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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七章意在何方
    送走江安义,望着天空明月,石重仁背着手在院中散步,压抑着兴奋得快要呼喊的心情。淡雅的香风弥散在身旁,石重仁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飞起来。

    戈壁的玉石矿答应分给自己二成,百万斤矿藏的玉石意味着开采出来就有五百万两黄金的价格,二成便是一百万两,合成银子是二千万两,哪怕分成四十年,每年也有五十万两的收入。

    江安义提出对玉石雕琢后再售卖,让自己联系刘家,刘家以玉工为本占一成份,石重仁知道这是江安义送给自己的又一礼物。出京时外公就暗示自己就藩并州,要多用刘家人相帮,得知这个消息肯定喜出望外。刘家的玉工多是自家奴仆,这些人所需的成本几可不计,一成红利几乎是白送,娘知道了也一定开心。

    经过雕琢的玉石比玉料的价格又会增长数倍甚至百倍,石重仁眼前出现了一条奔腾流淌的银河,有了这么多钱,自己便如虎添翼。深吸了一口气,石重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为二成所得欢心鼓舞,那江安义的七成又是多少银子,这些钱又有办出多少大事来。

    这些日子在化州的所见所闻,江安义在化州的声誉如日中天,百姓只知江经略使而不知朝庭。寒流随着念头冒起,将喜悦冻结,石重仁有些不寒而栗,以前在朝堂上听到大臣们说起江安义时总说年少高位、将来尾大难掉之类的话,石重仁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些大臣们是出于嫉妒,在父皇面前危言耸听。在北漠他与江安义相处数月,知道江安义对父皇忠心耿耿,而且父皇也曾提过让江安义在朝中历练几年,再让他到大州做几年刺史,将来等皇兄即位可用为户部尚书,再以后是不是任为丞相就是皇兄的事了。

    按照父皇的计划,江安义大概会在四十多岁时成为户部尚书,在尚书的位置上磨砺十年,五十多岁成为丞相正是黄金时期,能够再为国效力十年,以江安义的才智,会给郑国带来数十年的繁荣。可是西域联军入侵,正值北线吃紧,父皇不得不让江安义做经略使前去救急,江安义倒是很快赶走了西域人,但他的声望在化州也变得无人能及,过两年若是再让他西征取胜,那江安义携大胜之威朝庭该如何安置?丞相还是太尉?

    石重仁感觉到头皮发麻,石家原是大魏朝的高官,魏代帝任用佞臣、卖官鬻爵、沉湎酒色,天下陷入动 乱。石家先祖是魏朝的国公,带兵四处平定兵乱,深得魏代宗信任,逐渐掌握了朝堂大权。等魏代帝死后,魏顺帝即位,石家先祖联合当时的王家、朱家等世家,逼得魏顺帝禅位,郑取魏而代,当年的历史可不要重演。

    严胜森走近禀报道:“王爷,那几个骗子的同伙抓到了。”

    石重仁心头一动,他来并州就藩身边的人才很少,除了庄松伟和严胜森之外,就是以前王府的几名官员,外公家倒是有几位表兄跟着自己一起来了并州,不过石重仁与他们交谈过几次后感觉都不堪用。想到这里石重仁对二哥羡慕得很,马遂真作为王傅随行,而他的王傅是崇文馆大学士原礼部尚书郭从史,这个王傅只是名义上的,郭尚书进洛怀王的次数用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建武三年致仁,郭尚书回了老家晃州,当然不可能跟着他来并州。

    石重杰就藩楚州永宁府后,第三天便颁下招贤令,将楚王府的多数官位虚位以待招求天下贤士,一时之间前往楚王府应任的文人名士如过江之鲫,楚王石重杰礼贤下士之名响誉士林。自己不能像二哥这样做,皇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石重仁嘴角露出哂笑,王府的官位跑不掉,到时候有的是人才上门来,何必像二哥那样大张旗鼓。不过有二哥这面招风的旗帜在,皇兄对自己的关注应该会少些,闷起发大财才是自己的处世之道。

    吴天赐、徐冲等人被绑在厢房之中,石重仁没有顾得上他们,听严胜森禀报抓住了同党,石重仁心中一动,吴天赐、徐冲虽然是骗子,但身手不错、见识不凡,魏高祖靠着唯才是举的招贤令夺得天下,徐冲几人若能收为己用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石重仁看了一眼严胜森,他是姨夫的族人,武功高强、忠心不用怀疑,但处事过于方正,而且对江安义有敬畏之心,用他带兵、保护王府安全可以,要做些私密事就派不上用场了。

    转身向大堂走去,石重仁吩咐道:“把那些贼人都带来,孤要亲自审问。”

    很快,罗观泰等人带到,双臂绑在背后,艰难地下跪叩头。罗观泰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王爷虎威,还请王爷饶小的们一命。”

    这伙贼人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石重仁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新抓到的几个贼人,罗观泰等人感到压力倍增,几个胆小的帮闲已经抖成了一团,冷汗滴湿了地面。

    “吴天赐,徐冲,你们的真名是什么?”石重仁问道。

    吴天赐脑中灵光闪过,洛王把自己这些人抓来,并没有交给官府,现在已过戌正,这个时候来审问自己这些人,说明洛王爷对自己这伙人很感兴趣。祸兮福所伏,说不定自己这些人的运道来了。

    罗观泰叩头道:“小的不敢欺瞒王爷,小的名叫罗观泰,江湖上有个匪号‘千魔手’,徐冲名叫贺守齐,他旁边的那个叫……”。罗观泰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其他人的名字,在团伙中的位置和作用都告诉石重仁。

    石重仁饶有兴趣地道:“原来骗子这行还有这么多名堂,还分什么八将,有趣得很。罗观泰,你是积年老贼,龙卫都拿不住你,怎么见了本王就全招了?”

    “禀王爷,小人行骗多年从未失手,可是被王爷一眼识破骗局,足见王爷慧智,小人怎敢在王爷面前卖弄玄虚,唯有坦诚相告祈求王爷开恩。”

    这马屁拍得石重仁“哈哈”大笑起来,虽知罗观泰多半言不由衷,不过此人还算机灵,言语中露出投靠之意。一摆手,示意严胜森解开罗观泰等人的绑绳,罗观泰心中却发肯定,洛王爷有用自己这些人之意。贺守齐偷瞄了石重仁一眼,看到洛王满面笑容,心中也有了些底,暗思与洛王爷相处时言谈甚欢,王爷该不会赏识自己吧。

    石重仁略思片刻道:“本王好玩乐,此次来化州身边没带多少人手。看你们倒是见多识广,就先留在本王身边帮闲,若讨了孤的欢心,自然会抬举你们。”

    听到洛王爷的话,罗观泰率先跪倒磕头道:“小的们定当竭尽全力报答王爷的厚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石重仁示意严胜森带他们下去安置,这伙人常在化州出没,将来指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

    大北田沟内原有个小村,离香雪居的玩乐场所较远,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去处。郭怀理在这里精心修建了十几处小院,江安义等人来香雪居就在这里落足。方仕书喜欢香雪居的雅致,江安义半卖半送地卖给他一处小院,每年杏花开放的时候,方仕书都会带着家人来此住上几日,并且流露出将来就此养老之意。

    方仕书的小院紧挨着江安义的住处,骑着马从方仕书的院前经过时,马蹄声惊动了院中人。小院竹亭内亮着灯,方仕书正在灯下品茗,透过竹篱墙看到江安义过来,方仕书起身相邀道:“安义,且陪老夫坐坐。”

    江安义将马交给亲卫,让他们先回住处,自己推开小竹门走进院中,笑道:“方公好雅兴,对月品茗,人间逸事。”

    等江安义一杯茶入肚,方仕书道:“洛王爷将你留下,怕是伸手要钱吧。”江安义点点头,伸手替方仕书斟茶,感受着轻风明月花香,没有做声。

    好半晌,方仕书轻叹了一声,道:“我与洛王初次见面,发现洛王比太子更像先皇,聪明、好强、急切,不知有贤王之称的楚王又是什么样子。唉,先皇安排诸王就藩,是为保太子登基后朝堂稳定,但一切安定后再召诸王返京。可是当今天子喜好奢侈,刚即位就迫不急待地修缮后宫,现在又下诏各州挑选二十名妙龄美貌女子入宫,先皇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家业就要被他挥霍一空了。”

    看到方仕书一脸忧思,江安义道:“方公不要太过着急,孔相、段尚书以及余师等人在朝堂之上,定然会规劝万岁,过段时日万岁就会醒悟过来的。”

    方仕书摇摇头道:“我听说令师多次在朝堂上劝谏,奏称漠北未定、国库空虚不宜大兴土木,就沿袭先王之道,勤俭持政,可是天子以动用的是内库,与国库无关为由驳回。偏生上有所好下必逢迎,福州、平州、端州等刺史纷纷献银内库讨好天子,安义你怕是也收到京中来信,让化州献银吧。”

    江安义点头道:“十天前我接到太常少卿程明道的私信,称我是东宫旧臣,得天子信重称师,天子有意修建宫殿供太后安享晚年,让化州参照福州等地的做法敬献祝寿银,我还没来得及与方公商量。”

    “程明道,小人哉!”方仕书愤然道:“老夫老矣,以我之意绝不会把化州百姓的血汗献给天子享乐。可是安义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倒是不可得罪这些小人佞臣,实在没办法还是献些银子吧。今年化州商路畅通,加上你在戈壁所得,拿个三五十万两出来还是不成问题。”

    江安义很感动,老爷子这辈子行得正、走得直,不走歪道,为了自己的前程居然肯花银子。当即道:“不劳方公操心,江某自会想办法,方公只需打理好化州政务就行,银子的事江某自会想办法。”

    方仕书默然片刻,道:“也不知还能做多久,老夫年岁已高,已有致仕之意,能在这香雪居中教习后辈子弟,算是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