌伪装。”

    许红香怒视着她，紧抿着唇，嘴角抽动着，似是下一秒就会对着这端的阮玲啐口水。

    “你嫁进宋家，已经二十多年。宋氏窑厂，可有什么秘密？”

    话出，阮玲突然后悔。

    她在此之前，应该问宋麟的。

    以许红香这种急躁的性子，是不可能知道隐晦的事。

    “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看来你知道？”

    见她张牙舞爪的态度，阮玲略有怀疑。

    “反正你也是死期，难道就不为了你的女儿宋焕焕考虑以后的事吗？她只是二十年，等出狱，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没有亲人，你确定要她这么孤孤单单度过后半生？”

    阮玲的声音不高，但话里却好巧不巧地戳到了对方的痛点。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临到死孤苦伶仃，是个父母都无法面对这样的事。

    “宋焕焕从小受了你的熏陶，她的性子乖张，嫉妒无常。她为什么婚姻不幸，还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你若是想她以后，每天悲惨地活着，你可以继续跟我杠。”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许红香身上的戾气一点点散去，但神情依旧盛气凌人。

    “窑厂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它有秘密。”

    “那个养宋焕焕的男人告诉我的。”

    阮玲盯着许红香，眼睛不敢眨一下。她要看着许红香所说的话里，哪句真哪句假。

    “它现在不是已经属于你阮玲了么，有什么秘密你自己不会去发现，还跑来问我。”

    如此，她似是还是不想说。

    许红香将脸别开，眼神明显在躲闪。

    她在心虚！

    “好啊，既然你不肯说，那宋焕焕的后半生，我作为她的表姐，可就当个陌生人了。”

    表姐二字，对于现在的许红香来说，无疑不是最吸引人的。

    她以为阮玲起身要走，忙卑微地将人叫住：“你等等。”

    阮玲对着某一处，微微勾唇。随后，她转身回来，面容冷漠。

    许红香看了她一眼，慢慢垂下头。

    “窑厂下面是矿。”

    阮玲眸子一亮。

    紧跟着，就听到许红香继续说：“那是一块风水宝地。除了宋家的人，没有人知道。”

    她抬头，对上阮玲，无比诚恳地说：“你是我婆婆生前最疼爱的外孙女，我也是听到你说是焕焕表姐，才将这一切告知你。我希望未来，等我女儿出狱，你能对她宽容一些。焕焕从小被我宠坏了，是做了很多坏事，我现在挺后悔的。”

    阮玲回视她，在她沉默时，开口：“世上没有后悔药。许红香，你的丈夫......”

    说着，阮玲从椅子上起了身。

    她的心情，莫名沉重。

    “在这之前的半个小时前，撞墙自杀了。”

    “什么？！”

    那端，突然的高声，以及许红香眼底的震惊。

    随着猛地脱落，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阮玲将手里的电话放下，果断转身。

    她不想看到许红香悲痛欲绝的咆哮，更不想看到那种生死离别的画面。

    回去的路上，阮玲打开了宋麟的信：

    玲玲，好想再听你叫一声‘舅舅’。

    这个称呼，已经消失了好几年，远到我几乎忘了你是姐姐的孩子，是我宋家的血脉，是我最可爱的外甥女。然而，事态发生到今天，真的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所导致。

    当你看到这封信，或许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我为自己犯下的错，悔恨痛苦。在监狱这短短的数日，我无时无刻不在回忆从前的种种。都是因为我对妻儿的骄纵，才酿成一切的祸事。今日见到你，我突然很开心，但不敢表现出来。我怕你笑话我，说我虚伪。

    我承认，年轻的自己很没用。除了媳妇的话，任何人都听不进去。在我母亲病重那段日子，我并未放在心上，甚至在红香提出继承公司的时候，果断答应。我一直都知道母亲看不起我，觉得我难当大任。可我万万没想到，宋氏集团在她死后，已经被人改朝换代。你问我，为何在我一家逃往国外，宋氏集团没有被波及。那是因为现在的宋氏集团，只是一张披着宋家皮暴露在外的老怪物。

    当初，我在法西得知窑厂被纪宣收购，我心里其实还是蛮高兴的。至少，我母亲留下的东西，还有一样完璧归赵。可好景不长，我发现焕焕接触到一个东国人。意外得知，他在打窑厂的主意，我很担心。也曾劝过焕焕，但她不听。

    我们在法西的那段日子，所有的钱财都是那位东国人在提供。我一直觉得愧对母亲，后来偷偷跟宋程联系，让他偷点瓷器贩卖，换来的钱可以抵消东国人的资助。谁知，被焕焕知道，她也偷偷联系了宋程，并让他将窑厂的公章邮寄到了法西。

    我以为她只是想单纯地报复你，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把公章给了东国人，相当于直接把窑厂送给了那人。

    窑厂有个秘密，也是我宋家多年来的大秘密。只有家里的男子，才有资格知道。

    那就是它的下面，藏着一座野生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