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鱼细细一琢磨,却又觉得不对了。按着他们之前的猜测,宋贺应该是不知道宋祁安在谋划什么,那么他让林天盗宝,难道是为了弄清楚自己父亲的意图?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没有必要以家人要挟林天和林云。
再者,宋贺在江湖上认识的人也不少,随便谁都可以,再不济也可以找赖碧尘,毕竟依着赖碧尘的功夫,更加有把握一些,根本没有必要捏着这么一件完全威胁不到林天的事情作为把柄,要求他去做这件事。而后,又在他们入府的时候,将林云给捉了。
卢宴亭和霍白薰同样也陷入了深思中。两个人虽然没有林羡鱼想的那么彻底,可也觉出了其中有问题。如果此时问林天,要挟他的那个人到底是何模样,也于事无补。这林天在王府中与宋贺打过照面,完全可以将那人说成是宋贺的样子。再说了,曦城距离滇城并不近,宋贺又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知道那夜山寨中发生了何事,还能那么快将信送到了林天手中?
三人心中的疑惑聚在了一处,林天道出是受宋贺要挟便也是漏洞百出。卢宴亭的手按在了林天的伤处,不知何时,指缝中多了一片明晃晃的薄刃。霍白薰嘴角抽了抽,往桌上的药箱里看了一眼,果然少了一片。,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给顺走的。
随着薄刃在白纱上划过,那白纱瞬而崩裂,刀刃落在了肌肤上,冰凉一片。林天一惊,五官拧在了一起,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卢宴亭双眼含笑,唇角微微勾起,手中薄刃从他的肌肤上划了过去,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红线。伤口不深,可那种感觉却让林天绝望。
林羡鱼歪着脑袋,笑眯眯说道:“林天啊林天,我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你却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你是觉得我蠢,还是我蠢呢?”说着,他摸了摸鼻子,轩眉一挑,“我这人虽然不喜欢乱杀人,可是,必要的时候,我会选择杀人。因为,有些人确实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
林天听到这句话身子一抖,吼道:“林羡鱼!你以为你是谁,别人的命在你眼里就是蝼蚁吗?你是官府中人,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心中可还有半分的正义?你……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你不是神,你无权断他人的生死!”
他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话音落下便不断地咳嗽了起来。
林羡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缓缓摇着头起了身。他慢悠悠踱步到了榻前,看着床榻上的林天,忽而眉头沉了下来,眼中一片森寒,冷笑道:“哦?你不说这话,我倒是忘了我还是伏魔司掌首。你说,如果我 将你现在送去宋王府,宋王爷会如何处置?”
他略停顿了下,一边唇角勾起,冷哼道:“我是无权断他人的生死,可你别忘了,我是在查案,而你现在是疑犯。我无论如何对待你,就算是行刑逼供,那也是情理之中。你非但不配合,还各种的条件,我可是都答应了你。你倒好,竟将这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宋小王爷身上。莫不是你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林羡鱼的一番话,登时让林天无话可说。他说的并没有错,自己入宋王府盗宝,本就是大罪。更何况,他要盗的还是圣上亲赐之物。再者说,林羡鱼救了他的性命,没有将他即刻送往府衙,已是仁至义尽。思索至此,林天闭上了眼睛。
林羡鱼见他不说话,朝卢宴亭摆了摆手,言道:“罢了,不问了,把他送去王府吧。”
卢宴亭收起了个薄刃,随手点了林天的穴道,将他夹在腋下就打算从窗户翻出去。刚推开窗,脚踏在了窗台上,林天忽而恨恨道:“我说……”
林羡鱼没有作声,与霍白薰低低说着话。卢宴亭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窗台,林天登时就急了,连忙道:“我说谎了,前面说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受宋贺要挟也是假的。我……我和林云……”
卢宴亭将林天直接扔到了地上,自个坐在窗台上,接过林羡鱼扔过去的酒壶,缓缓饮了一口酒,声音漫漫,“我警告你,我们三个人的耐心快被你耗光了。再敢说谎,也不比把你送去宋王府,直接交给城中的乞丐,他们总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林天满头大汗,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保证,我绝不会再说谎。”
林天长长叹了口气,敛了敛眉头,低声道:“我一生光明磊落,可却因醉酒误杀了曦城无花阁的姑娘。那夜无花阁人多,我和林云趁乱逃脱了。无花阁的人并未报官,本以为这事情就此过去了。可谁知道那姑娘是曦城王家公子的红颜知己,也因此王公子发了花红,寻人捉拿凶手……”
有人出花红,自然有赏金猎人趟了这浑水。林天生怕事情败露,便于林云两人隐匿了行踪,却还是被人给寻到了。他们两个人功夫不错,但能做赏金猎人的哪是什么普通人。那些人的嗅觉远比常人敏锐的多,无论他们藏在哪里,总会被找到。
后来,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林天和林云,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地方,每日会有人送来食物和水,他们却从未见过那儿的主人。至于那无花阁姑娘被杀的事情是如何了结的,林天并不知道。后来,他和林云出那山谷的时候,听闻王家公子已经撤去了花红,而官府也将那案子了结了。
林天当时心生疑惑,总也坐立不安,林云却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两个月前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将他们带到了滇城。他们是被蒙着眼睛带过去的,与他们见面的那个人,正是那时候救了他们的人。那人告诉他们只要帮他们做一件事情,日后便不会再找他们。
林天隐隐觉得不安,可是生怕杀人的事情又被捅了出去,他这一辈子便也无法再翻身,踌躇之下便也只能答应了他。宋王府鉴宝雅集消息传出时,他便收到了消息,任务就是入府盗出压轴的那副画。而他也从别处得到消息,入王府盗画的并非只有他和林云。也就是说,那人派出去了几队人马,而谁能完成任务,便也会就此获得自由身。
林天叹气,仔细思索了下,言道:“那个人……我没看到他的样貌,只记得那人的声音很奇怪,分不清是男是女。背在身后的手很白皙,应该平日里不做事的,且虎口有茧的痕迹,想来是使剑的。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左右,身形瘦削,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嗯……他身上有一股香味很奇特,并不是南疆常用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