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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齐沐张开双手的怀抱现在空落落的。

    就在半刻钟之前,朝他飞奔而来的齐小夫人并未如他所愿。

    而后,反倒是瞧见他家夫人一个冲刺站定在他面前,并努力踮起脚尖,轻拍他头顶的同时还不忘用着一种劝诫小孩子的轻柔语气语重心长同他说道。

    “我家齐沐真是个可怜孩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对于管木子突如其来对他表示出的怜惜,齐沐并不知所然。

    可这边他刚要询问到底发生为何,那头便瞧见一旁的女仵作对着自己双手合十,祈求莫要多问的拜托模样,当下齐小公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份了然。

    原来,被人利用的小傻子另有其人。

    “无妨,我家夫人聪明便可。”

    笑着将头顶上愈发不安分的小爪子拿下来,齐沐转手便将自己的手搭上了他家夫人的一头墨发之上。

    待将管木子那随意散落在额间且有些碍事的碎发别在耳后,又瞧见自家夫人因为他的违心话而笑的格外灿烂时,齐小公子总算是在将笑意强忍下去后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捕快头刚交代的正确方向上。

    “不知聪明神勇的夫人对于此事,可有任何见解?”

    ……

    齐沐心里一直有份认知,那便是自家夫人自打醒来后行事作风皆有变化。

    不过瞧着一切都在往着一个较好的形态发展,他也不便过于插手。

    可就在刚才,在见识到管木子神神秘秘的同栗老板说了些什么后,便拉着他风风火地冲上二楼,并将某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一脚从外踢开,二话不说拽起屋内已经褪衣休息的人摇醒时。

    那份受了二十年礼仪规矩的本性终是在齐小夫人抬手要将人用巴掌扇醒的瞬间,出手了。

    “木子,他还小,即便做错了事也莫要这般为好。”

    将管木子伸出打人的右手抓住,再逮住那个乘乱要去拍人脑袋的左手,齐沐总算是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将莫名处于狂躁状态的人抓住。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之人悠然转醒。

    “你是疯了吗,大晚上出现在一个男子房间,害不害臊!”

    床上,猴儿正轻拍着差点儿又被摇昏过去的脑袋破口大骂。

    “你没看见我还带着个人一起闯进来吗!”

    管木子同样不甘示弱,扯着齐沐便要他为自己证明清白。

    奈何这次,齐小夫人打错了注意。

    “木子,莫要胡闹!”

    将怀里还在蹦跶的人环住,齐沐低声制止。

    若说此事发生在往常,想来齐小公子定会随声附和,可惜呀,今日管木子之举在他看来实属不合规矩了些。

    待瞧见怀里之人因为他的脸色微变而稍显安分,争吵的另一人亦是起身穿衣时,齐小公子在撂下一句“你稍作收拾,一切等楼下再说便是”后,带人先行离开了。

    ……

    一刻钟后的天星寨正厅内。

    此时的场面同猴儿第一次来到客栈时相差无二。

    除了坐在两方之间的中立者从客栈老板变成了一男一女外,他同齐小夫人好像又处在了一种对峙的莫名局面里。

    毕竟这一次,猴儿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要你说,还是我来当面揭穿你?”

    猴儿的正对面,此时正坐着个背依太师椅,手拿五瓣花形茶碗花口的小妇人细细品着茶。

    许是实在瞧不过眼小妇人此时的嚣张模样,一旁的青衣男子在轻咳两声,示意有话好好说后却也不再吱声。

    “我有什么好让你个小妇人揭穿的?”

    猴儿同样坐得大大咧咧,一定程度上比对面的齐小夫人作势更甚。

    待视线将在场之人寻了个遍后,猴儿将目光不偏不倚停留在了正中央,身着一身官服的蓝衣男子身上。

    “此时已过了每日执法时间。”

    将头顶的衙差帽脱下,放在实木桌上,被盯住质问“为何任由旁人乱抓人”的捕快头表示,现在时刻,非办公时间。

    “还能这样?小心我告你们官商勾结!”

    猴儿傻眼,可在看见自己这边话音刚落,中间那头有人便要将官帽重新带回说,认怂了。

    “你们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在这儿威胁我个小孩子有意思吗?”

    “有意思!”

    被规范了坐姿的齐小夫人郑重其事地点了两下头,不过在瞧见猴儿即将跳脚时又转换了语气,若有所思道。

    “说来我还是喜欢欺负大孩子,就比如说刚好今年正月二十满十九岁的那种,不知猴儿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

    猴儿点头,脸上原本挂着的玩世不恭却是在回答的同时尽数收敛。

    “认识呀,那可太好了。”

    管木子欣喜,可转眼之间,又眉头紧蹙,略显为难,“可我今日打听到,这今年正月二十满十九的孩子出生注定不平凡,据说还是个孩子身,大人心,做事不按章法,善用心机,蛊惑他人之辈。”

    “嘶,这前两样说起来许是不假,可蛊惑他人的话法只怕同齐小夫人您比起来,终是大巫见小巫些。”

    猴儿一侧嘴角微微勾起,笑意竟是未达眼底。

    “猴儿你这是哪儿的话,我也不过是闲聊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较真不是。”管木子笑了,笑得意味不明,手上功夫倒也是没闲下。

    在将手边的茶碗花口推向两人之间位置后,神情自若继续道:“不知猴儿可否愿意帮我这蛊惑人心之人一个忙?”

    “帮,为何不帮。”

    猴儿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大爷姿态,眼神却较平日里犀利了许多,“可我这人无利不起早,不知这回帮了齐小夫人的忙,又有何回报?”

    管木子扶额想了想,“回报自然是有,你帮我做场法事,我帮你带出一人如何?”

    猴儿挑眉,“何人?”

    对此,齐小夫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以指节敲击着实木桌,示意猴儿看去。

    此时,桌子上正有着一个被茶水一笔一画写出的大字——树。

    ……

    “你们里面的人都死了吗!老子叫这么大声,听不见呀!”

    天星寨外,一声震耳欲聋的叫骂声冲破了客栈大门,朝着屋里众人袭去。

    一时间,吓得在场众人皆朝着平日里说话不客气,用词更不客气的猴儿看去。

    气得猴儿是当场怒目盯向所有怀疑他的人,矢口否认。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齐小夫人挠头苦想。

    客栈里猴儿的清白在他愈发进不了耳朵的辩解中变得苍白无力。客栈外的叫骂声同样还在继续。

    只是那声音因为听得逐渐清晰而变得越发耳熟时,齐小夫人猛然意识到,不好,有个人被她遗忘在外了!

    齐沐是跟着自家夫人急匆匆的步伐跑到了大门处。

    等到客栈大门一开,看见的便是已经累成狗的栗老板正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瘫坐在门槛边。

    而在凌栗身后的不远处,此时正放着辆巨大的架子车。

    至于架子车上所放何物,众人则是在齐小夫人将那块儿同样巨大的黑布猛然扯开后方得看清楚全貌。

    管木子是在打算将架子车上之物往天星寨搬时,被半路杀出的一截亮晃晃刀刃先吓得原地站住。

    而后众人便瞧见齐小夫人小心地将出鞘的长刀推回,质问道,“章捕快,你这是作何?”

    “你说呢?”

    捕快头眉头紧皱,已经被塞回剑鞘的长刀再次被拔出。

    只是这次换了个执刀姿势,改为架在某个知法犯法之人的脖颈处,“你之前所做何事我不管,可这事做的是否有些过了!”

    “我不过是邀了为老朋友做客,又有何过之有?”

    管木子嘴角抽搐,脚下步子倒是仍不怕死后退了两大步。

    在劝了两句正薄唇微抿,双眸微眯盯着执刀之人的齐沐莫要惊慌,一切都只是在开玩笑后,就见齐小夫人又上前两步,重新回到悬空的长刀前,伸出脖子做出被挟持样。

    “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管木子嬉皮笑脸和捕快头侃大山的同时,被凌栗用迷迭散迷晕,带回来的人质,石府上的那座小山醒了。

    起初,小山随从还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模糊状态,可等到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又瞧见石府恩人被人用刀架着脖子时当下彻底清醒,不干了。

    “管娘娘,你莫怕,小只来救您!”

    管木子是亲眼看见那座小山在定睛一看,惊呼一声后猛然从架子车上跳起。

    而从脚尖突然传来的明显震动感表明,这个傻大个恐要坏事呀!

    只见小山随从飞奔到两人面前,并回头给了齐小夫人一个坚定,且极具信心的肯定眼神,而后便是一脸凶神恶煞地抓住了章国延执刀的手腕。

    那架势,要不是齐小夫人眼明手快,见形势不对迅速蹲下,她都敢保证在小山随从冲过来夺刀那刻,架在她脖子上的长刀注定会因为不受控要令她血流当场,死于非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