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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这道理谁都明白,那为何皇后却还敢屡屡与青王作对?就算青王真的是公正无私之人,他也是皇室贵胄,皇后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给他做媒,难道是有什么靠山?

    能与青王对抗,那就必须要有另外的兵符了。外祖父的肯定不可能,皇上与青王乃是一母同胞,自然也不会向着皇后与她背后的外戚,最后的就只有信阳候了。难道说……信阳候与赵世家有所勾结?这样一想就合理了,但贺莲房却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二皇子祁问崖并非皇后所出,若是信阳候与赵世家结盟,缘何最后登基的不是皇后所出的七皇子或九皇子,也不是外祖父所看好的四皇子,偏偏……却是二皇子?!

    祁问崖到底有什么能耐,能在没有人站在他那边的情况下还能坐上那个位子?

    贺莲房百思不得其解。

    第47章 扇舞埙篪惊艳世人(上)

    眼看赵溪若的眼泪就要掉了下来,太后开口了:“宫中也有不少嫔妃习过舞蹈,可在哀家看来,都比不上赵家丫头这一支蝶恋花。皇后,你这侄女儿今年多大了?”

    皇后忙道:“回母后,溪若今年已是一十九了。”

    “姑娘家的年华可不等人,虽说人往高处走,但小丫头还是要怜取眼前人才是。”

    太后在夸赵溪若的同时,也在明确的告诉她,若是想嫁给青王,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青王自己看上她,否则她和皇帝,都是不会插手的。

    赵溪若冰雪聪明,如何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美丽的小脸登时露出惨白之色,戚戚艾艾地望向青王。明知他对自己不会有怜惜之心,却还是忍不住要看向他。

    青王却将话题转开了:“殿中诸位,可还有谁能同样献上一舞,也让本王开开眼界?毕竟只这一支蝶恋花,未免显得有些单调了。”他嘴上虽这么说,但眼底却丝毫没有想看人跳舞的意思。似他这般不解风情的冷淡之人,哪里会寻什么风花雪月,歌舞戏曲,怕是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把使得顺手的刀剑。

    太后听了,也觉得有些意思,便跟着说:“青王说得是,方才倒是听了不少琴曲,反而少见舞蹈,如今赵家丫头跳了舞,在座的千金,可还有谁会舞?出来献上一支,无论好赖,哀家都重重有赏!”

    她这么一说,便是将赵溪若先前的舞给压了下去,许是赵世家日益壮大的缘故,皇后近日来愈发显得盛气凌人,在她和皇帝面前还好,但对后宫的妃嫔宫女,可以说是严苛了许多。只是皇后并未做出草菅人命这样的错事出来,皇帝和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因为皇后除了高傲些,在手段和心胸方面,当真是别人所比不上的,更何况还需要用她来牵制赵世家,所以暂时动她不得。也好在皇后是个知趣之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否则便是赵世家再强大,惹龙颜大怒,抄家灭族都不是不可能的。

    但皇后是太后的儿媳,又是皇帝的结发妻子,是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迎娶的正妃。因此即使皇后跋扈了些,太后对她也还是有些感情在的。但,这并不代表太后也会一同包容皇后的世家,就比如说赵溪若,这个女子美貌和才情都有,却偏偏太过贪心,一颗心非要系在青王身上。若只是痴心不改,那倒也没什么,可她竟要利用皇后来接近和逼迫青王,那就是她其心不轨了。

    皇后出身高贵,又是赵世家的嫡长女,嫁给皇帝后,两人虽说不算两情相悦,却也说得上是相敬如宾,皇后性子虽跋扈些,但人还是个好的,唯一的缺点是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所以,太后可不觉得,皇后会想将赵溪若配给青王,其中没有这赵溪若自己的推波助澜。

    不过一只小小蝼蚁,却敢在天下最尊贵的人面前玩弄这点小心思,除了真心疼她这个侄女儿的赵皇后,其他谁看不出来?

    别看皇帝和太后面上仁慈,但他们心里亮着呢!

    听太后说要赏,不少世家女纷纷蠢蠢欲动,精通舞蹈的虽不多,但会跳几支的却不在少数,便是跳的不好,太后也说了,不要求你跳的比赵家小姐好呀!再说了,若是能得到太后或是皇帝一句称赞,这日后求亲之人岂不是能将门槛挤破?当下便有人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几支舞,虽说也算是好看,但和赵溪若比起来,可真是差得远了。而赵溪若侍立在皇后身边,面色柔和,眼底却隐隐有抹不屑之色。这些庸脂俗粉,也能和自己比么?青王殿下早晚有一日会明白的,这大颂朝,唯一配得上他,能站在他身边,成为他妻子的人,只有她赵溪若!从美貌从才华乃至于从家世,她就不信还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又是一位千金舞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众人掌声刚落,太后便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着贺莲房招手:“莲丫头,你过来。”

    贺莲房走过去,福身,太后随即扶住她,笑眯眯地问:“莲丫头可曾学过舞蹈?”

    赵溪若闻言,眼神顿时一冷,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是看无人比得过自己,便病急乱投医,竟想随便找个小丫头来和自己比试么?

    其实这真是赵溪若想多了,实在是太后见贺莲房安静地坐在那儿,突然心血来潮而已,加上贺莲房得她眼缘,年纪和模样都是她喜爱的,所以这才问了一句。再说了,赵溪若算是什么?值得她堂堂一国太后来在意,还非要找个人将其压下?

    赵溪若太过心高气傲,以至于连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楚。

    幸好,贺莲房的话让她立刻松了口气。若是这个小丫头真会跳舞,那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不管这丫头跳的好不好,自己心里都难受得紧啊!她真是不明白,不管是从容貌还是家世,太后娘娘为何就是不喜欢自己?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自幼只习得琴棋书画,又入佛堂三年,对舞蹈,那是一窍不通的。”贺莲房低眉顺眼,柔顺回答。她不想与赵溪若为敌,但同时也不能让太后娘娘面上难看。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献艺来表达自己的太后娘娘的尊重和恭敬。只是……若是太出色,反倒会惹得赵溪若与皇后娘娘不快,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根基,虽说就是与赵世家作对也有爹爹和外祖父撑腰,但大事未成便树敌,实在是得不偿失。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臣女的妹妹却对舞蹈颇为精通,若是太后不嫌弃,可否让妹妹献舞,臣女与弟弟奏乐?”

    这个新鲜!皇帝登时有了兴趣:“看你的模样也不过十一二岁,你的弟妹年纪应该更小,你们都会些什么?”

    这是全天下最最尊贵,有着最至高无上权力的人,但贺莲房却丝毫不惧他的视线,朗声答道:“回皇上,臣女今年一十三岁 ,弟妹依次小一岁,妹妹习舞,弟弟善篪,臣女吹埙。”

    “好!小小年纪,倒是会的东西不少!看样子贺卿家和靖国公是没少教导你们呀!”对于贺励和靖国公教出来的孩子,那皇帝是肯定不会小瞧的。“可需要准备一二?”

    贺莲房微微一笑,那笑容瞬间仿佛万紫千红开遍,使得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如莲花般清丽绝伦。赵溪若在一旁暗暗心惊,这小丫头,这般年纪便已生得如此动人,若是再过两年,怕是整个燕凉都寻不出能与她争辉的美人了!“多谢皇上,只消有埙篪以及几把刀剑便可。只是大殿之上,刀光剑影颇为不雅,若是皇上不弃,臣女恳请将刀剑……换为皇上身后的日月双扇。”

    这倒是新鲜。皇帝此刻心情大好,觉得跟这个小妮子说话颇为有趣,便大手一挥:“准奏!”

    两名宫女举着扇子,在贺莲房的安排下走至大殿中央,两人对站,双扇并列。这日月双扇虽然巨大,看起来厚重,但其实是用最最柔软的孔雀翎制成,上头缀以各色珍珠彩石,看着重,但其实非常轻,否则只凭两个宫女根本不足以将其举起。

    包括皇后跟赵溪若在内,所有人都很好奇贺莲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贺莲房走到案前,俯首对贺茉回贺兰潜说了几句话。早在昨日她便跟弟妹打过招呼了,说是今日可能要献艺,是以太后这话看似问得随意,但早就在贺莲房的计划之内。她自小喜静,比起跳舞扑蝶,更喜爱弹琴看书,所以娘亲也没有强求于她,而是只教了回儿跳舞,要知道当年爹娘相遇,定情的可就是一支舞呀!至于埙篪,也不过是生性浪漫的娘亲在上官氏入府后,每日用来与他们一起打发时间的。

    而贺夫人过世之后,舞、埙、篪是她分别留给三个儿女的,他们都非常珍惜,更是不敢忘怀,哪怕是最最淘气贪玩的贺兰潜,每日也都要练上一个时辰。

    那是一个母亲留给她的孩子最后的宝物,人已逝去,但这些他们永远不会忘记。

    因为大殿中十分温暖,所以众人都脱了披风。贺茉回起身,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桃红襦裙,颜色鲜艳,但并不适合献舞。

    可接下来她的动作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只见她伸出双手,捉住裙摆,用力一撕——刺啦一声,裙摆便碎裂开来,露出里头另一层雪白裙裾。她共撕了八次,最外层的桃红襦裙便成了里头白裙的点缀,正如娇艳的桃花,粉白相称,晕染动人。也幸好大颂朝女子在冬日素来穿的厚实,如她这般穿两套裙子的也不是没有,所以这动作,倒也说不上惊世骇俗。毕竟一个少女大庭广众之下撕裙,不大雅观。

    但胜在她年幼,貌美,一双小手春葱般雪白,素手裂红裳,竟是无比扣人心弦。里头白裙布料柔软结实,红裙便如同最外层的花瓣,红与雪两色相融,真是说不出的好看。随后便见贺茉回将桃红水袖拉起,那水袖本就宽大,衬得她整个人似乎都飘飘欲仙了。

    第48章 扇舞埙篪惊艳世人(下)

    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走至殿中央,纤细的身子灵巧一跃,竟跳到了扇子上头!

    众人瞬间目瞪口呆,要知道这扇子虽看起来厚重结实,但其实却是轻飘飘不堪重负的,哪里撑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偏偏那两名同样纤瘦的宫女却纹丝不动,好像扇子上立了个人对她们一点压力都没有似的。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贺茉回年纪小,身子轻,但也至少得有个几十斤重,缘何站上去却能够让那扇子丝毫不动?

    埙声突起,低沉嘶哑,深沉凝重,像是一名孤独的老者在讲述一个充满悲剧和震撼的故事。虽说埙声本就偏哀,但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能吹出如此丰沛的感情,着实是让人不敢小瞧。

    扇上的少女扬起一只水袖,纤腰款摆,身轻如燕,脚尖抬起,单脚立于扇面之上,慢慢旋转起来。那埙声如同立秋,深幽远扬,似乎在诉说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啦,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荒草丛生,河边无定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深沉而又悲凉的埙声正在缓慢诉说着一场沉痛而又不得不继续的战役。

    扇面上腰肢纤软灵活的少女举起双手,露出一双如玉似雪的皓腕,她微微仰着脖子,模样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但这天鹅是忧伤和孤独的,她的舞姿如同苍老的埙声一般缓慢,宛如定格一般,大抵生命最后的消失亦是如此,令人在悲痛的同时还感到一丝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