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蚕姑娘的名字很好听,长的也很可爱,只是亲眼看到它在瞬间就吸食了三个人面怪虫后,就算再大胆的人也不敢多看它一眼了。
这时候,就是傻瓜也能看出,那些‘修炼’的长出一张人脸来的怪虫,只是金蚕姑娘的餐点而已。
更何况在半年前,梁娇娇可是亲眼看到它是怎么让那个大毒枭‘含笑’死去的。
现在老太太却说要把它送给梁娇娇--她是真的不敢要,谁能保证她一旦惹金蚕姑娘生气了,会不会落到大毒枭那样的后果?
可是老太太的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问道:“你既然不要,那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呢?”
梁娇娇下意识的回答:“我来找婆婆您,是因为您是蛊婆--啊,不,是因为我有事要相求!”
蛊婆这个称呼,从几千年前就出现了,不过这是外界对养蛊女人的称呼,与‘巫婆’这个词有着相同的意思,都带有极强的贬义。
至于蛊婆自己是怎么称呼她们自己的,梁娇娇不知道,话说到一半时才想起,在求人家帮忙时,万万不能鄙视人家的。
老太太倒没有因为梁娇娇称呼她‘蛊婆’就生气,只是冷笑:“是,我是蛊婆不假,而且,差不多我可能是当今世上最后一个蛊婆了。你既然看不起我,不想接受我的礼物,那我也没必要帮你。你们走吧,快点!免得我忽然改变主意,因为人与动物相比起来,对宝贝的修炼更有好处。”
老太太说着转身,望着趴在左肩上的金蚕姑娘,喃喃的自言自语:“半年了,你已经忘了人的精血味道了吧?唉,我知道你今天很兴奋,也很想再品尝一下人的味道,不过还不行,我还舍不得这丫头去死,反倒是那两个臭男人,倒是很……”
老太太接下来说了些什么,李国训俩人没有听到,因为在她提到‘两个臭男人’这句话时,他们就齐刷刷的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来路狂奔而去。
他们或许不怕死,可绝对会怕成为金蚕姑娘的餐点。
梁娇娇的脸色惨白,真没想到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蛊婆了,结果还没有把来意说清楚,人家就要赶她走了。
说实话,假如梁娇娇自个儿被人暗算了,需要蛊婆的帮助,相信她宁可去死,也不想接触那些诡异肮脏的东西。
可问题是,高飞需要蛊婆。
她目前为止的唯一男人,生命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除了当前这个老蛊婆之外,再也没有谁能救他了。
“难道为了他,我就得、就得变成蛊婆的传人?”
梁娇娇没有走,只是傻愣愣的站在那儿,脑子里明明是一片空白,可偏偏思维却异常的清晰。
她绞尽脑汁的,想说服自己:没必要为了曾经的前夫,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
就算是傻瓜,现在也能看得出,蛊婆把金蚕姑娘交给她,就寓意着让她成为蛊婆的传人,从此之后要与世间最为阴毒的怪物做伴。
梁娇娇想了很多不接受的理由,比方高飞不再是她丈夫了,他已经是别的女人的男人,就算他当前遭遇危险,该为他付出的,也该是他那些女人才对,凭什么让她牺牲?
想到这些理由后,梁娇娇转身向回走。
她觉得她已经尽力了,为了替高飞找到希望,她已经连续五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身体早就透支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可人家蛊婆就是不愿意跟她出去,那就不怪她了。
“高飞,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太苦了。”
梁娇娇低声喃喃着这句话,失魂落魄般的向回走,经过那个小丫头身边时,好像看到她诡异的笑了下。
她没在意,仍旧拖着一双好像灌了铅的腿,一步步的向回走。
“唉。”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仿佛从前面很远很远的雨林深处传来,带着无奈、不舍,与说不出的落寞。
梁娇娇清晰的听到了这声叹息,身子一抖,脚步停了下来,然后缓缓的转身。
她听的这声叹息,是她自己的心声,来自她的灵魂深处。
她想起了发生在去年这个时候的一些事情:高飞为了她,万里迢迢赶来岭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颜红,又为了高飞也赶来岭南,结果长眠在这片雨林中。
当然了,去年争差之战后,梁娇娇就知道前来援助她的高飞,是安归王假扮的了,可谁都不能否认,那就是高飞本人的意思。
那时候,高飞与梁娇娇已经不再有任何瓜葛了,他为什么还要连夜赶来岭南?
颜红,一个弱小的小女人,到底是谁给了她那么大的勇气,让她孤身来到了这片满是危险的雨林?
为什么?
梁娇娇转身,看着也停步转身的蛊婆,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蛊婆没有催促,因为她有的是时间可以等,等任何事的改变,包括等到她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有个男人,种了一种叫‘烈阳蛊’的蛊虫。”
梁娇娇缓缓走向了老太太,有些呆滞的眼神,开始慢慢的灵动起来,随即浮上她原有的坚毅,还有偏执:“我来找你之前,他的生命最多还有十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半。我希望,你能及时跟我走,去救他。”
“烈阳蛊?呵呵,没想到外界还有人会练蛊。”
老太太眉头皱起,随即露出满脸的不屑神色:“孩子,你说的有些夸大了吧?你对别人这样说,别人肯定会被你骗倒。可对我老婆子,实在不该夸大。因为你不知道,烈阳蛊是所有蛊虫中最简单,最易练成的,它的功效嘛,最多也就是把某个花心的臭男人,折磨一年,让他变成畜生那样,又何来性命之忧?”
梁娇娇又向前走了一步,缓缓的说:“可如果是改良--哦,我觉得‘改良’这个词,还不是最能形容的,应该叫做‘加强版’。如果是加强版的烈阳蛊呢?”
“加强版的?”
梁娇娇的话音未落,老太太嘴角猛地一抽,嘎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迄今为止,苗疆蛊王已经下传七十三代,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把烈阳蛊的威力加强?除非,那个人是来自……”
说到这儿后,老太太忽然闭上了嘴巴,抬头看着天,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梁娇娇心中一动,追问道:“除非那个人是来自哪儿?”
“地下。”
老太太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不等梁娇娇说什么,就再次说:“除非,修炼烈阳蛊的人,是来自地下,我们脚下的那个世界。”
这次轮到梁娇娇发愣了,喃喃的问:“老人家,你、你早就知道地下楼兰的存在?”
“地下楼兰?地下楼兰?呵呵,地下楼兰。不错,也唯有在一千八百年前去了地下楼兰的蛊王后人,才会懂得改进烈阳蛊。”
老太太接连重复了几句‘地下楼兰’后,长长的吸了口气,倚在了树上,满脸疲惫的样子,好像快要站不住了,看着梁娇娇身边的一朵不知名鲜花,梦呓般的说:“故老相传,在一千八百年前,苗疆蛊王的一个后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来自我们脚下的一个世界,很美,就像那朵花儿一样美。”
梁娇娇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朵花。
那是一朵好像玫瑰,却又比玫瑰大了很多倍的花儿,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股子清幽的芬芳,一阵微风出来,花朵开始颤起来。
恍惚中,梁娇娇发现这朵花,慢慢变成了一张美人的脸,娇艳,无比。
老太太好像在讲故事:“蛊王那个后人,为美女所引,誓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跟她一起--孩子,你也许不知道,苗疆蛊王有着严格的祖规,任何传人一旦决定要离开苗疆,都会遭到极重的惩罚。”
梁娇娇慢慢向前走,好奇的问道:“什么惩罚?”
“他(她)会被蛊王种上一种蛊,蛊的名字叫‘思乡’。”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这才继续说:“远离家乡的游子,在月圆之夜就会思乡。只要思乡,或者是练蛊,这个人全身都会无比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没有谁能熬过九十九次思乡之苦。”
每个月都有一次月圆之夜,每年有十二次,九十九次八年零三个月。
也就是说,任何种了‘思乡’的人,最多也就是活八年三个月。
梁娇娇彻底被这个故事所吸引,忍不住的问道:“那个人,到底去没去地下楼兰?”
老太太嗓子里发出咯的一声怪笑,说:“如果他没去的话,会有人练出改进了的烈阳蛊?”
梁娇娇脱口说道:“给高飞种上改进了的烈阳蛊的人,复姓拓跋,叫拓拔千钧,他是地下楼兰的大祭司(这些话,都是沈银冰告诉她的),难道说地下楼兰的大祭司,就是蛊王的后人?”
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抬头看着天。
梁娇娇搞不懂她在玩什么玄虚,只好闭上了嘴,等她说话。
很久之后,老太太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唉,我知道了。”
梁娇娇问:“你知道什么了?”
“你嘴里的那个高飞,被蛊王后人种上改进了的烈阳蛊,就是为了中和地下楼兰女王身体里的至阴之气,改变她的特殊体质,让她成为正常人吧?”
老太太忽然笑了:“呵呵,真没想到,一千八百年了,那些可怜的,自大的贱人们,终于肯接受我们,肯答应让我们帮她们改变修罗体质,不在乎血脉是否纯正了!”
老太太在说出这番话时,虽然表面上是笑着的,可语气中的恨意,却是聋子都能听得出来。
梁娇娇感受到了一股子浓浓的怨气,好像来自脚下的九幽世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道:“老、婆婆,你怎么了?”
老婆婆看着她:“给你讲个故事?很古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