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也是为了不听母亲的数落所以才带着孩子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活的。

    现在母亲又旧事重提，心里乱成了一团的她说：“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陈秋英冷笑着说：“你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呢！你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你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孩子，安安分分地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不就得了吗？如果你早早地嫁给有钱男人，我这些年来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我辛辛苦苦一辈子，还以为老了能享清福，谁知道还要我帮你带着来路不明的小孩！”

    莫语颜知道，身边有不少人背着她说莫行书是来路不明的小孩，她知道，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很多时候，她都没有办法管别人说什么，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也说这样的话。

    一时间，她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愤怒又是委屈的。

    她忍住心里那些复杂的感觉，她望着母亲，说：“妈，你都在说些什么呢！”

    没有错过莫语颜任何的反应，陈秋英知道莫语颜的心里不好受，不过，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说错什么。

    她叉着腰，说：“我在说什么？我当然是在说我的心里话啊！你看你，我给了你一个好皮囊，以后你能靠这张脸嫁个好男人，没有想到，你倒好，不但没有嫁出去，反而带回来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你知道因为你这个孩子，我都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吗？谁知道，你这么多年来完全没有反省过自己，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原本莫语颜还在努力地压抑心中的不满，可是，当她听到母亲说她那张脸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砰”的一声断掉了。她的眼前似乎也弥漫起一层厚重的浓雾，她声嘶力竭地对母亲说：“够了，别提我的脸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一张脸。”

    她如今的痛苦和困境都是这一张脸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慕谨言，那么，顾楷书就不会对她另眼相待，那么，她也不会怀孕。如果她没有遇见顾楷书，说不定这些年来她已经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人结婚生子了。

    想到这一切，她真的恨透了自己这一张脸。

    没料到莫语颜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陈秋英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当她反应过来后，她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起来了，她厉声地呵斥：“你对我发什么疯？多少人为了长得好看都跑去整容了，我给了你这么一张好看的脸，你竟然还对我发脾气，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不要说了！”莫语颜只觉得心里更加愤怒了，她盯着陈秋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的无非就是钱吗？在你的心里，我根本就比不上钱重要！”

    一想到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努力地工作，工作之后赚到的钱也几乎都给了母亲，她已经很努力了，甚至有时候为了多赚一点钱而身兼多职，可是，在母亲看来，她做的远远不够。

    过去的那些年，因为母亲不断地否定，她一直都处在怀疑自己的状态中，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一点都不自信。

    女儿抱怨的话语让陈秋英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即使如此，她也还是不愿意示弱。她昂首挺胸地说：“这个世界上谁不要钱呢？离开了钱，谁都活不了！如果不是这些钱，你早就没有妈了，你也活不到现在！”

    说完，她朝莫语颜扬了扬手中的那些钱。

    看到母亲此刻的模样，莫语颜只觉得母亲看起来陌生不已。虽然她知道母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她知道，人要好好地活着，钱是很重要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忍受母亲此刻的模样。

    她说：“我知道了，在你心里，我的存在没有钱重要，我让你觉得丢人了。如果是这样，你当年干嘛要生下我？”

    如果母亲没有生下她，她或许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

    陈秋英听了这一番话，心里又是一阵诧异。

    回过神来后，她只觉得气不打一处出，她死死地盯着莫语颜，冷笑着说：“你真的觉得你的翅膀硬了对吧？你瞧瞧你说的那些话是女儿该对母亲说的吗？别每次说到结婚的事情你就像一只刺猬一样，我会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见到自己的孩子早日结婚的啊？我就你怎么一个女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周围的人都结婚了你却没有结婚，我心里着急。我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想早点看到你找到一个能照顾你的人怎么了？我哪里不对了？”

    听到母亲的这一番话，看到母亲的眼睛都渐渐地变红了，莫语颜只觉得有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她的鼻子也变得酸溜溜的。

    她承认，每次母亲跟她提让她早点结婚的事情，她的态度都会变得尖锐，真的像一只刺猬。她只觉得母亲在逼她，却没有想到母亲说这些话背后的良苦用心。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被病魔折磨得脸色憔悴的母亲，她这才意识到，母亲真的老了。一想到母亲刚才说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她的心里就像是被人用针刺着。

    她的鼻子也酸溜溜的了，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正要开口说话，可是，母亲就又说话了。

    “你好好反省一下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有没有道理。你老大不小了，还带着孩子，可以选择的男人本来就不多，你再这么蹉跎下去，就真的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了。你真的以为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自己抚养孩子究竟有多么的辛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就是因为我知道那有多么地痛苦，所以我才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莫语颜咬住下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不知道莫语颜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陈秋英重重地叹息一声，她说：“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考虑。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害你！”

    说完，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的莫语颜看到母亲的背影，她的眼睛变得难受，眼泪不断地在她的眼眶里打滚，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了。

    乱如麻的思绪让她整个人都不得安宁，正当她的心里觉得难受不已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妈妈，怎么了？谁在说话啊？”

    莫语颜忍住了那即将冲破眼眶的泪水，转过身去，看到莫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正揉着眼睛看着她。

    见到儿子，她的心变得柔软，这一刻，她似乎渐渐地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了。

    迅速地调整了思绪，莫语颜露出了一抹笑容朝莫行书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她伸出手，神情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轻声地说：“妈妈刚才在和外婆说话呢，吵醒你真的不好意思。”

    莫行书摇摇头，因为被吵醒，他娇气地凑到了莫语颜的怀里，让她抱他。

    紧紧地抱紧了孩子，莫语颜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她说：“没事了，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嗯。”莫行书应了一声就又迷迷糊糊地靠在莫语颜的怀中睡着了。

    低头看着孩子宁静安详的睡颜，莫语颜的心中感慨万千。

    莫行书从小就是一个安静的小孩，她记得刚生下他的时候，除了饿肚子和要换尿片之外，他几乎都是不哭不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父亲在身边的缘故，她总觉得他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

    想到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中长大，她的心里其实对他是有些愧疚的。

    或许，她真的该接受莫修桀的建议，好好地争取，让孩子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想到所有的事情，她那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就又变得凌乱起来了。

    这一夜，她就这么坐在床上抱着莫行书，许多往事浮现上心头，她几乎都没有合眼。

    第二天，送了莫行书去幼儿园，因为时间还早，莫语颜回到了家里。那个时候，陈秋英正要出门。

    看到陈秋英的眼睛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想到她昨夜也没有睡好，莫语颜的心里有些愧疚。

    她的声音涩涩地说：“妈，你是要到医院去复诊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莫语颜昨天的态度而生气，陈秋英像是没有听到莫语颜的话一样，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

    感觉得到母亲还在生气，莫语颜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她走到了母亲的面前，一脸愧疚地说：“妈，我知道我昨天的态度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意外地见到女儿服软，陈秋英很是意外，毕竟，在她的心里，莫语颜一直都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也还是没有说话，毕竟，她真的被女儿昨天晚上的话给伤害到了。

    隐约觉得母亲的态度好了一些，莫语颜继续说：“我昨天想了很多，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我为了我昨天的态度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昨天的话生气了。”

    母亲的身体不好，生气的话，会影响身体状况。

    看着小心翼翼的女儿，陈秋英重重地叹息一声，她说：“你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放在心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