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所有的宾客都送走了。

    因为街坊之间并不是特别熟，所以闹洞房这个环节也就是走走过场，没人敢闹凶了。

    楚羿狠狠的剜了几眼小黑，他的心肝儿啊，就这么被人给挖走了！

    云娇喊他：“走了，回屋睡觉。”

    楚羿杵在新房门口，不动弹。

    “你想在闺女的门外听一晚上墙角？”云娇的脸色变了。

    “我这不是怕闺女吃亏么？”楚羿讪讪的。

    云娇道：“我已经嘱咐过小黑，以小黑对婵姐儿的在乎程度，他不会强迫婵姐儿的。

    至于你闺女，我也嘱咐过了。”

    说完，云娇就自己进屋了。

    楚羿见云娇不高兴了，忙跟了上去。

    新房。

    灯光灰暗。

    土墙，粗糙的木头家具，粗糙的床。

    大红的帐子都是土布的，床上的鸳鸯戏水棉被是缎面的。

    都是新的。

    “小蝉……”小黑的声音有些黯哑。

    他手中拿着秤杆子，慢慢的挑起了红盖头。

    婵姐儿的脸一点点的落入他的眼中，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眼……

    他的小姑娘啊……挽了妇人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小黑喃喃。

    他朝婵姐儿伸出手，婵姐儿将手递给他，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小蝉……我们成亲了！”

    婵姐儿靠在他的胸口笑：“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你就是我的丈夫。”

    “小蝉，跟我走好吗？”

    小黑紧张得发抖，他整个人都绷着。

    婵姐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的大眼睛渐渐浮现出水汽，泪，噗唰唰的掉了下来。

    “小黑，我们成亲了。就是夫妻了。

    我知道我娘叮嘱了你什么。

    可是我的身体很好。

    我们，圆房吧。

    做真正的夫妻。”

    小黑闻言就闭上了眼睛，他紧紧咬着牙，小蝉已经有了选择。

    她的选择……

    不是他！

    他紧紧的抱着婵姐儿，想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的一阵阵的疼，跟有人在哪锥子使劲儿戳一样。

    他疯了似的亲她。

    她也不要命的回应。

    “小蝉……小蝉……我该拿你怎么办？”小黑在她耳边低喃。

    我也舍不得你啊。

    真的舍不得。

    想着即将要分离，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婵姐儿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她攀着他，贴着他，她想就这么长在他身上。

    “小黑……你……”最后关头。

    小黑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把婵姐儿抱在怀里，将脸埋在她如瀑的青丝中，大口的喘息。

    “小蝉……我爱你。”小黑说。

    爱你，就不忍心伤害你。

    不能自私的要了你。

    等我走了，你会忘记我。

    会有别人来代替我爱你……

    真的不想放手。

    一点儿都不想放手。

    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美，看见你的温柔。

    可是……他不能留下，他也留不下。

    “小黑……”婵姐儿泣不成声。

    我也爱你啊！

    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

    但是……父母在不远游……爹娘还在，我怎么能不在跟前尽孝。

    娘说得对，我有我的人生，他们有他们的人生，但是……这一别，不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一辈子！

    如果可以，她宁愿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留在父母身边，一半跟着小黑。

    可这个世界上那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这个选择题，跟爱人和爹娘掉进水里先救谁一样，根本就没得选。

    娘不忍心她为难，一别便是永不相见，这与丧女有何区别。

    “我太自私了，一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可是到最后我……”我都不能跟你走。

    这是你唯一要求我做的。

    “小蝉……我爱你，从懵懂开始，就爱上你了。”小黑说。“不是你自私，是我太贪心了，你给了我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在我心里。

    扎根了。

    安家了。

    小蝉。

    我爱你……”

    想说爱你，想一直说下去，以后……再也没机会在你耳边说爱你了。

    回应他的，是婵姐儿如雨点般的吻。

    她也想说爱他。

    可就是张不开嘴。

    她不想他太过牵挂自己。

    一点儿都不想。

    ……

    早上。

    云娇和楚羿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眼睛肿着的婵姐儿，眼底满是红血丝的小黑，心里叹气不已。

    两个孩子这样，云娇和楚羿不傻，大概也猜测到了是婵姐儿有了选择。

    而这个选择，是两个小的分开。

    楚羿这个心啊，扎着疼。

    姑娘要离开，他难受，这会热姑娘要放弃自己的爱人留下，他更难受。

    小两口恭恭敬敬的举着茶水，楚羿可云娇接了过去，喝了之后便给两人一人一个红包。

    “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云娇说。

    “好好对婵姐儿。”楚羿说。

    “谢谢爹，娘！”小黑恭敬的磕头。

    婵姐儿也跟着磕头。

    早餐的气氛很压抑，小黑努力表现地跟平常一样，婵姐儿也是，可……那里能真的一样。

    楚羿看不下去，就拉着云娇出门，并跟小两口说他们晚上才会回来。

    “小蝉想出去玩儿吗？”小黑问。

    婵姐儿摇头。

    “想呆在家里。”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我想给你做件衣裳。”婵姐儿这个时候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女红。

    “好。”小黑应道，婵姐儿不会，但是好歹见过别人裁剪衣裳。

    小黑帮她打下手，虽然衣裳裁剪得很难看，缝制的针脚也是歪歪扭扭的……可小黑一点儿都不嫌弃。

    最终，缝制出来的衣裳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一个袖子肥一个袖子瘦。

    小黑当宝似的穿在身上。

    “还是别穿了，乞丐的衣裳都比这个好。”婵姐儿很是丧气。

    “我贴身穿，没人能看得见。”小黑说。

    他说完就把自己的衣裳脱了，阳光下，小黑精壮的上身泛着健康的光泽，肌肉紧扎，线条完美。

    “小蝉，你帮我。”将衣裳穿在身上，小黑就深深的看着婵姐儿。

    婵姐儿就上前帮他扣扣子。

    她的指尖不时划过他的胸口，小黑拽住了她的手，俯身就吻了上去。

    他的姑娘长大了，他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看着她慢慢的变美。

    看着她……为自己挽上妇人头……还会看着她……远离。

    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离开她，就像被人破开了胸腔，取出了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