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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时以锦觉得陈丰之的手法,却与之前闹鬼案的事情有些相同,都是用的口口相传的方法来制造恐慌,这次却不是制造恐慌,则是为他本人造势。

    她总觉得陈丰之应该与故复会有些关系,但现在断言也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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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然和宋陌竹正准备往成鹤楼的滨水而去,却有人在时府门口,急匆匆拦住了宋陌竹的路。

    “宋大人,你可让老奴好找,我去了您府上,说您不在。去了司刑处,又说你来时府了。老奴可不能让您再走了。”身穿蓝色太监服的人抚了抚头上的冠帽,若仔细看,便能看到这人鬓角有些斑白。

    宋陌竹朝他微微颔首:“姜公公,找我可有何事?”

    姜公公变了变脸色,压低声音说道:“老奴自然无事找宋大人,找宋大人自然是皇上。今日白天亲安公主去找过圣上,圣上脸色就不好,说是要请您去一次。”

    宋陌竹点点头:“知道了,我就这随公公进宫。”

    高然却拉住了宋陌竹,对着姜公公一脸歉意:“我们先说两句话。”

    姜公公之前也在太傅府见过高然,便让两人借一步说话。

    高然一脸紧张地问,边回头看着姜公公有没有过来:“上次你说要将故复会的事告诉皇上,你是说了没说。”

    “说了,皇上认为他们是蜉蝣撼树,不足为惧。”

    高然皱了皱眉:“那这次进宫皇上是不是责怪你这么长时间还未找到幕后主使。”

    “应该不是,听来似乎和亲安公主有关。”

    姜公公看着高然拉着宋陌竹喋喋不休,似乎还要再说,在背后轻声咳着:“我刚才找宋大人耽误了不少时间……”

    高然这才放开了宋陌竹,看着宋陌竹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忧。

    高然心中烦闷,想要找人说说话,想要转身重新进时府,但想到陈丰之的事情,还是往司刑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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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红色的宫墙,明黄色的琉璃瓦,来来往往的太监和丫鬟全都看着脚下的石砖,从宋陌竹和姜公公身边远远地走过。

    宋陌竹看着那群人,又感受到了每次进宫的那一股压迫感。

    来到殿前的大门,姜公公示意宋陌竹在门口稍等,他先进去通传一声。

    不多时,姜公公就到门口来请宋陌竹进门。

    宋陌竹一进门就跪在了黑色的地面上:“臣宋陌竹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起来吧,”乾天帝口中不带感情说道,“可知朕今日叫你来为何?”

    宋陌竹看了一眼一旁冲着他使眼色的姜公公,低眉顺目地说道:“臣愚钝,不知皇上今日叫我来何事?”

    “昨日亲安出了宫……”乾天帝顿了顿,“回来给朕念了首在外面学的童谣,我听这童谣似乎不这么简单,爱卿觉得呢?”

    宋陌竹想着之前时以锦出云寺遇险的事,时容进宫请太医,大概是惊动了圣上:“臣惶恐,臣也今日刚刚听闻了这首童谣,现在已经让司刑处的人去找散播童谣的人了。”

    “这么说,你们司刑处可是有怀疑的人了?”

    “是,不过还在找。”

    “那找到这人给朕带进宫里,我倒要见见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猖狂。”

    宋陌竹听到这件事,立刻跪在了地上,头抵在冰凉的地上:“臣还请皇上收回刚才那句话。此人诡计多端,并非是良善之人,还请皇上不要见为妙。”

    “那此事再议,先起来吧,”乾天帝手撑在龙椅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今日找你来另有其他事。你可知礼部尚书时容就在他那闺女在出云寺遇险之后,来找过朕?”

    “臣知道,许是要为时姑娘请太医,才惊扰了圣上,”宋陌竹拱了拱手,“臣会为此事负责。”

    “负责,你要负什么责?”乾天帝饶有兴致向前倾了倾身子。

    宋陌竹这才抬起头,越过桌子望向乾天帝:“皇上要同臣说的事,就是要臣要负责的事。”

    乾天帝望着下面的宋陌竹,随即抚掌大笑起来:“你啊,你啊,你的性子还是同你爹一样,这朝堂上也就少数几个人敢同朕这么讲话了。”

    宋陌竹适时地沉默了,他爹与圣上其实也没说过几句话。

    乾天帝却恍惚间陷入了回忆之中:“我还记得你爹走的时候你才八岁,朕就将你带在身边进了太学,那是都说我不知道哪里捡来一个小娃娃。可你小小年纪,气度可一点不比那些世家公子差。那些个纨绔子弟看你也畏惧三分。”

    宋陌竹听着乾天帝的话也回想起了大雪纷飞的那天。

    那日的雪是都城连年不遇的大雪,大得连街上的路都看不清,街上空空荡荡,不止没有行人,更不见脚印和车辙。

    他爹带着他却依旧出门要去市集上卖豆腐,说总有人要出门做菜,没走出几步,就遇到姜公公和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

    当时的太子偷溜出宫,却因地上雪滑结冰,摔得连路都走不了。

    当时太子说:“你帮了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好多钱财,让你荣华一生。”

    他爹却说:“要什么钱?救你就救你,怎么话这么多。”

    街上又无人,姜公公也救助无门,正巧宋陌竹他们路过,这才将太子合力搬上了平板车,拉着他去了医馆。

    也正是那日在医馆,有人来行刺太子,是他爹挡在了太子身前,被刺客一剑毙命。

    还是姜公公乘着这个机会,一匕首捅进了刺客的心上。

    他还记得那一日,连雪看出去都是红的。

    后来他就被带着回了太子府,进了太学,认识了高然,掌管了司刑处。

    这段往事却一直封存在他的心底,他无视了其他人的流言蜚语,无论其他人说什么,他都缄口不言。

    就连对高然,他也讳莫如深。

    “朕一直有愧于你和你爹,你的亲事,朕还要再想想,今天你先退下吧,朕也乏了。”乾天帝说着就拂袖而去。

    姜公公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宋陌竹,也随着乾天帝离开。

    徒留宋陌竹还站在宫殿上,站了良久之后,他才转身离去。

    出了殿门,橙黄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才感觉渐渐麻木的身子暖和了起来。

    到了宫门外,他就见杨昼和画眉在东张西望,看到他出去,立刻就迎了上来。

    画眉说:“我们跟高大人在滨水上的画舫找到了陈丰之,还抓了一个下人,都带回了司刑处。”

    “走,回司刑处。”

    杨昼在一旁赶紧说:“可是这陈丰之却什么都不肯说,说是不见到时姑娘,她不开口。”

    第46章 未卜先知(九)   宋陌竹走到时以锦的轮……

    在回司刑处的路上, 他发现高然并不在两人身边:“高然呢?”

    杨昼和画眉对视了一眼,才说道:“高大人去时府请时姑娘了,说是这样便能让陈丰之开口。”

    宋陌竹面色沉了沉:“走, 回司刑处。”

    他们三人回到司刑处,高然还未带时以锦过来。

    宋陌竹问了守卫关陈丰之的位置, 就进了牢房的最深处。

    牢房中的当日为陈丰之引路的青衣男子,正拿着铺在地上的稻草百无聊赖地站着转悠, 看到宋陌竹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 瞥了一眼。

    陈丰之则穿着一身白衣,盘腿而坐, 感受到宋陌竹站在牢房的门口, 也没睁眼:“我倒没想到堂堂的司刑处的待客之道就是这般, 问都不问就直接将人关在牢里?”

    “我听闻陈先生不愿与时姑娘以外的人交谈, 现在同我说话,看来是想告诉宋某一些消息。”

    “非也非也, 我从未作奸犯科, 又岂有事情要和宋大人交代,”陈丰之依旧紧闭着眼,“我找时姑娘,也不过是想看看她周身的暗黑之气是否消散了。”

    “你不必见时姑娘, 她的命在她自己手中,并不在你口中。”

    陈丰之蓦地睁开了眼,用漆黑的眸子望着宋陌竹:“看来时大人真的很在乎下属。”

    “是与不是, 与你无关。”

    陈丰之忽地轻笑了一声:“当时大人与那姑娘假扮兄妹骗我时,我就未与你们计较,如今宋大人如此待客着实让我伤心。”

    宋陌竹拂袖离去:“你就在这里待着, 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自会放你出来。”

    陈丰之站起身逼近栏杆外的宋陌竹:“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如今时姑娘运气好渡过了一劫,但这血光之灾转移到了宋大人你的身上,你不妨将我关在这里试试,看这事究竟会发生还是不发生?”

    宋陌竹没有理睬陈丰之的挑衅,刚走到牢房的楼梯口,就看到时以锦坐在轮椅上望着他,高然和画眉正站在她身后。

    许是其他犯人弄出的杂声,让他忽视了时以锦他们的到来,他不知道时以锦听到了多少。

    宋陌竹走到时以锦的轮椅身后,想要将轮椅调转方向:“你不用见他,我背你上去。”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推我去见他。”时以锦转身握住了宋陌竹放在轮椅上的手。

    宋陌竹看了眼时以锦覆在他的手上的纤细白皙的手,愣了一瞬:“你不需要见他,他都是瞎说的。”

    时以锦却也坚持:“我们现在没有线索,我见到他,或许能从他身上套到话。他若真是害我的人,我定当要将他绳之以法。”

    宋陌竹见时以锦心意已决,也不再横加阻拦:“我陪你过去。”

    “鸟儿叫,仙人笑。尝灵药,不会老……”

    时以锦从宋陌竹推动轮椅开始,就用着格外的阴森的语调念起了童谣,就连其他的犯人看到宋陌竹推着时以锦经过,脸上也带着几分诧异。

    她任由宋陌竹将她推到了牢房门口,她就看到陈丰之和青衣小厮正坐在稻草上窃窃私语,不知道是否因为突然响起的童谣声。

    看到宋陌竹推着时以锦出现在牢房门口,陈丰之和小厮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一丝的讶意,似是没有料到时以锦会出现在牢房里。

    时以锦抢在了陈丰之开口之前先说了话:“没想到啊,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这童谣是不是耳熟啊。”

    时以锦没有给那两人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只不过这场合稍微有点……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又来找你了。不过陈先生说自己料事如神,有没有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入狱呢?”

    时以锦坐在轮椅上微微向前,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陈丰之,也揭下了之前见面时天真的伪装,展现出了锋利的一面。

    陈丰之听到时以锦的话,却也不恼,故作潇洒地说:“时姑娘说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童谣。更何况这世间万物变化万千,这就是时也,命也。”

    时以锦靠回了椅背,知道陈丰之断不会这么容易就认下这件事,目光落在了他身边的小厮身上:“陈先生对身边的小厮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毕竟是你连累他来陪你受苦的。”

    陈丰之也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这主仆一心,也难免会遇到一些飞来横祸。”

    “这样啊,”时以锦故弄玄虚地说道,“陈先生,我若说我这休息在家中的两日,我也研习了一下《梅花易数》、《紫微斗数》一类的占卜类书籍,陈先生作何想法?”

    “这类书籍易读,实践起来却不易。”

    “是吗?不过也确实如此,这一类卜卦确实不易,”时以锦自谦道,“不过我昨日夜观天象,就算到了陈先生今日会入狱,还算到了陈先生要在我们司刑处的狱里关上好长一段时间。陈先生信还是不信?”

    陈丰之脸色变了变,瞅了眼身边的青衣小厮:“姑娘真是会说笑,我们倒不妨看看我且在此处待多久。”

    时以锦面对陈丰之的挑衅:“既然陈先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学识渊博,那我也很期待陈先生给我表演一个遁地之术之类的奇门遁甲。若是没有,我也不失望。陈先生,我这就告辞了,你就好好享受你的牢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