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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权衡利弊
    林羡鱼神情不断变化,忽然就笑的不能自抑。他想过了许多的可能,同样也明白,这就是在博弈。可是他漏掉了一点,陈贵的功夫他是见识过的,而且他极其的谨慎,即便是作为陈贵堂妹的陈远,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伤了陈贵,更别说是下毒。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陈贵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如果,陈贵装作中毒借陈远逃出长安,那么长安城中毒的百姓发难之时,牺牲的棋子也不过是戚如意和苍术两人。尸毒已经研制完毕,苍术可以说已经没有用处。戚如意本身就是个没多大的用处的棋子,丢也就丢了。真正让幕后之人在意的是陈贵,这个人可跟许多的事情有关。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林羡鱼和卢宴亭忽然会赶到,还认出了那马车是陈家的。陈远便也抱着必死的心,故意说了那一番话,听着像是在拉裴灿下水,可身为裴灿之子的卢宴亭听了,只会觉得她是在诬陷。这话反过来仔细斟酌,却也有迹可循,便也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陈远咬舌也好,还是在牢房中被毒死,不过都是为了不救,好让众人相信陈贵确实中了毒,而且让所有人都以为,如果没有解药,陈贵便会一直这么昏睡下去。可是,他们算漏了霍白薰。霍白薰医术比不上陈贵和苍术,可也不是那些江湖骗子,想要蒙骗过她总也有些难。

    陈贵被送回府衙的时候,是姜大夫去替他医治的,回来的时候,姜大夫觉得有些蹊跷,便将心中疑惑与霍白薰悄悄说了。霍白薰一听就知道其中有诈,陈贵既是鬼医,肯定知道如何闭气,知道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中毒,便也匆匆去了牢房。这一诊脉便也明白了,可她未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不信魏瞻。

    林羡鱼摸了摸鼻子,“啧”了一声。看着那边仍旧装作昏睡的陈贵,他双手撑着下颌,眉头微微动着。他们拦下陈贵是个意外,也就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临时决定。那么,陈贵极有可能是想如此装下去,然后再趁机逃脱。即便是他成了弃子,牢房中总也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

    霍白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起身朝陈贵走了过去。可她却未靠近,而是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掌心一翻,扣了三枚银针在指缝中。不等她射出银针,背靠着椅背的陈贵忽然弹起,朝半空中跃了上去,袖中翻飞之下,打出了几枚淬了毒的暗器。

    林羡鱼反应更快,在暗器出手的瞬间,青海剑已经出鞘迎了上去。霍白薰千机伞在手往前一挡,将暗器打落在地,而林羡鱼已经截住了陈贵的去路,轻飘飘落在了院墙上。抬头间,原本正在吃东西的卢宴亭和裴冀两人已蹿了出来,一左一右朝陈贵攻了过去。

    孙镜手中捏着块桂花糕,扇子扬起,一道劲风朝陈贵背后袭去,嘟囔道:“你这人烦不烦,吃个饭都不安生。让你尝尝小爷的功夫,以后也好长长记性,别人吃饭的时候莫要动武!”

    几人听到孙镜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陈贵被林羡鱼一挡又重新落在了院中,他静静地看着守着四处的林羡鱼等人,回头目光落在了霍白薰身上。

    霍白薰向他微微一笑,拂了拂衣袖上落下的尘埃,眯眼道:“你不用这般看着我。你装中毒,装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没揭穿你,是因为等着阿羡他们。啊,对了,我劝你最好别动气。之前在牢房中给你诊脉后,你的汤药里我加了一味白薇。”

    说完这话,霍白熏向院中那些大夫摆了摆手,柔声道:“诸位先进房中歇息吧。”说完,又看向了那边的魏瞻和陆鸿渐几人,“魏主簿,这儿是府衙,还得劳烦你照顾着诸位大夫。这天快亮了,大家一宿没睡都有些乏了。”

    魏瞻连忙点头,招呼府衙的下人去收拾后院中的客房。那些大夫也知道院中站着的那个人不是善茬,这要是打了起来,他们这些个不懂武功的肯定得遭殃。思索之下,便也匆匆收拾了下药箱,随着魏瞻几人急急往后院去了。

    眨眼的功夫,院中只剩下了虎视眈眈的几个人。林羡鱼站在院墙上,将青海剑扛在肩上,仰头望了眼东边泛白的天空,歪头又看向了陈贵,笑嘻嘻道:“陈先生,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不如敞开了说。阿薰刚才可提醒你了,你若动气,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好了。”

    陈贵面色变了又变,暗中提气,却发现经脉阻塞,腹中隐隐有一股寒气在流窜。他眉头皱了起来,侧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院子。那里不时传来轻轻的闷哼声,向来苍术已经招了吧。

    想到苍术,陈贵的眼中露出一丝惧怕。当年他们二人身受重伤,苍术为了保住性命,一身内力散去了大半,否则又怎么会被他人要挟,还这么轻易的被林羡鱼捉拿。练武之人,若一日登上了巅峰,成了他人眼中无法逾越的高峰,便也不会再想落入低谷,遭受他人的白眼和嘲笑。

    陈贵不想变成苍术那样,舍去了半身地内力,留下一副空壳子,让世人觉得他还是那个毒圣苍术。为了这份颜面,苍术辛苦的维系着,暗地里却跟个孙子似的。那年,他有幸捡回了一条命,也只是心肺受损,可如今霍白薰这一味白薇,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权衡利弊,陈贵失声笑了起来,轻声叹了口气之后盘腿坐在了地上。他看了看林羡鱼,又看看向了霍白薰,随后目光又从裴冀、卢宴亭和孙镜身上扫了过去。他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很冷,身子微微发抖,露在外的手臂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林羡鱼直接在院墙上坐了下来,见陈贵不说话,打趣道:“陈先生,你好歹是江湖前辈,做事干脆一点,别这么犹犹豫豫,一点都没有大家之风。嗯……”他眼珠一转,笑道:“要不然,我问你答?”

    又是一阵沉默,众人都以为陈贵要拒绝的时候,他竟然点了点头,伸出手指,言道:“好啊,林掌首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我要是有所隐瞒,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都没料到陈贵竟然会发如此重誓,一个个迷茫的看着彼此,竟然不知该问什么了。

    林羡鱼轻声咳嗽了下,思忖良久,看了一眼那边提着酒壶坐着的卢宴亭,问出了众人一直都在猜测而没有证实的那件事。“裴灿……是不是你们的人?”

    陈贵显然是被他这个问题给震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卢宴亭,半晌才说道:“你们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说完,又叹了口气,继续道:“陈远还真是蠢,她以为她那样说了,就会让你们相信裴灿是清白的,好保住他的性命,留他在帝宫打探消息。可惜啊……她遇到的是你林羡鱼。”

    陈贵没有再说下去,众人也都沉默了。卢宴亭提着酒壶呷了一口烈酒,缓缓转过头来,沉声道:“他……他是何时加入你们的?”

    卢宴亭如此冷静,倒是让陈贵另眼相看。他重新审视眼前这几个年轻人,忽而对他们有了新的认知。这天下向来是贤能者居之,柳渊确实是个贤君,而他身边的这些人个个心明如镜。试问,这样的一群人,谁会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