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得那么轻松，韩糖馨以为他还有存款，虽然用得很心疼，但是她知道这没办法，也就笑了笑，说了一句，“谢谢爸。”

    就这么三个字，让韩磊别过脸去哼了一声，面上不屑，心里还是愉悦的。

    韩糖馨记得，那段时间自己经常见不到爸爸，每次状似无意的问他去哪儿的时候，韩磊面色都有些奇怪，韩糖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信了他，说他赚钱去了，礼服很贵，他得多出去才能赚得多。

    韩糖馨也没起疑心，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纪媛媛来她家找她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其实那个时候，韩糖馨和纪媛媛的关系已经非常的僵了，韩糖馨已经非常看她不顺眼，可是纪媛媛仿佛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似的，三天两头奇怪怎么了。

    纪媛媛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可是并不清楚最大的问题在哪里，她还试图挽救，所以纪媛媛在知道了韩糖馨要去参加那个晚会，又知道她没有那么多钱，也没有什么好的渠道可以买到性价比比较高的礼服的时候，她就去找了韩糖馨。

    那个时候的纪媛媛还生活在家境优渥哦保护下，性子什么的都还很天真，还没有成长为后来的精明人士，纪媛媛自认为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能让两人和好的机会，所以寻了一个时间去找韩糖馨说自己可以帮忙，想要靠此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谁知道看到了那么一幕。

    韩糖馨想起来，那天她出去打零工做兼职回来，就看见自己家门口停着纪媛媛的车，她眉头一皱就快不走向自家的房子，还没走近就看见纪媛媛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急促往外走，有的那么快，连路都看不见了，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韩糖馨。

    两人相遇，韩糖馨一脸警惕和奇怪，纪媛媛看见了韩糖馨，眼里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情绪交织得太多，多得让韩糖馨分不清楚她眼里的情绪到底是不是鄙夷。

    那神情韩糖馨十分熟悉，是惊奇又惶恐，惊慌羞耻又厌恶，这样的表情，韩糖馨在中学的时候见得太多了，她知道这样的表情对自己的伤害有多大，她当时就气急了。

    纪媛媛和韩糖馨的友谊情断于此。

    韩糖馨以为纪媛媛是因为看见了她家的情况，虽然经过这么多年两个人的努力打拼，韩糖馨家也过上了算得上是小康的生活，但是和她学院的人比起来，这还是拿不出手的穷酸贫寒，原本在纪媛媛面前的时候，韩糖馨的感受该不会那么浓烈，就是因为纪媛媛比较贴心，有些时候有些表现真的是无意的，韩糖馨知道，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纪媛媛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的，可是她错了。

    真是大错特错。

    韩糖馨内心无力又愤怒，愤怒自己的没用，愤怒上天不公，愤怒自己没法选择没法改变，于是她推了纪媛媛一把，两人在小巷子里莫名其妙的撒了一顿泼。

    此后韩糖馨再也没有和纪媛媛有过联系和交集，不是没有，是她根本不愿意和她有交集，能够有的，只是日子增长的憎恨和厌恶！

    纪媛媛的表情成为了她大学时候的梦魇，连带程彬的不屑神色和拒绝一起，成为了一个扭曲她性格的毒药。

    韩糖馨一直被那个问题困扰，可是从来没有问过纪媛媛，后来偶然间得知她露出那样的表情不是因为看见了韩糖馨破破的家，而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韩糖馨看到不想看到纪媛媛，更别说拉下脸去问了，虽然这个问题是个困扰，但是久而久之的，等到这个问题的浓烈劲儿过了，她也就慢慢的淡忘了。

    虽然那段日子不好过，但是也间接导致了韩糖馨家的暴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直到前几天，这事儿，被纪媛媛重新提及，还是以这样的情况。

    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没几天，韩糖馨就收到了自己爸爸买下来的一条非常漂亮的礼服，不管是款式还是质地，都无可挑剔，就连这个品位也是韩糖馨没得挑的，韩糖馨被自己的老爸挑礼服的眼光惊艳了，问他怎么会挑中这件礼服，韩磊支支吾吾的，说是自己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待她去看的，销售员推荐了这款，韩磊看了看觉得确实很漂亮，价格上虽然高，但是也能够承受，所以他就买下来了。

    韩糖馨当时被这件礼服惊艳到了，开心得没有半点怀疑，直到现在，这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韩糖馨才知道，那件裙子，是自己老爸靠着出卖自己才买回来的……

    所以他当年根本不是去跑什么苦力工了，而是去别人家里，为别人……。提供服务？

    韩糖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觉得很恶心，又觉得很愤怒。

    为什么韩磊不告诉她这件事情，为什么韩磊不直接告诉她，他们家里没有钱，根本负担不起这么贵的礼服，叫她如果自己想要就自己找钱去买，找不到钱就自己死心吧，为什么不这样说？为什么要出卖自己，就为了这么一件礼服和韩糖馨在晚会上的面子，就这样放下底线？

    韩糖馨心里十分愤怒，愤怒韩磊的忍气吞声把什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下去，愤怒他看起来五大三粗一点好爸爸的样子都没有却又这么贴心，把她的话全都放在心里，她想要什么都给，但是她更愤怒的，是自己。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当时韩磊申神情的怪异，没有发现自己家里很多东西一下子少了，许久没有购置过新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发下，韩磊身体每况愈下，偶尔会有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

    韩糖馨突然有些憎恶自己。

    “啪嗒”大堂的灯闪了一下，一下子将韩糖馨的神思拉回到现在，韩糖馨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穿着高档西装，面色红扑，浑身酒气的男人，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够将他与那个穿着破布衣裳，身子有些佝偻又把自己放的很低贱的男人重合在一起了。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事赶紧说，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现在我常躲着你，你还不高兴怎么的？缺钱了？还是缺什么了，要到我这儿来取？

    呵呵……“韩磊突然自嘲了一声，弥蒙着眼看着韩糖馨，笑起来，一双眼睛迷迷的道。

    “我忘了，你现在可是大老总，哪里会有缺钱的时候，老了老了，总是想着你没有钱，呵，我当你还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韩糖馨心头振动，她知道韩磊醉了，但没知道他已经这么醉了。

    韩磊从来不会在韩糖馨面前说这些，今天怕是醉的很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自从她们家突然富起来之后，父女两在管钱的事情上分歧也越来越大了，后来实在是谈不拢干脆直接分开了，一人一半儿的资产，各自闯荡去，事实证明，两人的思路都没有错，韩糖馨主攻影视业，赚了不少，韩磊主攻房地产业，也赚了不少，韩磊身价虽然没有韩糖馨高，但是也是一强。

    只是这关系，两人是真的越走越远了。

    不知道是从那一天开始，韩糖馨意识到两人现在比陌生人还不如，但是明明两个人有血缘关系，虽然不明说，但是骨子里还是爱着对方的，所以她提议，买一栋大房子，两人住在一起，就算不经常回去，但是偶尔回来的时候，还可以一起吃吃饭，这个对两个人来说都好，提议便接受了，所以两人才会这样在房子里相遇。

    “我……。”韩糖馨说了半天，就说出一个我字。

    她很想问他，纪媛媛说得是不是真的，当年韩磊赚钱的门路，是不是去卖了？

    出卖自己的灵魂，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所有，只要能够挣钱，什么都做？

    在看见韩磊之前，韩糖馨气势汹汹的，觉得自己一定要问个明白，韩磊当年是不是这么做了，是不是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这样的事情！

    可在她的印象里，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啊，根本不是的。

    她心情十分的复杂，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在韩磊的心里居然死这样的地位，他明明应该是很讨厌她的，毕竟她那么憎恶自己的老爸，他不是不知道，他应该也是恨她的啊，毕竟她长得那么像她的母亲。

    他不是，恨她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的话，我回房间了。”韩磊是真累了，今天在酒桌上喝了那么多，刚刚又闹腾了那么一阵子，真是累了，便说出这么一句话。

    韩糖馨拉着他的手也松了。

    她心口沉了沉，“算了，没什么事，你回去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吃早餐，我等你。”

    韩糖馨看着那张脸，觉得自己还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干什么要说出来呢，是真的就是真的，是假的也无所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再提及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