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今天很高兴，读高中时候成绩最好的同学郝天沐要来拜访。当初高中没读多久，郝天沐就辍学了，所有人都感到可惜，特别是李牧。曾经有不懂的题目都是郝天沐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后来就没碰到过这么贴心的同学，辍学后，就失去了联系，一次同学聚会才再次交换了收信单位和办公室电话。

    信是没人写的，进入社会之后，除了工作信件，一般人都懒得提笔写信了。电话也没打过，昨天突然接到电话，他很有些激动。当初的学霸找自己干什么呢？肯定不会是叙旧那么简单，希望他没生病。

    所处的工作单位原因，李牧其实是不希望有人来找他的，毕竟来找的都是生了大病的。所以老同学来访，他有些忐忑，既高兴又害怕。

    上午十点的样子，办公室的门终于有人敲了，李牧迫不及待地打开门，看到老同学，迎了上去，还跟着一个人。请两人坐下，泡上茶之后，他开口了，道：“老同学亲自登门，肯定有大事。我希望是好事，不是坏事，看你们两的面容都很健康吗，肯定不是来找我看病的。”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们都很健康。这位是我们单位的财务科长，既然是老同学，我就不兜圈子了。直说吧，我们是来查账的，单位有个同事说在你们医院割的阑尾，报销单据上的金额有些虚高，我们来核实一下。人生地不熟的，办事不方便，这不就想起老同学你了。好久不联系，一联系就找你麻烦，真不好意思。”

    “老同学之间说这种话就见外了，而且当初读书的时候，你给我讲题目的时候可一点都没嫌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打个电话的事。”

    说话的时候，唐康之已经把报销票据推到了李院长眼前。

    李牧看到上面的金额，会心一笑，道：“你们单位的这位同事胆子有点大呀。这心很有些贪了，我打个电话，让财务给你查查。”

    坐在办公室里聊东聊西，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电话铃响了，李牧道：“查出来了，这张票据上的金额是五百元。”

    李牧把票据扬起来对着光线看，道：“我来看看是在原来的票据上涂改的，还是有人把这页报销联撕下来做的假。要是涂改的，这是你们单位员工的问题，要是撕下来做的假，那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有问题。”

    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有个白大褂推门进来，拿着一本票据，送到李牧面前道：“李院长，这是您要的那页票据，这个病人叫石芳芳，住汗口，中山公园的员工，票据金额是五百元。这个票据有什么问题吗？”

    李牧接过白大褂的票据一看，笑了，一起推到郝天沐面前道：“票据是真的，但上面的内容完全不一样，连字迹也不是一个人的。这是有人撕下了这个空白报销联，用复印纸重新填写的。不仅仅是你们朵岭粮食储运站的员工有问题，我们江城人民第一医院的财务科也有问题，有人撕下报销联作假。”

    李院长的话虽然不带主观表情，但信息量有点吓人，白大褂连忙凑过去看两张票据，顿时吓白了脸，道：“李院长，我马上去查这个经手人，胆子太大了，这关系到职工的思想纯洁性，这是可怕的错误，这种员工可不能留在我们科室，会捅大娄子的。”

    “你快去查查吧，这报销联已经在我这位同学的单位报销了，他们留着做证据的，你先借去查一下。”

    “别给我丢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呢，虚报高达两万五啊，国家财产损失。”郝天沐提醒白大褂道。

    “是，是，是，保证不丢，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借给我一上午时间，保证在下午两点半之前还回来。”白大褂拿着票据就要走，郝天沐拦住了她道：“我们应该相互帮助，看看你能不能找个相机给我照一下，洗出来，这样我就有证据去把我们的两万五追回来。你们的票据我们肯定是不好借回去的。”

    “照相机没有，得借，而且洗相片需要时间，成本也高，但我们有复印机，我帮您复印下来做证据，您看怎么样？”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了，复印费多少，回头我给。”郝天沐道。

    白大褂走了，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手捏着嘴唇，都没说话，都被惊住了，一张票据查出两家的问题，人心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复杂了？一张纸都能作假，胆子真够大，一笔敢骗两万五，耸人听闻啊。

    这信息一时半会大家都难以消化，保持一个动作足有三分钟，郝天沐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信息，他明白了问题所在，道：“我知道你们单位有问题的人是男是女了，连她叫什么，我都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快说，是谁？男的女的？叫什么？”李牧问。

    “拿这张空白票据的人是女人，叫万山红。”

    “万山红？没听过。”李牧和唐康之同时摇头。

    “说说你的根据。”

    “刚才我们这个票据的报销人叫金重山，他的档案我了然于胸，他的配偶栏，名字是万山红，工作单位我刚好想起来是江城第一人民医院，这个名字好记，这家单位有名，所以我印象很深。”郝书记道。

    李牧也点头，道：“对对对，每个人的档案咱都有，配偶和配偶的工作单位都清楚明白。只是你能记这么清楚，真是难得，当初的学霸，雄风依然不减啊。”

    “是啊，郝书记好厉害呀。”

    李牧拿起电话，道：“我给财务再打个电话，免得他们走弯路，耽误时间，万山红？可惜了这好的名字。”

    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人，两个白大褂，一个是财务的周云妮，一个是外科主任万山红。

    万山红长得很有气质，戴着金丝眼睛，精致的五官，高挑的个子，身材保持得很好，脸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疲惫，还夹杂着丝丝拒人千里的冷漠，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超凡脱俗的冷漠。

    “李院长找我？”

    “你丈夫叫金重山？在朵岭粮食储运站上班？”

    “为什么突然问到他？”

    李牧指着郝天沐和唐康之道：“这两位是他们单位的，来核实一个问题，你是我们单位的骨干，你应该知道这张票据的荒谬性。”

    手一挥，周云妮把同号不同内容的票据出示在她面前，万山红的脸顿时红了，继而道：“金重山有问题应该找他本人，即使我们是夫妻，也早就废除了连坐的法律了。他是成年人，而且脑子清晰，我不对他的事负责。”

    “我们现在谈的是票据。”李牧道。

    “这票据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我给他的，也不是我开的。李院长，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十分钟之后，我还有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