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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我去。”吉海说。

    “别急,我自有安排。”萧彧将手按在他肩上。

    晨间的海上非常冷,萧彧也不愿意下舱去,他一直在甲板上等到太阳穿过浓雾,露出苍白的脸来,他估计这个时间已经到了卯时。

    此时林海生过来问:“萧郎君,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萧彧说:“你带一个身手好水性好的弟兄,划小船回去看看情况,不要太急于靠岸,要确定完全安全了才能上去,有消息了再回来通知我们。”

    林海生带上一个伙伴下了船,划着小船往岸边去。吉海想去,但萧彧没让,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萧彧目送他们的小船消失在迷雾中,太阳越升越高,海面的浓雾也逐渐消散开来。船舱里的村民们也待不住了,纷纷上了甲板。

    里正问:“萧郎君,你觉得情况到底如何,会顺利吗?”

    如果不顺利,难道他们就都要在船上待着了,虽然船上有一些海贼储备的吃食,但那能支撑多久呢。

    萧彧说:“再等一等,应当很快就有结果了。”

    此时海面上的浓雾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蓝天碧海,以及海面上粼粼的波光,远处现出隐隐约约的海岸轮廓,他们的船离岸并不太远,但也看不清岸边的场景。

    太阳越升越高,不断有人来问什么时候回去,就在萧彧心底的惶恐越来越大的时候,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艘小船。一人划船,一人立在船头。终于,萧彧看清了船头的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吉海喊起来:“郎君,是师父!”

    萧彧笑起来,举起胳膊朝裴凛之挥了挥,转头对船上的人说:“好了,可以回去了。”

    众人欢呼一声,男人们都跑去船舱中划船去了。

    小船很快就到了大船附近,裴凛之仰头看着大船上:“郎君,我来接你回家。”

    萧彧笑起来:“都妥了?”

    “嗯,已经妥了!”

    吉海急忙问:“师父,我大兄呢?”

    裴凛之说:“你大兄受了点伤,在家歇息,不碍事,只是小伤。”

    吉海一听兄长受伤,难免有些担心,但听说不碍事,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旋即又有些激动起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大兄以后都不会走了,他会留下来?

    裴凛之抓住萧彧放下的软梯,两下就到了船边,本来完全可以自己上来,但看着伸到眼前的萧彧的手,伸手抓住。萧彧将他拉上来,两人相视一笑,萧彧的心终于踏实了:“你没受伤吧?”一边问一边赶紧检查裴凛之身上,他已经换了衣服,想必之前那衣服已经脏了。

    裴凛之摇头,含笑道:“郎君,我没事。”

    “那就好,海贼呢?”萧彧问。

    裴凛之说:“都被抓起来了。”

    村民们都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回事,裴凛之三言两语地解释:“昨晚海贼偷袭州城,我与崖州刺史里应外合,击溃了海贼,所有的海贼都被抓起来了。以后不会再有海贼来抢劫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太好了!”

    萧彧长舒了口气,总算可以给大家一个交待了。不仅解了崖州围困之危,也没了后顾之忧,简直是一举几得的喜事。更重要的是,裴凛之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大船能跟薛钊要来吧,崖州也没水师,要这船也没用,自己要了来,就能实现航海梦想了。星辰大海,我来了!

    第20章 战利品

    回程路上,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危险解除了,正好今天又是元旦, 可谓是双喜临门。

    萧彧和裴凛之并坐在船头, 与船一起破浪前行。裴凛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萧彧肩上,萧彧扭头看他:“我不冷。”

    裴凛之将手覆在他手背上:“郎君的手太冰冷了。昨夜上船后是不是没再睡, 一直在甲板上吹冷风?”

    萧彧摇头:“没有, 夜里风太大, 我下船舱去了。天亮后才上来。”

    “那还差不多, 别着了凉。”裴凛之说。

    萧彧说:“凛之与我说说昨夜的事情经过吧。”

    裴凛之便简短地说起了昨夜的事,他们赶到州城的时候,城门已经被攻破了。很显然,以崖州固若金汤的城墙, 要段时间内攻破是不可能的,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有内应。

    当时城内一片混乱, 不少房子都被火点着了, 到处都是抢掠的海贼、惊慌逃命的百姓以及慌乱抵抗的官兵。

    海贼头领闵翀正领着人在围攻刺史府, 刺史府也失火了, 幸亏裴凛之及时赶到,一箭将闵翀射下马来, 解了刺史府之危。裴凛之命官兵四处大声散播叛贼首领闵翀已死的消息,这一消息果然大大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正在兴风作浪的海贼听见头领已死, 便开始乱了阵脚, 溃不成军, 往城外溃逃而去。

    薛钊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气得几乎吐血身亡,差点连自家妻儿老小都保不住,要不是裴凛之,崖州今夜就要易主了。闵翀中箭后并没有死,被抓了起来,薛钊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亲自点兵整队,誓要将所有海贼一网打尽。

    海贼到底是一群乌合之众,纪律涣散,等崖州守城将士缓过劲来,这帮海贼便显得不堪一击。裴凛之与薛钊率官兵一路追击,剩下的海贼果然逃到了他们村外的海滩,却发现原本等在那儿的船只已经不见了,一些海贼放弃了抵抗被抓了,还有一些慌不择路,直接跳进了海中,但也难逃被抓被射死的命运。

    萧彧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头皮不禁有些发麻:“一共杀了多少海贼?”

    裴凛之说:“死伤过半,剩下的全抓起来了。”

    “那海滩应该已经清理了吧?”他可不想回到岸边,便看见一地尸体,何况船上还有那么多的村民。

    裴凛之说:“已经清理干净了,其实我们天刚亮时就已经结束了战斗。主要都是在清理战场了。”

    “那就好。”萧彧用手抚了抚胸口。

    裴凛之说:“一会儿下船的时候,我还要交待一下大家,回家之后还要先检查一遍屋里屋外,以免还有海贼的漏网之鱼躲在村里。”

    “是该谨慎一点。”萧彧说,“对了,昨晚船上那些守船的海贼呢?”

    裴凛之说:“我将他们全都捆绑起来,扔在一艘船上,然后将船推进大海,任其自生自灭了。”

    萧彧默然,这样的话,那就是九死一生了。虽然他们没有参与攻城抢掠,也许罪不至死,但如果留下那些人,他们就会知道海贼的覆灭跟村民有关,日后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裴凛之显然早就想清楚了,不能将这潜在的危险留给村子,这样处理是最好的。

    “城中百姓损失大吗?”萧彧问。

    裴凛之摇头:“暂且不知。死伤肯定会有一些,守城将士伤亡数量应该不少。”

    “这么大的事,薛钊会上报朝廷吗?”

    裴凛之说:“应该瞒不住。我会同他说,别在奏折上提我的名字。”

    萧彧扭头看着他一眼,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萧彧看看脚下的船,说:“能跟薛钊要到这艘船吗?”

    “郎君喜欢这船?”裴凛之问。

    萧彧说:“喜欢。”

    “郎君要船做什么?你想回建业?”裴凛之问。

    萧彧连忙说:“不不,我不回建业。我想让这支船队走海路去安南、天竺、波斯,打通海上丝绸之路。”

    裴凛之闻言轻笑起来:“郎君想贸易赚钱?”

    萧彧说:“对,你不知道沿着海往波斯那边去,一路上会有多少奇妙的地方,还有多少富饶的物产,多少奇珍异宝,我做梦都想出海去环游世界。”不光是东南亚、南亚和西亚,他还想去新大陆,那才是一个被造物主眷顾的地方,赐予了那么丰饶的物产。

    裴凛之听他这么说,第一个联想到的,便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如若殿下有朝一日要重返建业,这便是最基本的保障,他毅然道:“我去向薛钊讨要这艘船。”

    萧彧笑起来,用手肘撞撞裴凛之:“就知道凛之最好了。”

    裴凛之喜欢他这些小动作,显得亲昵,他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倾斜,挨住了萧彧。萧彧感觉肩上有重量,但也没有退开,而是说:“凛之,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裴凛之没动,只是“嗯”了一声,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船终于靠了岸,人们欢呼起来,放软梯下船,登上小船再上岸,大船是没法靠岸的,除非有深水码头,日后若是真要进行海上贸易,修深水码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萧彧注意到沙滩上脚印凌乱,还有遗落的武器,很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混战。还好,没有看见尸体和血迹,海水颜色也是正常的,负隅顽抗的人应该不多。

    大家陆续下船,再次扶老携幼,重返家中。经过这一夜,对村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又会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变了。

    萧彧和裴凛之最后才下船,吉海兄妹因为惦记兄长,早就一溜烟跑回去了。

    萧彧抬脚准备跟上大部队,却被裴凛之叫住了:“郎君,走这边。”

    萧彧这才注意到,岸边的椰树林里,一匹黑色的骏马正悠闲地吃着草,他顿时惊讶无比:“哪儿来的马?”

    裴凛之含笑说:“从海贼那儿收缴的战利品,薛钊将它给我了。想是怕我下次救援不及时。”

    萧彧难得听见他也调侃人,说:“甚好,甚好,有了马,以后你打猎进城就方便多了。”他本来也一直想给裴凛之找个代步工具,然而这岛上找一匹马太难了,而且就算是有,也太贵了,没想到这就送上门来了,真是意外之喜。

    “以后郎君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裴凛之纵身一跃,轻巧地便上了马,朝萧彧伸出手,“郎君坐我身后。”

    萧彧抓住他的手,只觉得身体瞬间凌空,下一秒便上到了马背上,他这可是第一次骑马,赶紧伸手搂住了裴凛之的腰。

    裴凛之说:“郎君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驾!”他一夹马肚子,拨转马头,朝村中小跑而去。

    虽然是最后才离开,但却跟吉海鱼儿差不多时间到家。吉海和鱼儿见到师父骑的马,新奇无比,兄妹俩围着看了许久。

    直到萧彧提醒:“鱼儿,该做饭了,你们还没饿吗?”

    “对,对,我饿死了,要赶紧去做饭。”鱼儿赶紧跑去淘米做饭。

    此时已经近午,他们都还没吃早饭,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饿一顿也没什么,大患已除,接下来日子就要太平多了,只安心发展生产就好。龙虎山的山贼听说这事之后,怕是要消停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可以过一段安定生活了。

    吉山左臂上被流失擦过,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家中还有外伤药,裴凛之已经替他简单包扎过了,应该不会有大碍。这两天医馆的大夫肯定没时间,城内受伤的百姓和官兵太多,大夫完全忙不过来,这点小伤还是自己养养吧。

    吉海和鱼儿兴奋得像两只小麻雀,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跑来问萧彧:“郎君,我大兄也可以住在家里吗?”

    萧彧说:“可以,跟吉海睡吧,让二郎跟大郎睡一床。”先前为了照顾大郎的伤腿,一直都是单独睡的,现在他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兄弟俩挤一张床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了。

    吉海和鱼儿得知这个肯定的答复,立马就去告诉了兄长,没多久,吉山就亲自过来道谢了:“谢谢萧郎君收留我们兄妹。待我修好房子,我们就搬回去。”

    萧彧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就先住着吧。”

    吉山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萧彧说:“有话你就直说吧。”

    吉山说:“我之前失手杀了官差的事真的不会追究了吗?”

    萧彧说:“这次剿灭海贼,你立了大功,稍晚让凛之去替你去跟刺史要一个豁免令。”

    “谢谢郎君!”吉山恭敬道谢。

    萧彧正在做菜,中午吃的是炖腊羊排骨,汤已经烧开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吉山的肚子发出了“咕——”一声长响,他尴尬地揉了揉肚子,吞咽了一下口水。

    正在烧火的鱼儿注意到了:“大兄你是不是饿了?”

    萧彧说:“肯定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朝食还没吃。再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吉山本来要走的,听他这么说,便不走了,走到灶间,蹲在妹妹旁边:“鱼儿,大兄来烧吧。”

    鱼儿不答应:“我来就好,大兄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

    吉山便蹲在她旁边看她烧火,一边去观察做菜的萧彧,没想到这谪仙一样的人,居然还会下厨做菜。

    萧彧见他没走,便闲聊似的问:“吉山,你会开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