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身子向后倒去,“叶家“落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柳斜阳擦拭着剑尖的血珠,随手扬出一片金叶子,白衣闪过,屋中只余下一具死尸。
林羡鱼追到惹春楼的时候,柳斜阳早已不见了踪迹。雅间内,大汉的脖间一丝鲜红,身下有一滩血迹。那金叶子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胸口处,在光照下闪耀着璨粲金芒。
林羡鱼在雅间内站了许久,摸着下巴,思索良久之后让十二将尸体送到了府衙。卢宴亭站在门口处,晃着腰间的玉佩穗子,懒洋洋道:“咱们是不是先去海鹤派一趟?”
林羡鱼正有此意,便和卢宴亭折身回了客栈。路上寻了个人打探了下,这才得知海鹤派二当家的尸身仍旧在海鹤派内,而张柏两次上门,对方却称一个月内官府若是捉不到凶手,他们便会倾尽全力杀上相思庄,要了于雨虞和柳斜阳的命。张柏见他们态度坚决,便也灰溜溜带着人回了官府。
那人瞧着林羡鱼和卢宴亭身份不俗,言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海鹤派不仅不让张大人把尸身带回,还不允许府衙的仵作验尸。张大人也就那么远远的看了一眼尸体,是不是那柳姑娘杀的人,还不清楚呢。”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海鹤派可不好惹,二位公子要去,可得小心些。”
林羡鱼见他说的有根有据,心中难免疑惑,难不成又是裴冀安排的人?可仔细一打量,这人并不会功夫,而且长安当地的方言说的极好,路过的那些街坊邻居也都识得他。心中疑虑尽消,便询问了下去海鹤派的路,打算等天色暗一些便去。
那人倒是个热心的,索性从囊中取出纸笔,写写画画,将长安城和周边的镇子都画了个大概,标记出了海鹤派的位置,将地形图交给林羡鱼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笑道:“公子要是想悄悄潜入海鹤派,可以从东面的山路上去。那边是放羊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平日里没人去的。”说完,便告辞了。
林羡鱼捏着那地形图愣了半晌,皱着眉头嘀咕道:“宴亭啊,这长安城的都这么热情的吗?我怎么觉得咱们周围都是裴冀的人。真的是要疯掉了!”
卢宴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明白林羡鱼并没有生气柳渊如此算计,只是他这人向来闲散惯了,好不容易出了京都,若身边还一直有禁军的人,就好似被人监视一般,怎么着都觉得不舒心。
林羡鱼当然不会就这么贸然的信了那人的话,回了客栈之后,招来了伙计又询问了下。伙计或许是得了掌柜的授意,几乎二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街上那人提到的羊肠小道,伙计倒也知道。只是嘱咐他们若要走那条路,一定得万分小心。那条路掩在荆棘之中,十分难行。
林羡鱼谢过他,让他送些酒菜到房间。关上了屋门,林羡鱼琢磨着入夜之后的行动。陆鸿渐自是不能带去海鹤派,十二和白衣留下照顾,他又不放心。
思来想去,林羡鱼决定和霍白薰夜探海鹤派。卢宴亭留下照料陆鸿渐,至于十二和白衣当然也不能闲着,他们得去城中打探消息。这渭沣镇距离长安城尚且有三十多里的路,他们在渭沣镇上得到的这些消息,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口,真假难辨。
天色尚早,林羡鱼牵着陆鸿渐上了街,十二和白衣因早晨的事情心中有些愧疚,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却不敢上前。陆鸿渐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同林羡鱼说道:“师父,之前听你说,十二和白衣两位哥哥是你的左膀右臂,今早你那么凶他们,就不怕他们难过吗?”
林羡鱼望天。他们会难过?鬼才信。他们二人是自己带出来的不错,可这性子还真得好好磨一磨。今早那事情,若那个假李成不是裴冀的人,陆鸿渐肯定已经受了重伤,又或丢了性命。这人,总得时时敲打,否则总也不长记性。
几人在街上溜达了许久,陆鸿渐有些累了,看天色暗了下来,林羡鱼便带着他回去了。
入夜后,半月悬于夜幕之上,清辉撒下,更惹相思愁。于雨虞坐于院中,桌上温着太白醉,淡淡的香气在四处弥漫,熏得他有些微醉。桌上有琴,一把七弦琴,琴身刻着一片柳叶,再无他物。于雨虞手拂过琴弦,叮咚的脆声响彻整个院子,震落叶上的水珠。
风吹过长廊,木叶萧萧落下,枝上飞鸟被惊起,飞入淡淡银华内。于雨虞斟满太白醉,浅浅饮着,“既然来了,为何还躲躲藏藏?”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自院中飘落,长剑在青石上划出一道火星,眉目之间杀气凛然,像似一个慷慨赴死的人,在于雨虞身前一尺之地站定,青丝被风拂起,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于雨虞定睛看着她,笑道:“姑娘莫不是知道在下寂寞,特意前来陪我小酌?”
女子看似透明的脸上映出烛火的昏黄,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之前模样,“我是来杀你的。”
于雨虞笑道:“杀我?能否给在下个理由?”
女子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于雨虞将她打量了一番,笑道:“原来是你,真不知我于雨虞几世修来的福气,竟让天下第一刺客“勾魂剑客”骨飞烟登门来杀,只是江湖中人传言,姑娘手中剑从来不示于人,怎的这剑?”
骨飞烟笑道:“剑是用来杀人的,是否示人,看在下心情。”
于雨虞饮酒,道:“既然受人之托,那请吧。”
骨飞烟的剑已刺出,这剑实在是快,眨眼已到了于雨虞胸前,可他倒似没看到一样,杯中酒也未溢出半点,左手却已出招,只是轻轻一夹,那长剑便已落在他的手中,再一挥手,剑已朝骨飞烟的脸颊飞去。
骨飞烟一惊,身子一偏,剑已直直刺入她身后的树上。
骨飞烟凌空翻身,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柔若无骨的十指变幻,招式之间夹杂着分筋错骨手法向于雨虞身上抓去。
于雨虞坐在凳上,眼睛却盯着已到身前的双手,只是瞬间,双掌齐出左右一晃,拍在骨飞烟的腕间,骨飞烟吃痛,急缩身子向后退去。
于雨虞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笑道:“姑娘请回去告诉雇主,若要杀我,还是另请高明吧。”
骨飞烟站在庭前,身子在寒风中飘着,“这只是个开始。”话一说完,人却已消失了。
院中安静如常,庭前落下的树枝昭示着这里方才经历过一场激斗。风似乎更烈了,于雨虞却毫无觉察,琴声仍旧在响,初听似相思倦,细闻却是豪迈异常。
桌上的酒已去了大半,于雨虞也有些醉了,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