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理想呢？”关子墨的眸光微动了一下，轻声问道。

    “这是刚有的呀。”顾则笙看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地说道：“刚才不是说，我的作品越来越有生活的气息了吗，这就是不同的生活状态和不同的理想之下的成果。”

    “……有道理。”关子墨点头，再问：“所以你的生活状态又如何？我不认为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有烟火气。”

    “你......我的生活不必向你交待。”顾则笙瞪了他一眼，在走进酒店大厅后，径直走向服务台，让服务员帮忙订了些咖啡点心晚上送到房间后，便快步往电梯间走去，并不理会一直在身边的关子墨。

    “这就是你的生活气息？”关子墨伸手按了电梯，看着她不禁摇头。

    “为生活而努力工作、为甲方满意而努力，这就是生活。”顾则笙轻哼着说道：“我们普通人的生活气息，与关总脑子里固有的范式恐怕并不一样。”

    “真不容易，还记得让甲方满意。”关子墨微微笑笑，用手拦着打开的电梯门护着她进去。

    “什么意思？”顾则笙反问。

    “则笙，你对生活的理解在变、对创意的定义在变，那么对爱情呢？”关子墨突然问道。

    “爱情是个虚幻的东西，复杂又麻烦，不适合我。”顾则笙淡淡说道。

    “让你年纪轻轻就对爱情失去期待，倒是我的错了。”关子墨轻扯了下嘴角，抬头看着电梯里的广告不再说话。

    顾则笙也不说话，只是余光看见他脸上略带萧瑟的表情，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她当然知道，说分手的一直只是她一个人，而他一直以恋人的身份对待她－－周到细致、温柔体贴。

    顾则笙低低地叹息，歪过身体将肩膀轻靠在电梯壁上，目光看着电梯里的广告却并无焦距。

    她想她是懂他的，他认为姜闻只是过去，她不必再意；他认为当时那样的情况，他选择先救姜闻而忽略她，只是过于理智而非将/姜闻放在了心里更重要的地方；他认为姜闻开口要了两个店铺开业的承诺，便算是买断了与她所有的情分。

    所以，他与她的爱情已经全无阻力，有的只是她的任性与小脾气；所以他自以为是的给她时间去消化这任性和小脾气、又自以为是的认为时间已经够了，她不要再闹了......

    她自己也奇怪，明明没有太多的恋爱经验，却能这么懂他。

    可惜，他不懂她、他也不懂他自己。

    *

    “围巾应该用不着了，谢谢你的周到。”回到房间后，顾则笙将那个格子围巾交还给关子墨，轻声说道：“关子墨，对不起，你对我太好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小会儿，忘记了我们已经分手的事情。我就是这么个糊涂的人，懒散惯了，也不会对人冷着脸、拿着腔调，倒是让你误会了。”

    “你以后.......别对我太好了。”

    “没误会。”关子墨看着她说道：“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真的长大了、成熟了，末了却发现你还是那么天真，一样喜欢钻死胡同。”

    “喂！你别以为你是前男友，就可以随便批评我。”顾则笙恼怒地看着他，刚才的一点点难过，又被他的自以为事给抵消了。

    “姜闻是姜家的老大、又是女孩儿，所以不仅得不到家人更多的照顾，反而还要帮家人照顾弟弟，身上自然而然有股母性气息。”

    关子墨将手里的围巾扔进沙发，然后拉开写字台前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顾则笙说道：

    “我寄居过去后，她对我的照顾就同对姜吾一样。而我……”

    关子墨犹豫了一下，却又沉静地说道：“我缺爱。”

    “你－－你过去的故事已经讲过一次了。”顾则笙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倒了杯热水递给他，小声说道：“我不想听你的故事了。”

    “很多事只和你说了个大概，不过是想在你心里留下个好印象。现在既然分手了，好印象坏印象都无所谓了。也让你知道你爱过的这个人，他的弱点是什么、又有多阴暗，省得你说着分手、心里又舍不得、又自责的，像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一样。倒是不必。”关子墨淡淡说道。

    “我才没有。”顾则笙轻哼一声，伸手将刚才倒给他的水又端了回来，不给他喝。

    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关子墨忍不住笑了，起身在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我确实在姜闻身上感受到母爱的感觉，所以在姜家重男轻女对她不公的时候，我会支持她、帮助她。就像我母亲与我父亲争执，大多数时候我都会帮着我母亲一样。”

    “这是我们少年时候相互的感情，与爱情无关。”

    说到这里，关子墨又仰头喝了口酒，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我开始创业，她照顾小弟弟的习惯让她觉得我会需要她，而早年的我确实也不太会与一些特殊机构打交道，所以她放弃学业陪我创业，我们以现代精英的总裁、与不择手段的助理这样的组合经营公司，开始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再后来......公司走上正轨，她对我的感情开始发生变化，我知道、我确实知道，但我没有结婚的打算、自然也不会恋爱，所以和她说清楚后也就继续这么搭档下去。”

    “当然我知道她没有放下，她以为可以改变我、她以为在我心里她是不同的、是重要的，所以她留在唯尔，以共同创始人和最亲密伙伴的身份，作威作福。”

    “我呢，知道她的想法、也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但我自私啊，公司总有些不方便走正常程序处理的人和事，让她去做恶人好了，最多不过她被人骂，我和公司没损失啊。”

    “于是我纵容她、给她加薪，算是让她做恶人、被人骂的补偿吧。”

    “但事情......好像没有按我想的方向发展。”关子墨抬头看向顾则笑，摇头说道：“她将我的纵容都当作了爱情的暗示。”

    1.关子墨说她还记得让甲方满意那句话，意思是指她满脑子的理想主义，要让中端消费者看到好的创意而不是垃圾广告，却不知道非公益性的创意作品，最终是要甲方满意、消费者买单的，而不是消费者满意，并因此提升鉴赏能力。

    与当初化妆馆的设计一样，他依然放纵着她的理想化，所以也只是看穿不说穿，心里笑话她那么天真却又假装长大的样子。

    2.顾则笙理解的关子墨是对的，而他认为关子墨不理解她，其实是错的。关子墨不是不知道她在意什么，只是他过往的一些阴暗面，不想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