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电和电冰箱安雅觉得现在没必要买,洗衣机却是非常实用的。
再用搓衣板和肥皂搓下去,她自制的那些护手霜再好都不顶用啦。
县百货商店里的现货洗衣机只有两种,一种是粤省产的力威牌铝壳单缸的,一种是京都产的兰花牌塑壳单缸的。
都是半自动,洗完了可以漂清,但是连个脱水甩干的功能都没有,还得自己拿出来拧干。
安雅虽然嫌弃,但是也聊胜于无,指着力威牌的就问了价:“大姐,这种洗衣机是多少钱一台?”
大妈心里顿时有些敲鼓。
瞧着小妹子似乎不太看得上眼的样子,偏偏这种铝壳的洗衣机又是粤省才来的新货,价格可不便宜。
“这种可是我们商店好不容易才弄到指标进来的一台,粤省生产的力威牌,这可是响当当的牌子。
你们看,原来京都产的这种兰花牌的都是塑壳的,机身轻飘飘的,不扎实。
力威牌的可是铝壳的,洗衣服不会摇动,洗得也干净,这机子价格自然也跟着上去了,这种力威牌的要399……”
安雅皱着眉头不出声,大妈不由有些发急。
她也知道洗衣机的价格贵,这一台要抵她半年工资了,这么大件,一般人谁不是斟酌又斟酌,才能下了决心买?
像这小俩口这样买着买着,随口又问起的,未必还真下得了决心。
而且小俩口已经花了大钱和不少工业券买了一台绞边机、两台落地扇了……
可万一有个万一呢?
万一这小俩口能买了,这半年她的销售任务就提前完成了!到时候半年奖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大妈一咬牙:“妹子,这些大件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你要是看得上,我去找经理给你说说,给你内部价!”
安雅其实是在想什么时候市面上有双缸洗衣机,她要不要缓一缓再买。
不过谁也不会嫌钱多,如果优惠幅度大的话,现在买了也行。
安雅微微笑了笑:“内部价是多少?”
大妈一看有门儿,立即压低了声音:“可以给你打95折。”
399块,打95折的话,就是379块钱。
少20块钱,现在对安雅来说还真算不到哪儿去。
安雅眨了眨眼,拖长了声调:“才少20块钱啊,大姐,我们都在这里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小姑娘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20块钱快抵她半个月工资了!
大妈飞快看了凌彦山一眼,见他只是安静站在一边,一副全权由对象做主、对象说买他就出钱的样子,用力咽了咽唾沫:
“再送你们一个铁锅,配锅铲一起,真的不能再少了,别人可从来没有这优惠!”
安雅这才点了头,凌彦山忙不迭地掏钱掏券去付账了。
大妈趁机给安雅传了几句心得:“妹子啊,大姐看人一向准,这种好男人可不多!
人长得又高又俊不说,还愿意为你花钱,你可一定得好好抓牢了,赶紧把结婚证扯了,小心有些人眼馋搞些下作事……”
大妈好一通一定要拴紧男人裤腰带的“肺腑之言”,听得安雅哭笑不得。
不过对方太热情,她也只好敷衍着点头,一抬眼却看凌彦山似有所觉地往这边看来,一双狭眸异常明亮,仿佛能听到大妈跟她说的那些话似的。
安雅囧了一下,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见买的东西都已经装好了,连忙跟了过去。
清河街。
李心兰早就把晚饭做好了,正奇怪凌彦山和安雅怎么还没回来,听到外面动静跑出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山子,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三轮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台洗衣机。
同样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个究竟的赵红梅瞬间就眼红了:李寡妇这个侄儿不就是当个兵吗?
当兵有那么来钱,比她家老屈一个堂堂国家干部工资都多?
看看,看看!这一回来,买了两台落地扇、一台绞边机不算,居然连洗衣机都买了,这没个大几百块钱买得回来?
更别说这些还要工业券!
她家里紧巴巴地攒上一年,才攒到那么几张工业券,将将够买一台小电风扇而已,李寡妇家里却——
安雅并不喜欢被人看热闹,连忙招呼三轮车师傅帮忙,和凌彦山一起把买来的东西搬进院子里去了。
大家眼热一阵,拿着这事当谈资扯了一阵,这才各自散了。
赵红梅盯着李家已经关紧的院门,暗暗啐了一声,这才转回了自家院子,想着李家新买的那么多东西,胸口一阵气闷,一边洗碗一边跟屈立军念叨:
“立军,你说李寡妇家哪来那么多钱啊?又是起房子,又是买几大件的,她一个个体户就那么挣钱?”
凌彦山把那几大件搬进去的时候,屈立军刚才也在院门边瞄了几眼,要说不眼馋是不可能的。
凌彦山才多大点年纪,当兵的津贴能有多少?搞点工业券倒是有可能,但是哪里就有钱能买回那么多大件了?
他都工作十多年了,现在每个月工资才将近一百块呢,还有家里要花销的,这要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买上那些东西?
拆掉这旧房子修新房就更别想了!
这想想气就不顺啊……
屈立军一巴掌拍死一只围着他转的蚊子,将蚊子的尸体搓成了泥:
“许刚那个爱人,听说每天都去李寡妇家里做工,到底是做的什么?”
这事儿赵红梅早打听清楚了:“李寡妇请她过去帮忙缝头花,计件的,缝一朵给一朵的钱。”
“缝头花?”屈立军看了眼赵红梅的头上,她头上就系着一根缝着头花的橡皮筋。
那朵头花颜色有些发暗,看起来也就是那样,屈立军觉得还不如一根缠了红毛线的橡皮筋亮眼呢。
“一朵头花能卖多少钱,李寡妇居然还能请人做活计了?”
屈立军是真没想到头花还能挣什么钱,赵红梅听到他那话,却是愣了愣:
“我看到魏敏隔几天在厂里就拿几大袋碎布头回来,那些布料根本就不适合做拖把墩布,就是能做,她拿的也勤快了,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