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愚昧,不知冷暖。
可同样,世人聪慧,最怕生死。
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什么昔日的恩情,什么忠言逆耳,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们在上官惊鸿和绿奕两个人中间,选择了绿奕。
因为上官惊鸿除了找万归元帮忙,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在这里苦苦的等了好几个时辰之久。
而她的那根救命草,恰恰就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更可笑的万归元也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样的上官惊鸿,如何能够在族人面前赢得自信,显然是不可能的。
“绿奕你赢了。”
上官惊鸿无力的叹了口气,淡淡的笑了笑,良久后才吐出了五个字。
她曾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巫妈走后,她决心用命来守护这里。
可是她眸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却发现如今她已经无法认出那些单纯的族人了。
人心易变,时过境迁。
这世间万物,最难的便是人心,最容易变得也是人心。
人族之所以能够在万族征战的乱世中崛起,除了三皇五帝的浴血奋战,也离不开这个种族的城府之深。
世间万族,没有第二个种族可以如人族这样,朝令夕改,心思难猜。
且不说那些已经变心的善男信女,便是如此纯洁的友谊,都会发生崩裂。
试问,在世人心中,还有什么可以永保不变呢?
都言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谁知这人心最是无情。
“丹晨,黄泉路上,我来陪你。”
上官惊鸿心如死灰,她冲着身边的颜丹晨凄然的笑了笑,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那些族人了。
可是她不能走,怕是也走不了了。
巫妈待她恩重如山,如今就让她这条命来陪着整个巫女族殉葬吧。
“上官惊鸿我希望你要以大局为重,你我之间的恩怨切不可以牵扯到族人。”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绿奕推脱了几次后,终于被族人前呼后拥的又请了回来,她看着上官惊鸿,装作一脸公正无私的样子。
然而,不管绿奕怎么说,上官惊鸿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再反驳,最多只是淡淡的笑一笑。
一切已无言。
“上官惊鸿你能放下你我个人间的恩怨,为大局着想,我很欣慰。”
绿奕突然间做出了一个让上官惊鸿都目瞪口呆的动作,她居然微微欠身,冲着上官惊鸿深深一拜。
“绿奕姐,你给她拜谢做什么?”
“今日不管我们结局如何,上官惊鸿都必须以死谢罪。”
“对,绝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
“你不是想要当皇帝吗,那就去地府做吧。”
绿奕越在上官惊鸿面前示弱,巫女族的众人越帮着绿奕说话。
众人此刻已经彻底的愤怒了,之前若是还因为生死大事上不得不选择站在绿奕这边,现在可就是心甘情愿的与绿奕结盟。
而上官惊鸿自然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被当成了众矢之的。
“惊鸿。”
颜丹晨有些心疼的看着上官惊鸿,她已经无法去辩解,身为圣女的她,也被打入冷宫。
只是眼前族人的表现,让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那个爱好和平的种族吗?
上官惊鸿摇了摇头,心已彻底的死了,没有什么比不去辩解更加的说明问题了。
无声亦是无言,无言便是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
她今日只是唯有一憾,若是在临死之前,在让她看看那道白衣该多好。
哪怕一眼,哪怕远远看上他一眼。
甚至有他的消息也好啊。
不但她如此,颜丹晨神色迷离,思绪也在无限的杂乱中,缓缓的理清了一个问题。
何谓孤寂?
清风,艳日,无笑意。
可否具体?
左拥,右抱,无情欲。
可否在具体?
不得你!
世间之事,爱而不得最伤人。
匆匆一面,不过片刻,却已经深深烙印,患了思疾。
“你若安好,我何惧一死?”
颜丹晨缓缓转身,看着那眼干枯的圣泉,她轻轻揉了揉两只美眸,似乎想要在那曾经相遇的地方,在试图找寻一下他的足记。
风,轻轻拂过,如秋风扫过缠绵的落叶。
初秋微凉,红日渐渐的西斜,沉落在远方的天际中,仅仅剩下一抹黄昏前的残晕。
这一刻,天地仿若寂静,又似乎颜丹晨自己的心境已经空明。
那高挑的身材,完美的玉体,除了他,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了。
人之将死,用情最深。
怀念,在死亡的边缘亦是最真。
颜丹晨与上官惊鸿两个人凝眸不语,神色黯然,她们已不再去管周围的众人。
心中,怀念颇深。
绿奕看着两人,她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终于赢下了这两个碍眼的女子。
如今,她才算是真正的接管了巫女一族。
只是她何尝没有一丝担忧,与那个人合作,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想得到,便意味着失去。
只不过,她得到这些的时候,有些稍稍晚了。
“绿奕姐,时间不多了。”
“还望你顾全大局,不要与那两个背叛族人的家伙生气。”
“恳求绿奕圣女救巫女族于水火。”
众人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带头拜了下去,一连下去,数百名巫女皆是长揖不起。
那一声声恳求如自我介绍一般,此起彼伏的响彻在这片智慧森林中。
“大哥哥,你笑了。”
远处,秋思托着下巴,盯着病态的男子轻轻一笑,小脸上又飞上了一抹绯红。
“是吗?”
男子侧过身,低头看着比她还要矮了一头多高的小女孩问道。
“大哥哥还是笑起来好看一些,不然,不然大哥哥给人的感觉很冷,又很忧郁。”
秋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的说道。
“哦?”
男子仰起头,眸光深邃,他望向长空,良久后,自顾自的叹了口气道:“是这样吗?”
他已许久没有笑意了,多少年,他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了。
行尸走肉一般,如何有喜事可笑呢?
男子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嘴角又划出了一抹笑意。
他收回视线,眸光与绿奕四目相对,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咚!
男子整理了一下长衫,那驻足不前的双脚,终于缓缓的向前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