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梅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赶到仓库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她只以为魏敏会拿一些碎布头,没想到魏敏人被开除了,胆子倒是更大了,直接就是搬了一堆整匹整匹的布!
这些布料虽然被染坏了,那也是厂里的资产,而且数量这么多,这已经不能简单地说是拿了,这是盗窃!盗窃啊!
赵红梅喜形于色,转身就往保卫科奔去,很快就把保卫科那几个人带了过来。
这回可是人赃并获,看魏敏还有什么狡辩的!
保卫科长这两天生病请假了,带队奔过来的是副科长康永强。
针织厂又不是什么重要生产单位,保卫科每天就是带着人在厂里四处巡查一下而已,正在闲得无聊。
康永强一听赵红梅的报告,就觉得今天有了用武之地,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冲进仓库就让人把魏敏给围住了:
“不许动!都不许动啊!”
魏敏轻轻搁下了手里拿着的一匹布,诧异看了康永强一眼:“康科长,你这是做什么?”
康永强炯炯盯着魏敏放下的那一整匹布料,冷笑了一声:“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魏敏,昨天你才被厂里开除,今天你就跑过来偷布,这是贼心不死呢,还是对厂里的处理决定不满,故意跑过来报复?”
魏敏目光一转,看到了跟在几个保卫科工作人员身后的赵红梅,正要开口,门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康科长,原来你在这儿呢!有辆卡车要开进来,说是魏敏叫他过来拉货的。
魏敏昨天才……今天就叫车过来拉什么货,这事儿我可不敢做主。”
居然连卡车都叫过来了?这也太嚣张了!
康永强把脸一板:“把那辆卡车先放进来,然后把大门锁了!我倒要看看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挖集体墙脚,到底有多嚣张!
你们几个,先把这些布搬回去,再跟我过去把卡车司机一起给扣了!”
几个保卫科的上前要过来搬布,魏敏张开双手拦住了人:“等等!”
康永强鼓着眼睛瞪向魏敏:“魏敏,我刚才没叫人直接把你抓起来,已经是看在我们以前是同事的份上了。
你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别怪我不留情面,不照顾你是个女同志,小心推搡起来难看!”
康永强一冲过来就噼里啪啦一通发作,魏敏也有些着恼:“康科长,事情是什么样的你都没调查清楚,就这样乱来不好吧?”
一直跟在后面看热闹的赵红梅立即跳了出来:“怎么没调查清楚?这已经很清楚了!
魏敏你光天化日地盗窃厂里的资产,就该被抓起来判刑坐牢!”
康永强虽然没说话,也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很不客气地盯住了魏敏。
魏敏气笑了起来:“赵红梅,真是到哪儿都有你这根搅屎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盗窃了?”
赵红梅还要争辩,魏敏已经从挎包里取出了一张单据,直接递到了康永强面前:
“康科长请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提货单,上面还盖着财务科的印章,还有文爱菊的签字!
你要是觉得这张提货单都是我伪造的,财务科离这儿不远,抬抬脚就是几分钟的事,你不妨过去问清楚再说,我就在这儿等着!”
魏敏神情笃定,那张提货单据上又写得明明白白,标注的是染废的布料。
康永强觉得今天的事多半是闹了个乌龙,还是不甘心地叫了人往财务科那边去核实了。
手下的人很快就跑了回来,灰着脸跟康永强低声报告:“康科,这单据是真的,财务说那批废布是给魏敏提走,不过不许用厂里的车——”
魏敏轻声冷笑:“所以,我在外面叫车进来拉货有什么不行的?
难道我是违反了哪条法律?康科长你又凭什么平白无故地扣人家车?”
康永强有些尴尬地偏开了脸,他是立功心切,一听到赵红梅的报告就赶紧跑过来抓现形了,谁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站在一边的赵红梅却半点没觉得尴尬,反而震惊地睁大了眼:“不可能,厂里怎么可能让你把这批布料提走?!你——”
魏敏烦死了到处斗是非的赵红梅,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这批布我已经照价赔偿了,再染废那也是我买下来的东西,我怎么不能把这批布料提走?”
“你说什么?你照价赔偿了?这批货将近2万块钱,你哪来的钱照价赔偿?”
赵红梅一脑子的问号,打死也不相信魏敏拿得出这笔赔偿金。
这可不是一两千,而是2万块!而且是现金!
别说清河街了,就是放眼整个县城,家里能有2万块现金的也是屈指可数的,魏敏哪来的2万块钱?
难道是跟李心兰那里借的?
可是李心兰做头花生意也没有多久,怎么就能赚到这么多钱了?
见赵红梅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心里不知道又在划算什么鬼主意,魏敏嗤笑了一声:
“我哪来的钱要跟你汇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劝你赶紧买块清楚点的镜子拿回家仔细照一照!”
魏敏当小组长的时候,赵红梅就经常挨她批评,现在她都被开除成了无业人员了,居然说话还这么不客气。
赵红梅心里恼火得很,冲口就说了出来:“你得意什么?这些钱还不是平常刮厂里的油水攒下来的!
你当我不知道,每次你都大包小包地从厂里拿那些碎布头走吗?
谁知道你把那些布头转卖到哪儿去了?这些本来可都是公家的财物,你拿去卖了,钱也自己拿了,就是盗窃公家的钱!”
赵红梅自己在做头花,怕被人抢生意,不敢说出拿碎布头做头花的事,只咬着魏敏是拿那些碎布头转卖了。
厂里有规矩,拿点回家做个拖把,挑着合适的做块抹布,或者纳点鞋垫子是可以的。
但是,碎布也是能卖钱回收的,要是拿的数量多了,那就要照着回收价再打点折,给厂里付钱了。
规矩是死规矩,人却是活的,厂里也没人拿大袋大袋地挑布头回去,似乎就没有谁真把这条规矩当回事。
平常不当回事,大家也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地算了,现在正愁鸡蛋里挑不出骨头呢,赵红梅拼着得罪人,也要把这事摆到明面上来,一心只想把魏敏往“盗窃”这罪名上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