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看到这情形微微握了握拳头,这白箫当真是无法无天,当街调戏女子,还如此嚣张。他侧头看了眼林羡鱼等人,见他们没有动,便也沉下心思看着街上的白箫和白澄。
白箫见那女子持着簪子对着颈部,竟无耻地舔了舔唇角,脸上笑意更加浓了,阴森森笑道:“还是个烈性子。不过没事,我一定会驯服你。”
女子眼中泪珠滚落,顺着腮边滴在了衣衫上。她无助地看着周围的百姓,眼中尽是乞求之情,可无一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哪怕是一个字。
女子的唇色一片惨白,微微动了动,眼中露出绝望之色,扭头看了眼比她年纪小的女子,摇了摇头,忽然就持着簪子朝脖间扎了下去。
“叮”的一声,一物飞了过来打在了簪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女子手中的簪子应声而落,一时失了魂,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白澄缓缓走了过去,双手攀在一起,脸上一片森寒,阴恻恻道:“箫儿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敢自戕。”
他鼻间冷哼了声,抬脚踩住了女子纤细的手指。那居高临下的态度,如同看着两只蝼蚁,周身透过一股骇人的暴烈之气。
林羡鱼眉头微微拢了拢,瞧着白澄这副模样,忽然就明白了霍白薰之前说的白澄的内力有异。果然不同寻常,倒是像服用了某种药物所致。
宋微已然看不下去了,刚要出声呵斥,却见林羡鱼手上一动,曲长亭被他从窗户推了下去,落在了女子和白家叔侄中间,将他们给隔开了。
曲长亭抬头狠狠瞪了眼,咬牙切齿地心中腹诽了林羡鱼千百遍。
突然落下了一个人,白澄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去,那女子得了自由,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抱着另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躲到了曲长亭身后。
待白澄和白箫看清了来人是城中的乞丐,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白箫指着曲长亭,笑得直不起腰来,“都说‘穿龙袍也不像太子’,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滚开,别挡大爷的道!”
白澄也对曲长亭怒目相向,一个小乞丐穿了身新衣就人模狗样地敢阻拦自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白箫话音刚落,他的兵刃已经出了手。
宋微不知林羡鱼为何要将曲长亭推下去,正疑惑呢,就听林羡鱼说道:“这个时候我们出去,还怎么看好戏?宋大人放心,他们伤不了长亭。”
白澄和白箫固然功夫不错,可白澄废了一条胳膊,此刻用刀是左手,招式之间极为生涩。那白箫底子不错,可到底欠缺了些江湖经验。
曲长亭是沉渊楼在忻城分部的管事,一身功夫师承沉渊楼暗部首领,这些年在江湖上摸滚打爬,早就是个人精了,对付一个残废和一个毛头小子,自然不在话下。
围观的百姓见有人出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这议论的当然是白澄和白箫两人平日的作为,一来二去的,这些话也都落入了宋微和林羡鱼耳中。
林羡鱼掏了掏耳朵,失声笑了起来。本以为是个稍有些鲁莽的江湖人,没成想这白澄平日里比那三岁小孩都不如。
他招了招手,唤了门口伺候的小二哥进来,随手拿出几个铜板放在小二掌心,笑眯眯道:“小哥,这楼下吵闹,所为何事?”
小二方才是从楼下上来的,自然知道街上发生了什么事。就听他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白云寨的那位三当家和白家少主,这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宋微听他这么说,便仔细询问白澄平日的作为。宗明拉着小二在一旁坐了下来,把自己包里的糖果翻了出来,给他手里塞了一把,眯眼等着听故事。
小二见宋微气度不凡,身边跟着的几位公子各个玉树临风,气质出尘,料定不是坏人,便将他知道的事细细同几人说来听。
曲长亭厌恶白澄和白箫是有由来的。白云寨三位当家,白霈常常施粥给穷苦百姓,在城中还设有善堂,忻城的百姓提起他都是赞口不绝的。
白斐身为二当家,极善丹青书法,因而在城中一家书院做夫子,教小孩子读书画画。他极少管寨中事务,不在书院的时候,就在白云寨的酒窖中酿制新酒。
城中的百姓喜欢白斐更胜过白霈,大概是因为这人脾气很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又一副书生模样,为人也十分风趣幽默。
可谁都无法忽略白云寨这位三家当白澄和白云寨少主白箫。这两个人出现的地方,百姓大多会绕着走。最让人茶余饭后谈的最多的便是五年前的一桩事。
这忻城每年都有灯会,参与灯会的商贾又或人家,府衙会在灯会结束的时候送一些东西给他们,算是奖赏。那一年,白云寨便参与了那时的等会。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那年元宵当夜,城中百姓评选谁家最为出彩。这白澄因白云寨落选便和白箫偷偷溜出了画舫去寻别家的麻烦。
可那天街上到处都是花灯,白箫那会还很贪玩,随手取了一个灯笼提着。走了两步,他就发现白澄脸色不对,仔细一看自己提着的灯是夺魁的那家所制。
这灯笼便成了导火线,白澄让白箫把灯笼毁掉,并且要向白云寨众人道歉。白箫觉得灯笼好看,不愿意毁掉,两个人当街争执了起来。
这一争执,谁料竟把事情给闹大了。当时街上人颇多,两人出了手闹得天翻地覆,还伤了普通百姓。白霈听闻此事匆忙赶来,白澄和白箫两个人打的急了眼,三叔侄就缠斗在了一起。
百姓苦不堪言,那荀琦又是个怕事的,见有人来报官推脱自己身体不适,稍后再去。可等他去的时候,白箫和白澄两人已经连拆了数间房屋。
白霈作为兄长,劝不住两人一时也恼了,唤来白云寨的弟子五十多人,将那街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可白澄是三当家,白箫是少主,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他们动手。
正闹腾着呢,白斐摇晃着个扇子来了,见打在一起的三个人,直接一声狮子吼,这才震住了场面,结束了这场混乱。
可谁都没料,白澄和白箫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自己幼稚的行为,竟然趁着夜色,将城中所有的灯笼尽数焚毁。
林羡鱼哑然,虽然他未亲身经历此事,可这种场面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