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妈没有缓过来,她问:“老夫人,您……一早就知道了?”
老太太转身出去,“我们回去吧。”
周妈扶着老太太的手,走几步就回头看后面。
她见不到屋里的情景,只听到简夫人的骂声。
简家是所有人眼里书香门第的典范,简和文夫妇几十年恩爱,养育出优秀卓越的简大律师,谁能想到温文儒雅的简和文会有一个私生女!
按大少夫人的年纪,这还是在简少爷出生几年后才有的婚外情。
周妈回想从前,她了悟过来:“难怪,邹觅雪回帝都的那一年还特意去见了简老先生,老先生以前是齐先生的秘书,常年进出齐家,估计就是这样和滕云君……”
周妈多少有几分看不透的感慨,她终身未嫁,也是因为看不透男人。
老太太说:“任巧善闹了几次要让这门契亲作废,几次让秦家蒙羞,我都没松口答应,也没跟她计较过……这始终是一家人,苡煦无论怎样也得认祖归宗,姓简。”
周妈说:“看简老先生的态度,他是想认回这个女儿。”
老太太无所谓的笑了,“苡煦那脾气,他想认女儿,也得看苡煦答应不答应,反正在我秦家过得不错。”
周妈没有老太太这么乐观,“大少爷和苡煦吵架了,老太太不担心吗?”
老太太说:“哪对夫妻没有过争执?总会好的,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介入太多了。”
老太太走了一段路有些累,枯枝般的手暴起筋络,她停下来,深深的喘了几口气。
周妈忙让代步车来接,她把老太太送回主楼,扶着老太太进房。
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周妈去柜子底层拿出几瓶药来,她把药配好,倒了温水让老太太服药。
老夫人吃了一把药片,她出了一层虚汗,“人老了,也不知道能熬过久。”
周妈说话有些颤音,“老夫人还要瞒着大家吗,医生说化疗可以……”
老夫人眼前出现一幅模糊的画像,老爷子穿着威风凛凛的制服,黑狼跟在旁边跑跑跳跳,对主人吐着舌头摇尾巴。
她双眼有些看不清了,说:“我想看着翊临读小学,读大学……但是昨晚做了一个梦,黑狼找到老爷子了,我也想去看看他。”
“老夫人怎么能想这些,”周妈说,“您一定可以看到小少爷读大学的!”
老太太费力的伸手理一下银白的发丝,再把衣角的一点褶皱磨平了,她说:“我优雅了一辈子,刚结婚的时候承兴说过,他像是娶了一个公主,美丽又高贵……化疗太痛苦了,会变成掉牙掉头发瘦成一副架子的邋遢老太太,去到那边他认不出我该怎么办。”
周妈低声悲泣,“老夫人,您是最美丽的,一直都是。”
老太太眼睛亮了,“那是当然,要不是我和承兴都长得好看,秦家的子孙怎么会个个都生得俊俏……孙儿一辈里我唯独担心瑞邰,只有他委屈娶了宋家千金,是我没能给他选个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