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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八方楼下遇美人
    八方楼临河而立,景色虽然说不上壮阔,却也别有一番景致,游人画舫上,歌姬奏丝乐,是帝都之内的一景,聚集在此的客人,也多偏文人士子,少商贾与王公贵族。

    心魔阁居然挑了这样的地方来当会面处,温去病初闻时觉得很搞笑,那些只懂得玩死尸、拼装内脏的偏执变态,什么时候也懂得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了?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自己都觉得荒唐好笑,自然更没有旁人会想到,光只是这一点,约在这里会面就是妙着,只是……绝心法王给的这件信物,造型也未免太惹麻烦了……

    绝心法王临终前所托付的,是一件巴掌大的稻草娃娃,有手有脚,还用朱砂绘了诡异的血红笑脸,手脚都用竹钉钉上,虽然自己很努力不往那个方向想,但很明显就是个诅咒娃娃。

    但也只有表面而已,这个诅咒娃娃之内,并没有任何的法咒与术力,纯粹是个长得很丑恶的稻草娃娃,心魔阁选用这东西来当信物,真是反人类。

    温去病一开始,并不想把这件信物拿出来,但在二楼坐了半天,也没人来搭理自己,再不把信物拿出来晃晃,总不成非要拍桌子,大喊幻灭人魔在此,才会有人来碰头吗?

    无可奈何,温去病把稻草娃娃放桌上,就着一壶黄酒,一叠花生,自斟自饮,暗中眼观八面,既看着这一层楼的大小动静,也留意着上下楼层,甚至门口街道的人来人往。

    盖舟曲的身分很显眼,最近更从杀人狂魔,成功转职成帝国前五名的淫贼,声名大振,走在路上,分分秒秒都会被人砍杀,如果等一下门口忽然出现大批人马,拿刀拿剑,快速冲跑过来,那自己就只能先跑路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温去病坐在临窗的桌子,特别注意街道动向,又过了一阵子,没看到什么人马杀来,却看到一顶红色的轿子,八名轿夫,两名婢女,从街道的一端过来,停在八方楼门口。

    轿夫与婢女的穿着,都相当有贵气,没有描金纹龙,可料子全是名贵丝绸,这已经超过帝都内寻常富户的规格,通常都是一方王侯之属,才会在下人的衣着身上显摆。

    两名婢女腰间悬挂香囊,温去病默运神功,分析气息,确认是产自风铃山脉的黑色郁金香,价值不斐,用得起这东西的婢女,比一些商贾富户的大小姐还要尊贵,也只有王侯之家,才有这样的排场。

    轿中之人,应该是哪位王爷的妻室吧?这里是帝都,在这里的王爷,也不会是异姓王,该是李氏的某位亲王。

    ……不过,不太可能是王妃。

    ……亲王的正妃,身分非常尊贵,外出的排场很大,有些甚至有马队与护卫团,不是这么简单的轿夫与婢女,更何况,皇室法度严明,王妃之身,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就算微服也不行,有失体统。

    ……应该……是妾室,或者是养在外头,不入族谱的外室,李家子孙风流之名早着,被封亲王的那几位,不但他们本人,就算是继承人,也是诽闻艳事不断,百族大战时,被认为是亡国之相,随着新帝国建立,就被人认为是英雄本风流了。

    ……不知道是哪家王爷的外室?

    温去病微微一笑,帝都果然是人多事多的地方,随便遇个人,背后都好像能牵扯出千丝万缕来。

    ……也不晓得是怎样的美人?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温去病笑了一笑,暗嘲自己的八卦,收回目光前,不经意地扫过轿子,恰好看见轿里走下来的人。

    那是个穿着长裙,梳着发髻的女子,一身包得紧紧,连头发都用纱巾裹着,似乎很怕人看见,不过单从背影看来,曲线窈窕,身高腿长,颈后低头露出的一抹白,若雪赛霜,是一等一的美人。

    美人,自己见得不少,但徒具容貌,没有气质的美女,早已不能令自己心动,就算美貌与气质兼备,当前的自己,也很难再有什么激动情感,然而,就在看到那美人背影的一瞬,温去病蓦地一顿。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大手,猛然伸入胸腔,大力抓住了心与肺,瞬息间,不能呼吸。

    ……脑里只剩下怦怦怦的心跳声,喘不过气,全身的血仿佛都往脑门上冲,连耳内也开始嗡鸣。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温去病立即平复心潮,镇定下来,但刚刚那一下的冲击,仍在心头生出无数疑惑。

    ……怎么回事?我看到什么了?

    ……为什么会有这反应?那是谁?

    回过神之后,温去病第一个反应,就是长身而起,不管什么心魔阁的会合,先去楼下看看,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该不会……

    莫名的猜测,心跳一下又快了起来,但目光一扫,暗叫一声晦气,麻烦上门来了。

    “人魔盖舟曲!纳命来!”

    四个汉子抽刀,围堵扑上来,封死温去病的进路。这四个汉子人高马大,实力都是中阶高段,手中刀虎虎生风,都是利器,但比起他们手上的武器,温去病更关注他们身上的服装。

    ……捕快官服!

    ……帝都的六扇门!

    ……真是衰到爆,没遇上江湖黑白道,竟然惹来官差了!

    计画不如变化,眼见四方被围,温去病一拍桌,就想直接从窗口离开,但才刚念动,就立刻改了主意,脚下一点,身随风飘起,才刚荡出去,一条长鞭从窗外扫入,仿佛有生命的异物,灵活刁钻,将温去病之前所在处,一下粉碎。

    长鞭有若灵蛇,矫健腾动,打碎桌子后,持续追着温去病,但鞭上所蕴的力道,却如巨蟒般强劲,所过之处,整个楼板全被破开,砖石簌簌而落,放射的气劲,没人能靠近过来。

    温去病一口气连退,到了长鞭攻势已尽,第二股劲道将发未发之际,两掌拍出,大喊一声:

    “幻灭撕心掌!”

    九外道大会后,这套邪祟掌法,说得上邪名赫赫,听到是这门掌法,周围四名捕快神色大变,露出厌恶的表情,不自觉地退了半步。

    但在这两掌之下,势不可挡的巨蟒,像是自身用错了力道,一下弯折,长鞭首端回击七寸,鞭子出现自相乱击的情况,与第二波催来的劲道一撞,攻势登时瓦解。

    鞭势止住,现出巨蟒乱影之后的持鞭人,一名满头银发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眼中精芒闪烁,一身捕快官服,手持的宝兵长鞭,闪烁异芒,把侵入的劲道逐步迫出,鞭影又开始幻化,形成巨蟒形态。

    温去病皱了皱眉,怪腔怪调地开口,“京城副总捕头,公孙守义?”

    公孙守义面孔一沉,“盖舟曲,你身上揹了多条血案,早就是各地通缉对象,还敢到京师来送死,真欺我六扇门无人?”

    温去病冷笑道:“公孙老儿,你的灰石赤蚺血脉,早已老朽,百族大战中全无表现,战后舔李家的脚趾,才捞了个副总捕,但功力到地阶高段就已止步,单凭你这点能耐,在这新时代,有什么资格充六扇门的门面?”

    公孙守义怒道:“呸!区区邪魔,妄言大势,就算老夫当真年老体衰,跟不上大势,但像你这样的高阶小鬼,老夫随手就能击杀一片。”

    “哦,帝都捕快现在都流行未审先判,当场正法了吗?”温去病邪笑道:“我还真是好怕啊!”

    公孙守义喝道:“少废话,心魔阁奸徒大举来京,必有所图,你和你同伙到底策画些什么,将你擒下,不怕你不招。”

    温去病仰头大笑,“哈哈哈,副总捕这是承认要对我屈打成招,还有拿不住我心魔阁的英雄好汉了吗?”

    “小子,你找死!”

    公孙守义手一振,血脉力量透发,身后陡然出现灰曈赤色的巨蟒形象,长鞭一抖,鞭影化银光,却不是直接挥来,而是组成一个银圈,将温去病箝制在内,犹如监牢。

    这一式由武变阵,借助宝兵,变化甚奇,大出人们意外,力量透过宝兵增幅,更是强大,但对于见惯各种场面的温去病,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

    然而,被束缚住的一瞬,温去病心头一惊,觉得那抹银光异常眼熟,像在什么地方看过,某种深刻的恐惧,从记忆中一下涌出。

    慢了应变,温去病手脚受捆缚,脸色立变,“这……这是……”

    “哼,兹事体大,你这小辈才有幸体验这套绝式。”公孙守义肃然道:“小子你应该觉得荣幸,这根本不是你够资格承受的,当年强横如第一武神山陆陵,也没有能够从它底下挣脱。”

    一句话,犹如黑暗中点亮的一道火焰,温去病刹时明悟,晓得自己异常反应的源头。

    ……老家伙,原来那时候……是你啊!

    ……不,应该说,那晚原来有你一份啊!

    ……你为官清正公义,嫉恶如仇,受老百姓所喜,我念你年岁不轻,本来不想与你为难,预备走个过场就跑路,但现在……看起来是不能让你活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