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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这边他三个说说笑笑地干活,那边姚家姐妹们也在整理东西,嫁妆要规整好,准备收添箱馃子、礼物的地方要腾出来。三姐妹一边忙碌也一边说笑,姚三三眼尖地瞅见大姐手指上多了个亮闪闪的金戒指,就问她:

    “大姐,啥时候买的?”

    “前天去埝城买的。”姚小疼笑得甜甜的,“你大姐夫说,你两个都有了,就我没有,非要给我买了一个。”

    这时候小四跑过来,笑嘻嘻地告密:“大姐夫他们三个说,今晚上要一起喝小酒,给二姐夫告别单身。”

    姚小改撇撇嘴:“告别单身?喝醉了全丢羊圈里去。”

    腊月二十七,一家人果然又忙得不可开交。来添箱的几乎都是女客,按习俗带着馃子。招待女客的,一般都是新媳妇的妹妹、嫂子,因此三三和小四便格外忙碌起来。

    从中午有客人来,直到晚上很晚,姚三三和小四才得以歇下来。张洪菊站在堂屋,不太高兴地对几个闺女说:

    “你看这些人干的什么事!你二婶、三婶不来帮忙就算了,添箱也不来,你二婶使唤二文送了两包馃子、三十块钱来。你三婶使唤了红霞,也送了同样的礼来,你奶干脆就没来添箱。咱今天还请了你爷喝酒呢,你奶干得这事!”

    “哎呀妈,她不来就算了,你难不成还一心想叫她来?”姚小改说。

    “可她凭啥不来添箱?没人味儿,亲孙女出门子。”张洪菊还是气愤,“不就是她要过继三文,咱没答应吗?过年的年礼,咱也送了,你爸去送了一大块肉、一百块钱呢,她居然都不来给小改添箱。我不是图她钱,不是图她东西,就说她们这事情做的,太没人味儿了。”

    “我看不来正好,省得她生事端。”姚三三说,“咱奶不给咱家添堵,她心里就不舒服。往后咱离她远点儿。至于二婶三婶,你不是更好办?等过年初六大文结婚,你也使唤谁送三十块钱去,不就行了?”

    农村里家族兄弟,即便平时小吵小闹,喜事丧事也该来往的,不然可就真断情分了。姚三三却觉着,这么相处,还不如不来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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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天响的锣鼓声中,陆竞波接新娘的婚车稳稳停在了姚家大门口,先有人跑下车,放了一挂鞭炮,这是在“催妆”,告诉屋里的新媳妇,新郎到门口啦,你赶紧梳妆打扮吧!这催妆鞭炮要放三遍:第一遍,新媳妇洗脸梳头;第二遍,新媳妇换嫁衣裳;第三遍,催促新媳妇出门。

    “三催四请”不是没道理,车队到了门口,趁着这三催四请的工夫,喜事帮忙的人便赶紧把嫁妆装车。姚家陪送的嫁妆如此丰厚,陆竞波之前衡量好了,便索性在婚车后头带了一辆长车厢的解放卡车来,一样样嫁妆从院里抬出来,披红挂绿,再用专门的红绳子捆扎牢靠。

    每抬出一样嫁妆,看热闹的人们便啧啧出声。这么多嫁妆,各种电器、家具,姚家的闺女真是不简单。更有知道的人说,姚家把新郎“小启”、“大启”的彩礼钱全都给带回去了,另外肯定还给了一笔新娘压腰礼,估计数目也不少。

    三催四请之后,身份娇贵的新媳妇终于准备好,答应出门了。新郎便赶紧过去迎接。姚小改一身红妆,请了镇上化妆师来化妆,整个人便格外光彩照人,漂亮的如同挂历上的明星,陆竞波一进来,一双眼睛便长在媳妇身上了。

    按风俗,姐妹出嫁,要娘家兄弟背着上车。新郎呢,一般也要给兄弟准备个红包。于是鲍金东便故意拦住陆竞波:“二姐夫,红包拿来!”

    姚小改瞧着鲍金东,骄傲地扬着下巴问他:

    “金东,你几岁啦?”

    “二十二,咋啦?”

    “我二十一了。”姚小改得意地直笑,“乖,叫二姐。”

    “嗯,二姐夫,那我可背咱二姐上车了啊!”鲍金东拿胳膊碰碰陆竞波,一脸揶揄的笑容,说着伸手真去拉姚小改。

    陆竞波哪能让他碰到!赶紧把一个红包拍在鲍金东手里,一把推开鲍金东,自个儿抱起媳妇儿走了,围着看热闹的亲友们便一阵哄笑。

    姚家大门口响起了第四遍鞭炮。这一卦鞭炮,比前边三遍鞭炮长了许多,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婚车便迎着鞭炮,慢慢开动了。

    ☆、第78章 讲义气

    陆竞波和姚小疼的小家,安在陆竞波工作的镇上,鲍金东和姚三三、姚小四都跟着去送嫁。

    陆家的亲戚都没有来,安排好改天再回老家请亲戚、宴客。陆竞波为人好,婚礼上同事、朋友便来了很多,也有几个是姚小改之前在养殖场认识的同事,倒也十分热闹。见了面,老同事们免不了要打趣一番,有人便说,在养殖场时就看这两人不对劲儿了。

    “哪有啊……”姚小改不好意思了。

    “哪有?”有人质疑,转脸对大家说:“哎,你们是不知道啊,姚小改在养殖场时候,标准是个冷美人,尤其跟那些年轻小伙子,她基本上就不怎么说话,就只有陆竞波能跟她说上话了。”

    “那是人家陆竞波手段好,慢慢儿挖坑下套呢!这不,漂亮媳妇套回来了吧?至于你们这些毛糙小子——”说话的人随手指了一圈,“你们这些,没那本事,就只配干红眼了。”

    “那时候他俩是不是就好上了?”有人还真开始考据了,拉着陆竞波追问,“新郎官,你老实交代!”

    只见陆竞波摸摸鼻子,一本正经地说:“媳妇说有就有,我媳妇说没有,那就没有呗!”

    这话说的,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中午吃了喜宴,帮陆竞波张罗喜事的同事便安排了一辆面包车,准备送娘家送嫁的人回去。送嫁来的是几个新媳妇娘家的长辈,还有些亲戚家未婚的年轻小姑娘,拿了婆家送的喜烟喜糖、喜馃子,一个个欢欢喜喜地上车回家。陆竞波跟鲍金东悄悄商量,叫鲍金东和三三、小四留下来玩两天。

    陆爷爷刚过世,陆竞波跟离异父母的关系比较淡漠,家又在外地,鲍金东便跟姚三三说,要不咱留下来凑凑热闹吧。

    姚三三自然说好,问小四,小四连连摇头:“不要,我要回家。”

    “咋啦,不想留下来玩儿?”鲍金东问她。

    小四撅着嘴摇头:“我不当电灯。你看看你们,两个新结婚的,两个刚订婚的,让我一小孩留在这,我跟谁玩儿?”

    周围听见的人忍不住喷笑,十四岁的小四,越来越鬼精灵一个了。姚三三好笑地拍拍她的头。

    “你这小孩!哪那么多心眼儿。”

    送小四他们离开,姚三三便回到新房去陪二姐。新房里除了姚小疼,还有两个年轻姑娘一直呆在里边,说是陆竞波朋友的女朋友,新郎官总要招待客人,便拜托了她们来陪伴新娘子。

    “陆大哥可真细心,我家那位,从来就没这么体贴过一回!”

    “你家小赵我看也不差嘛!就我那个最坏了,逛个街都能把我丢半里路远!”

    “得了吧,最坏你还要他?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

    年轻姑娘话题多,几个人便这么随意地聊聊天,说说笑笑,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陆竞波那些远道来的朋友、同学什么的,喝起酒来难免就没个完,喝着聊着,眼看天色都黄昏了,陆竞波才被一伙人簇拥着,连同鲍金东一起回来。

    这是打算闹房的架势呀!

    姚三三悄悄观察陆竞波,像是喝了不少酒,进了新房,便靠在沙发上,笑眯眯的不说话,感觉就是醉了。嗯,估计他这样子,也没人忍心太怎么闹房了。

    再看鲍金东,旁人进了屋,他倒没进来,就安静地背靠在门边不动,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姚三三走过去,晃晃他胳膊,鲍金东慵懒地笑笑,一把搂过她肩膀,拥着她就往外走。

    陆竞波的的新房是单位给的三间平房,带着个小院子。出了院门,再拐出农技站的大门,便到了大街上。

    姚三三开始还以为鲍金东带她出来,是有啥事情要说呢,谁知鲍金东搂着她,一口气走到大街上,也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姚三三忙拉住他。

    “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找地方睡觉。老陆这儿没那多地方。”

    “去哪儿?”

    “前边。”鲍金东抬手一指,“镇上的招待所,老陆给咱定了房间。”

    “可是……”姚三三停住,“他们要闹房,咱不得去护着点二姐吗?”

    “有陆竞波呢,你在那碍的什么事!”鲍金东说,“放心吧,陆竞波那些朋友,都文明人,不会闹出格的。”

    这鲍金东……有问题!

    酒味儿蛮大,估计喝多了。走着走着,便靠在姚三三身上。姚三三忽然有些头疼,这家伙不会发酒疯吧?话说她还没见识过他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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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不远果然是镇上的招待所,两层小楼,据说是镇上唯二的楼房建筑之一了,一楼是餐饮,二楼都是客房。到了一提陆竞波,招待所的小姑娘便说,陆竞波叫人订了二楼房间,两大两小,问他们要哪间。

    估计除了他俩,还要安置其他远路来的同学、朋友之类的。鲍金东便笑笑说,要那两间小的,留那两间大房,给老陆那些朋友挤热闹去吧。

    所谓客房,布置十分简单,对面两张单人床,不过倒也干净整洁。陆竞波拿了两间房的钥匙,上楼先开了最里边的一间房,他拥着姚三三走进去,就放开她,自己放床上一坐,两手往后撑在床上,叫她:

    “小丫,给我弄点水来喝。”

    兴许是因为喝了酒,鲍金东说话慢吞吞的,带着鼻音。姚三三忙给他倒了杯水,试了热冷,端给他喝完。嘴里忍不住抱怨:“怎么你还喝醉了!幸亏没醉倒在路上。”

    他这块头,要是醉倒在大街上,累死她也拖不动。

    “你不知道,我给老陆挡酒……要不是我和那什么小赵,他肯定早被灌倒了。他今晚上洞房花烛呢,不能醉。”

    “挡酒?”姚三三说,“真够义气的啊!”

    “那是!”鲍金东眯着眼睛笑,“他结婚,我帮他挡酒,等我结婚,他不也得照样帮我来一回?”

    “可我看二姐夫也喝了不少呢!”

    “装的……装醉,人家不闹房,他就能安心洞房了呗……”

    鲍金东说着,往床上一倒,嘟嘟囔囔交代了一句:“小丫,我先睡了啊……夜里你要是能醒,叫我起来喝水。”

    睡了?姚三三赶紧过去拉他,连鞋子都没脱,就这么睡了。

    “金东哥,起来呀,脱了衣裳再睡。”

    “唔,别捣乱……我先睡一会儿……”

    这就睡了?姚三三叹着气,在对面床上坐了下来,心里寻思着,我在这看着他吧,防着他吐酒,夜里给他喝水。

    鲍金东半夜醒的,渴醒的。他坐起身,一眼便看见姚三三趴在对面的床上,连鞋子都没脱,脚伸在外面,身上随意盖着半截被子,睡得正香。鲍金东赶紧下床,唔,他的鞋子是脱了的,外套也脱了。

    这小丫!

    鲍金东轻手轻脚把她鞋给脱掉,把她脚放进去,抄起被子给她盖好,自己便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回头再看看她那张小脸,睡得真香甜啊,这几天她实在也是累了。

    鲍金东蹲在姚三三床前,发了一会子呆,晃晃头,还有些晕沉沉的,便慢慢挨着她身边躺下,轻轻的,怕弄醒了她。

    睡了一会子,他又坐起来。

    唔,万一酒后管不住自己咋办?

    鲍金东拍拍脑门,回自己床上继续睡他的觉。

    两人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姚三三睡醒时,鲍金东也醒了。姚三三翻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刚睡醒的一张脸带着些憨态,抓抓头发,问鲍金东:

    “你怎么样?”

    “没事儿。记住啊,往后我喝多了,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太熟悉的两个人,居然也没觉着任何尴尬或是暧昧或是忸怩,似乎同一个房间醒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洗漱收拾了,去街上觅食。

    等他们在街上随意吃了些东西,溜达一圈回来,差不多也中午了,才看见陆竞波和姚小改牵着手来找他们。

    呃——这两位,似乎也起得很晚,或者……折腾得很晚!

    鲍金东忽然就有些哀怨了,好嘛,你俩结婚,怎么挨累的是我和我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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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陆竞波和姚小改便动身回了老家,打算今晚先赶回去,年三十在老家请亲戚宴客。鲍金东和姚三三却清闲了下来,索性不回去了,两个人商量了去埝城玩,明天大年三十再回家。

    漫无目的,从埝城又溜达到了临近的马埠。马埠有一家,姓耿,原先收泥鳅的,也是早在姚三三之前养泥鳅的,他家就是把春夏收上来的小泥鳅暂时拿水泥池子养着,等到秋末再逮上来卖。后来说是受到了姚家法子的影响,也包了鱼塘,要重点搞泥鳅养殖。

    这一家姚三三知道的不少,夏天他们找到姚家,要买泥鳅苗,可是因为没预定,没能买成。姚三三当时答应了来年一定卖给他。

    两人在马埠镇上闲逛了一圈,品尝了有名的马埠烧饼。马埠的烧饼叫做“马蹄烧饼”,形状的确像个马蹄,据说能放一个月不坏,硬,需要牙口,但是吃起来特别香。嘴里咬着马蹄烧饼,姚三三又买了一包带着,便拉着鲍金东去耿家的鱼塘转悠。

    挨着河边四个鱼塘,三个正在晾晒消毒,一个却还封着薄冰,估计里头有少量过冬的泥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