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放声大笑，可是，泪水却湿了眼眶。

    苏听溪拉住了慕谨言的手，她恳求地对慕谨言说：“谨言，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离开楷书吧！你真的不能毁掉他的后半辈子啊！”

    慕谨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她的双手却不听自己的使唤，根本使不上任何一点点的力气。

    就在客厅里的气氛陷入了僵局的时候，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们同时转过头去，只见顾楷书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外。

    这一刻，客厅里的两个人神色各异，慕谨言的脸上满是痛苦，而苏听溪的脸上则隐隐有着狼狈的神色。

    顾楷书慢慢地走了进来，而苏听溪见到顾楷书走进来之后，她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神情有些慌张地对顾楷书说：“楷书，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上班么？”

    顾楷书像是没有听到苏听溪的话一样，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慕谨言的身上。当他发现慕谨言神情痛苦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就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了。

    见到顾楷书没有理会自己，苏听溪的心里无比的慌乱，她说：“楷书，你听我说，我……”

    顾楷书看都没有看苏听溪就沉声地说：“妈，你先回去。”

    作为顾楷书的母亲，苏听溪自然知道他现在正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怒火，她连忙继续说：“你不要误会。”

    “我说了你先回去！”顾楷书不容置喙地说。

    “楷书！”苏听溪的声音带着恳求。

    “妈，算我求你了好吗？”顾楷书的声音是无比的低沉，他说：“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我们晚上回家再说。”

    苏听溪隐约觉得，自己现在如果还在场的话，顾楷书指不定会发火。虽然她还没有得到慕谨言的回答，她还不想离开。不过，再三衡量之下，她终于还是决定先离开再说。

    苏听溪离开之后，客厅里只剩下慕谨言和顾楷书了。

    慕谨言刚才一直都在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如今，苏听溪已经离开了，她那情绪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的眼睛红红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楷书的她转过身去，想要走进房间里。

    早就料到慕谨言一定会逃避的顾楷书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了。他说：“我们来聊聊。”

    慕谨言背对着顾楷书，她的肩膀一阵阵地抽动，她想要说话，但是，她的喉咙发紧，她根本没能发出声音。她抬眼望着洁白如雪的天花板，想要将自己的泪水忍回肚子里，然而，她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掉。

    见到慕谨言的肩膀一阵阵地抽动，顾楷书只觉得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这个时间原本应该在公司里上班的，不过，因为他忘记了一份重要的文件，所以就回来拿了。他还没有进门，就听到慕谨言的屋子里传来了他母亲的声音。

    知道母亲来找慕谨言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毕竟，他很清楚，母亲一直都不喜欢他和慕谨言在一起。

    当站在门外的他听到母亲跟没有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之后，他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直地窜上了头顶。

    他根本不敢想象慕谨言在听到母亲说的那些话之后会是这么的难过。

    于是，他开门走了进来，当走进客厅的他见到了慕谨言那神情痛苦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他拉住了慕谨言的手，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别过头去，怎么都不肯对上他的眼睛。

    他却没有理会，他伸出手，心疼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他低声地安抚说：“你不用把我妈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可是，她说的是事实。”慕谨言哽咽着说。

    那天，自从慕沁雅跟她说了那些刻薄的话之后，她就不得不去思考自己不能生孩子的这件事情了。她很喜欢小孩子，只要一想到后半辈子都不再有自己的孩子，她就觉得有人拿着刀子在一刀刀地割着她的心，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不是事实！”顾楷书大声地说，他知道母亲的话一定在她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所以，他要努力地将那些想法从她的脑子里赶走，不留下任何一点点的痕迹。

    “那是事实。”慕谨言渐渐地止住了眼泪，神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她的语气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她望着顾楷书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即使你我都不想承认，不想面对，但是，你妈说的是事实。一个孩子在一个家庭里真的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即使你我都不在乎，但是，你的家人呢？你真的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吗？”

    “我不在乎！”顾楷书神情激动地说：“我如果在乎这件事情，我他妈还算个男人吗？”

    她前后两次怀孕，两次都怀了他的孩子，而他却总是伤害她，甚至，在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他根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对于她不能再怀孕这件事情，他心里其实是很自责，很愧疚，他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好好地保护她，才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

    他对她有心疼，有怜惜，有愧疚，还有浓浓的爱。

    没料到顾楷书的神情竟然会变得这么激动，慕谨言一时间愣住了。

    她必须得承认，刚才顾楷书那激动的反应震撼了她的心灵。

    顾楷书知道慕谨言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于是，他继续拉住她的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不要把我妈的话放在心上，不要被她的话影响你。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对你的心意都是不会改变的。我们两个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我们不应该让任何人，任何事将我们分开。”

    慕谨言避开了顾楷书的视线，她转过头去。

    顾楷书说的那些话一直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响起，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酸酸的。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好，只是，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之前，她一直都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了沙堆里，不去面对问题。

    然而，她很清楚，不去面对问题，不代表那个问题不存在。

    苏听溪即使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是，她终究是顾楷书的母亲，血浓于水，这是怎样都没有办法割舍的。

    顾楷书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他夹在她和他母亲之间也是很为难的吧？

    她真的不舍得看到他为难的模样。

    过去的那些天，她一直都陪在顾楷书的身边，她以为上帝厚待她，让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然而，如今，她才明白，上帝从来都不曾厚待过她。

    一切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慕谨言没有说话，客厅里静悄悄的，这样的安静让顾楷书觉得难受。

    他现在离慕谨言很近，她就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然而，他却不知道她的脑子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事情无法在自己的掌控中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无比痛苦的折磨。

    最后，在慕谨言继续沉默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慕谨言，他的声音有着掩盖不住的痛苦，他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我不许你胡思乱想，我不许你想着离开我。你不可以离开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们甚至一同经历了生死，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离开我。”

    说到最后，顾楷书的声音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被顾楷书紧紧地抱住的慕谨言只觉得酸楚的感觉在心底不断地发酵，她闭上眼睛，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往下掉了。

    她想要伸出手去抱住顾楷书，可是，她的手伸到了半空中却又停住了。最后，她的手在顾楷书的身后握成了拳头。

    她努力地忍住心底不断地冒出来的酸楚的感觉，她哽咽地对顾楷书说：“我们都要面对现实。”

    “我们都要面对的现实就是我和你会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顾楷书松开了慕谨言，神情坚定地说：“我们没有孩子没有关系，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们的心早就在一起了。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去领养，不然的话，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我们也可以去做试管婴儿。总之，想要孩子的方法有很多种，我们不能因为面对了一点点的挫折就放开了彼此的手。”

    对上顾楷书坚定的目光，慕谨言觉得，自己如果再多说一句否认的话就实在是太残忍了。然而，即使如此，她的心也还是觉得不确定，她甚至觉得，好不容易变得清晰的未来顿时有变得茫然起来了。

    许久之后，顾楷书才又对慕谨言说：“不要胡思乱想了。”

    看着眼神里似乎带着恳求的顾楷书，慕谨言最后还是点点头。

    见到慕谨言点头，顾楷书的神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了。他对慕谨言笑了笑，接着在慕谨言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别胡思乱想。如果觉得闷，就去顾小篆的工作室找她。”

    再三叮嘱慕谨言不要胡思乱想之后，顾楷书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