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顾晚柠亲自熬了粥做了菜给白延之端过去。
“夫人，您这是给大人做的吗？”伺候白延之的丫头似乎欲言又止。
顾晚柠停下脚步，“嗯，给他做的，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对方瞅着她，点了点头，“白大人……白大人一大早就离开了。”
顾晚柠手中的托盘差点就摔了，“他一大早离开？谁让他离开的？”
那丫头抿了抿嘴，“早上有两位大人过来，见过白大人，白大人就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顾晚柠没想到他失忆了却能相信人跟人走。
“他有说去哪里吗？”
丫头点头，“说了，说他回左佥都御史府。”
“我明白了，将军上朝去了，等他回来，你和他说一声，我去延之府上了。”
“好的，夫人。”
顾晚柠带着红珠红玉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也没多耽搁时间，就匆匆去了左佥都御史府。
“夫人……”门房恭敬地给她问安。
顾晚柠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大人回来了？”
“没错，夫人，大人清早的时候回府的。”
“可有什么人陪同。”
“有，还有两位大人和大人一起回来的，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得到消息，顾晚柠和对方寒暄两句，就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的人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但她没有贸然进去，只是静静地在外面等待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书房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
两人从里面出来看到外面的顾晚柠都齐齐愣了一下，然后冲顾晚柠躬身行礼，“夫人……”
顾晚柠看着两人，“你们找延之可是为了公事？”
两人互看了一眼，然后冲顾晚柠点头，“没错，夫人，但是大人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嗯，他失忆了，还请两位大人保密，另外一些事情还需要两位多多帮衬一下。”
这两个人顾晚柠很熟悉，当初延之被外派，甚至出现在边城的时候，这两人都在身边。
延之也和她提及过，两人几乎是延之的心腹，所以顾晚柠也不想瞒着。
毕竟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何况还需要两人帮衬处理一些外面的事情。
两人躬身抱拳，“夫人客气了，大人对我们有提携之恩，我们不会将大人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顾晚柠放下心，然后道：“你们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今日一大早就离开了将军府？”
“是这样的，有一件紧急的事情必须要大人盖印，所以我们俩去了一趟将军府，在得知大人失忆之后，我二人将一些情况和大人说了一遍，他主动提及和我们回来的。”
听完，顾晚柠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没有信她和延之，但他相信了这两个人？
“嗯，多谢两位大人了，刚刚见两位大人行色匆匆想必还有事情要办，我就不留两位大人了。”
“夫人客气……”
送走两位，顾晚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这才迈步朝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红珠，红玉，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我进去就行了。”
红珠红玉应声后，她独自迈上台阶，来到了书房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声音。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抬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白延之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少了一丝温柔，多了一丝冷清，“进来。”
顾晚柠走进去的时候，白延之正在低头写什么东西，直到她走得近了，才搁笔抬头看向她。
似乎有些意外，他眼神明显闪了闪，但是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顾晚柠也是第一次觉得和白延之相处起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做什么的感觉。
以前都是很自然地，现在却有一种要刻意找话题才不会尴尬的感觉。
她内心是苦涩的，慢慢走到他旁边，低头就看到他面前的宣纸，宣纸上写了各种各样的字体，或端方或飘逸或遒劲……
和他相处那么久，顾晚柠知道自己相公会一手好书法，而且还不止会一种字体。
看多了，惊喜也早就过了，但是这一刻，她突然很惊喜，眼神立马从宣纸上转移到他脸上，“延之，你记起来了？”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期盼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白延之缓缓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半晌摇了摇头。
顾晚柠心口微微一沉，指着那些字体，“那你怎么会这些？”
白延之站了起来，十分诚实地说道：“我也不知，提笔便写了出来。”
“那你认识这些字，知道这些字的意思吗？”
白延之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只记得这些字。”
才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能写这么多字了，种种迹象都表明延之恢复得很好，也许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她脸上如同雨后天晴，逐渐拨开了乌云，露出了璀璨的光芒。
白延之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眼睛，“你笑什么？”
顾晚柠依旧笑着，摇头，“没有，你能写字说明在逐渐恢复，你先坐。”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拉着坐下。
但是手才触碰到白延之的手臂，他就下意识地闪了一下，让她抓了个空。
顾晚柠看到他的动作，心里微微有点难受，但很快被刚刚的喜悦给淹没了。
没关系，他在恢复，这一切只是暂时的而已。
白延之没有看她，似乎在故意避开目光，然后自己缓缓地坐了下去。
顾晚柠也没有因为他的避开而打击得停滞动作。
她也很快收了手，转身去旁边的柜子上挑了几本书。
她挑的都是她曾经装傻缠着白延之教自己读书认字时用的那几本书。
她将书册抱入怀中，心中揣着期待。
她确实带着一点小心思，想要借着重新教他认字的机会，重温以前的时光，看能不能刺激他想起来一些什么。
抱着书本来到他旁边，离得较近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绊，身体就朝着白延之的方向歪了过去。
白延之见状不是伸手扶，而是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顾晚柠也没想到自己会绊一下，绊到身体倾斜她其实也可以站起来，但她莫名地顺着那股力道倒下去，最后却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然后便变成了她坐在椅子上，而白延之站在一旁。
她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她，但是目光却带着两分刻意的疏离，“嫂子，以后小心一些。”
“你，喊我什么？”顾晚柠脸色微微一变。
白延之垂下眼眸，“你是我大哥的夫人，我印象中，你应当是嫂子才对。”
顾晚柠心拔凉拔凉的，但还是故意纠正道：“昨日，我和你大哥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一般人复杂，我不是你嫂子，我也是你的夫人。”
白延之垂着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顾晚柠明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这一次，她没有追问，她害怕从他那张嘴里听到什么不想听的话。
刚刚动的那些小心思也像刚刚冒出来的小火苗被人一下子掐断，或许是她太着急了。
眼前，延之对自己还有些排斥，她不能这么冒失。
或许应当让他先将以前学过的东西学一遍，慢慢地，他找到了熟悉的感觉，记忆说不定就慢慢回来了。
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收敛，然后将手里的书一本本地摆在了他面前，“你以前说过，这些书是启蒙用的，你现在没了记忆，还是先从这些书开始看，你应该很快就能学完，然后再去看其他的书。”
白延之看着她故作平静的表情，莫名的心里也有些难受，于是收回了目光，轻轻点头，“谢谢。”
顾晚柠强笑一下，“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叫我。”
因为延之受了伤，失忆了，她想要留下来照顾他，但是一直到夜里，司擎苍过来，顾晚柠都没有再见到白延之一次。
这绝对不是偶然，是他在刻意避开自己。
“延之让你难受了？”司擎苍既担心自己的弟弟，又心疼自己的媳妇。
顾晚柠摇头，“不是他的事情，只能说造化弄人。不过我相信这件事会过去的，延之也会好起来的。。”
他执起她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好，听说你晚上只用了半碗饭，你就算再担心他也不能不吃饭，否则他想起来的时候，又该心疼你了。”
顾晚柠摇头，“不是我不想吃，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努力去吃，晚柠，你应当知道，延之若是没有失忆，他也是会心疼你的，就当是为了她，也好好养好你自己的身体。”
司擎苍不是个喜欢说太多柔软话的人，这会儿被他用深黑的眸子盯着，听着这么一番话，白日里有些受伤的心确实复原了不少。
“我今日想住这边，他有什么事情，我好第一时间知道。”
司擎苍虽然想让她过去将军府，但也没有强求，伸手抱了抱她，“好，有什么事情，让红珠他们过来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