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纪宣还处于懵懵的状态。
血型相合，那不就是证明他们是亲属关系。
阮玲的女儿跟他？
纪宣在床边坐下，望着沉睡中的小姑娘，思绪万千。
柯杰从外面推门进来，走到他身边，说：“纪总，俩人交代阮玲的女儿，是他们花了一万块买来的。”
纪宣缓缓扭头。
“在哪里买的。”
“赖土屯这个地方，地处偏僻，经常会出现买卖人口。”
“胡局长的人，不是也一直在搜查这个事吗？他们人呢？”
“小言说，在他们发现阮玲女儿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些人的身影。可能是感觉找到了人，他们也就提前撤了。”
“咚咚咚！”
两人正谈着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在外面？”
纪宣朝柯杰问，他连忙小跑过去开门。
就见方才那个小男孩，站在门外定定地望着他。
“小鬼，你怎么还没走。”
“我不能走，我要等她。”
他越过柯杰，朝着病房里指了指。
纪宣起身，朝他过来。
柯杰错开身，腾出位置。
纪宣站在门口，对小男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张罗生。”
“你是本地人？”
“嗯呐。”
一旁的柯杰，不知纪宣何意。
就在这时，楼下院子传来一阵喧哗声。
柯杰跑掉南面病房，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院中百十平米的广场上，沾满了人，个个拿着农具铁锨，一副想打架的气势。
“青山恶水出刁民！”
柯杰小声嘀咕，返回去跟纪宣汇报。刚到走廊就见院长从三楼奔下，朝着一楼去了。
“纪总，外面来了很多人。”
“那是俺们村人，来找铁柱叔和铁柱婶的。”
“你们村？”
“嗯呐。”
柯杰无奈，看向一直沉默的纪宣。
“怎么办，纪总。”
他低着眼，深锁眉头。
“你在此守着，张罗生你跟我走。”
好一会儿，他朝柯杰叮嘱，又看向小男孩。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下了二楼步入院子。
柯杰没敢掉以轻心，进了病房，并从里面上了锁。
楼下，院长还以为是什么医闹，刚将众人平复，就见纪宣领着个小男娃出了来。
“纪先生。”
他有些逢迎地笑着，脚步已经后移，将位置让给了纪宣。
许是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小男孩，朝着这边喊了一声：“罗生你回来。”
小男孩朝他们望了一眼，不仅没有上前反而在后退。
纪宣察觉，一把拽住他。
“你在怕什么，他们不是你的亲人吗？”
“罗生，他是谁！”
纪宣还没得到答案，就被一道女人的声音打断。
他抬头扫了一眼在场手拿农具的人，一个个神色嚣张。
突然人群中，有人厉声嚷道：“乡民们！就是跟这人穿着一样的几个人，带走了铁柱他女儿。”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接话质问：“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俺们赖土屯到底有啥目的。”
一旁的院长，一瞧这阵仗有些不对劲，忙出声制止：“哎哎哎，乡亲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楼院长，你给俺闪一边去。”
院长被人呵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转向纪宣时，尴尬一笑。
“刁民而已，不必在乎。”
“你说谁是刁民！楼小子，你怎么反过来帮起外人来了！”
挨着他们最近的一个花白胡须的老年人，可能是听到了院长对纪宣的暗示，手里的铁楸毫不留情地就要往这边挥来。纪宣眼明手快，一把抵住，猛地一推，那老头跌在他身后的人身上，瞬间那些村民炸了锅。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
纪宣解了衣扣，早已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院长一看这架势，也顾不得是否身处危险，朝着眼前的村民扯了嗓子道：“乡亲们，你们都静一静，听我说句话。”
他这一喊，底下的人倒还真是安静了下来。
“楼二，你想说什么。”
“这位是大城市来的纪先生。是他有事，要问你们。”
院长忽略那些乡亲的不满，依然保持微笑。
可那些人根本不听他的，再次高喊：“管他哪里来的，俺们凭什么要告诉他事情。”
纪宣黑着一张脸，将面前的人一次看过，最终定在正中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我想知道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你们有多少人没有走出这座大山，去往外面的大城市。你们有多少家庭因为没有钱娶不上媳妇，又有多少家庭因为老年还不能生育？”
他的问题说完，久久鸦雀无声。
“我来自京都市，我是一名商人。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国家还有像赖土屯，这样贫穷到靠买卖人来生活。”
“纪先生，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地方多年来一直闭塞。男多女少，只能靠买卖人来延续后代。虽然知道违法，但没办法啊？”
院长适时插了一嘴。
底下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纪先生，是吧。你说这么多，是不是想逃避我们的问题。”
“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
纪宣阴鸷的目光，瞪向那个满口无赖的人。
对方可能是被他犀利的眼神吓住，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纪宣转移视线，继续说：“几天前，我的女儿不见了。我派人将整个京都市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后来经打听，才知道是被人贩子卖到了你们这里。而那个买我女儿的人就是你们今天声讨的那对夫妻——铁柱夫妇。”
“小宝本就是铁柱的孩子。”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
纪宣猩红着一双眸子，怒气冲冲看着那个站出来说话的男人。
对方一下没了方才的气焰，怯生生闭了嘴。
压抑的气氛，一时间在这群人中弥漫开来。
就在局势陷进僵化时，从远处传来一道高亢的声音：“干什么呢，你们！”
来人骑着一辆破电瓶车，身着棕皮夹袄，戴着个解放帽。
随着他的到来，那些村民全都对着他嚷嚷：“这个男人抓走了铁柱家的小宝，铁柱也不知去向。”
“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
“是啊村长，这样的事若是再发生第二次，那可不得了。”
就在众人混乱之际，站在纪宣身边的小男孩，被他的家人硬拉着拖走。
“好了好了，天大的事，村长我来解决。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村长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群人，来到纪宣面前，仰视着他，一脸笑意地伸出手：“鄙人姓甄，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