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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明舒犹似梦中被人惊醒,终于收回魂神,道“阿兄,你中状元?”

    陆徜颌首,明舒拽着他的衣袖跳起“我阿兄是状元!好厉害啊!”

    她面上喜悦毫不掩饰,看得陆徜随她一起笑起,旁边的宋清沼这时方向明舒打招呼“明舒。”

    明舒也早就看见他了,只是阿兄中状元这个消息冲击力过大,以至她一时间忘形,被宋清沼这么一叫,她才收敛起来,道了声“宋……”忽然想起许氏说过的话,没来由脸一红,往陆徜身畔一缩,才继续道,“宋公子中了榜眼?恭喜。”

    “比不上你兄长。”宋清沼笑道。

    陆徜觉得明舒有些不对劲,她从来不是扭捏的人,从前对着宋清沼也都大大方方,今日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扭捏起来。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不大痛快,只道“宋兄承让而已。”语毕又问明舒,“回家吗?”

    “还不能,卫府发生命案,卫献死了。”明舒走到二人前面,一边说卫家情况,一边道,“宋公子是来接你母亲的吧,都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殿帅和开封府少尹。”

    “殿帅?”陆宋二人异口同声。

    出了命案,开封府少尹在这里不难理解,怎么禁军统领也来了?

    “边走边说。”明舒带着两人往里去。

    ————

    明舒简单交代了一下卫献之死,三人就已经走到外院的中庭内。

    魏卓与少尹仍在,但除了他二人外,还多了一个人。

    “母亲?”宋清沼远远就认出那人是自己母亲。

    许氏被丫鬟扶着,正满面怒气地对着开封府少尹恼道“你们开封府的人怎么办案的?把我也当成嫌犯了?我堂堂一个国公府世子夫人,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你们看犯人一样将我看守在内,又明里暗里说我有杀人嫌疑,因为我和文卉是闺中密友,所以我就要杀卫献?”

    “夫人息怒,息怒。他们绝无此意,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待我回头教训他们。”少尹是个和稀泥的,忙安慰许氏道。

    “母亲!”宋清沼的声音及时响起,打断了许氏的怒言。

    她转头望来,看到宋清沼脸上一喜,哪还记得先前与宋清沼置气的事,忙道“清沼我儿。”

    宋清沼三步并作两步到许氏身边,问道“母亲,发生了何事?”

    “他们开封府的那个捕快应寻,说我与文卉合谋杀了卫献,清沼,你可得替母亲出头,我可不能叫人这么平白冤枉。”许氏拉着宋清沼道。

    “误会误会。”少尹也是头疼。

    明舒一步上前,挽住许氏的手道“许姨,你别气,这只是他们开封府的合理推测罢了。事实上案发之时正逢深夜,卫府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基本都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不拘你我,甚至连殿帅亦有嫌疑。不过捉贼拿赃,没有证据,他们不会平白诬陷你的。”

    经她这么一解释,许氏的气才算稍平“但那应寻说话,也忒难听了。”

    “我也觉得,不过咱们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他一般见识!”明舒哄道。

    许氏这才平静下来,宋清沼听明舒喊自家娘作“许姨”,又见二人相处甚欢,不免奇怪。

    “阿娘,你与……”他指了指明舒。

    许氏回神道“这位是卫家请回来捉鬼的天……”

    她话没说完,明舒就已经松开了手,然后摸摸鼻子,垂头道“许姨,我不叫天玄青,那是我进卫府的化名,我叫……陆明舒。”

    陆明舒?

    这名字有点耳熟。

    许氏看看明舒,又看看宋清沼。

    不会这么巧吧。

    “你就是……”

    “我就是!”

    没头没脑的对话只有明舒和许氏听懂了。

    许氏“唉”了一声,她要死了。

    第62章 争糕

    许氏捂着心口, 一副要晕倒的模样,险些往后栽倒,幸亏被宋清沼一把扶住。

    “母亲?”宋清沼不知许氏出了何故, 不由急道。

    许氏只觉得颜面尽失,想就这么阙过去一了百了, 但偏偏她晕不了,只好倚着儿子双眼紧闭地装晕。明舒如今倒有些了解许氏这人了, 不由掩嘴一笑,很快又收敛, 只正色走到许氏另一边, 朝宋清沼道:“放心吧, 许姨没事。”

    宋清沼疑惑看着明舒把许氏扶到怀中。

    陆徜只看到宋清沼和明舒一左一右把许氏夹在中间,眉心紧紧拧起。

    这画面,让人不太痛快,扎眼又扎心。

    “许姨, 你放心吧,我发誓, 那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明舒凑到许氏耳畔低声道, “快醒醒,别装了。”

    许氏又“唉”地一声睁眼, 拿手扶着额头, 嚷着:“我的头, 头疼……”

    “可能是吹了风, 扶许姨去屋里歇会吧。”明舒笑笑, 朝宋清沼道。

    宋清沼狐疑地看着二人, 他觉得事情定没这么简单, 她们必然有秘密瞒着他,但女人间这你来我往的官司,他又完全看不出眉目,只好扶下许氏道:“多谢。”又向众人道歉告辞,先送母亲进去休息。

    一时间宋清沼扶着许氏走了,明舒又是一笑,转头看到陆徜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你和他们很熟?”陆徜道。

    “嘿,和许姨一起撞过鬼,所以就熟了。”明舒笑嘻嘻道,转头又拉陆徜去见魏卓和少尹。

    “晚生陆徜,拜见魏大人,少尹大人。”陆徜一边道一边向两人行揖礼。

    魏卓伸手拦住了他:“不必多礼。陆徜之名,我在朝中早有耳闻,没想到就是明舒的兄长,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妹。”

    “魏叔,为什么不是有其妹必有其兄?”明舒不甘被排在陆徜后面,道。

    魏卓笑了,陆徜又道:“区区陆徜,劳大人挂心了。”

    “你既是明舒兄长,也不必如此见外,随她一起唤我一声‘叔’吧。”魏卓道。

    陆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从命:“如此,多谢魏叔厚爱。”

    打完招呼,明舒只问陆徜:“阿兄衣裳都没换,是一回家就过来了吧?可用过饭?”

    陆徜摇头:“尚未。”他赶着来找明舒,哪有功夫吃饭,原还不觉得什么,不过被明舒这一提起,忽然觉得确实饿了。黎明进宫殿试,自然不可能好好用饭,出宫之时天已晚,他又赶到卫家,这整天下来,几乎未尽粒米。

    “魏叔,你看……”明舒立刻望向魏卓,用目光讨要吃食。

    无需明舒多言,魏卓立刻着人给这对兄妹拿点心茶水过来。明舒便拉着陆徜到空庭长廊的石阶上坐下,只道:“你饿坏了吧?先吃点东西,咱们慢慢说。”

    点心和热茶很快送来,明舒端起吹了两口,才小心翼翼捧给陆徜,陆徜谢过之后接下,小饮半口,问她道:“明舒,你几时认识的殿帅?”

    这样的人物,汴京城的达官显贵求遍关系也未必见得到,可明舒却在这一口一个“叔”叫得欢畅?

    “先前不是同你提过,咱家隔壁老太太的儿子在战场上殉了国,如今是她儿子的昔年同袍时常来探望照看,那人就是魏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和阿娘与他见过好几次。”明舒想了想,又道,“对了,他还救过阿娘。”

    虽然曾氏当时不让她说,但事情已经过去许久,现在说应该没关系了。

    “救?阿娘出了何事?”

    明舒便将曾氏遭人欺负又被魏卓救下的事一说,陆徜当即脸就沉了:“当时为何不与我说?”

    “那不是怕你冲动嘛,况且你又在备考,不宜分心。”

    陆徜将茶重重放到石阶上,道:“明舒,今后再遇到这些事,不管是母亲还是你,都必需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明舒不以为意回答。

    “明舒!”陆徜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我不是在同你说笑。倘若遇到危险,不准再瞒我。”

    明舒被他吓了一跳,抬眼见他无比凝重的神色,心中不免一暖,温声道:“阿兄,我记住了。”

    陆徜这才放过她。

    石阶旁边恰有尊石灯,浅淡的火色照得绯衣愈艳,陆徜那张脸也愈俊,唇红齿白眼眸如星,明舒不由自主呆呆看着他——她阿兄真是太好看了。

    陆徜又饮了两口茶,忽然瞧见她傻傻盯着自己,眼中似倒映着碎星,就那么凝在自己身上,他心脏怦然直跳,侧身朝她倾去,边轻声道:“明舒。”

    声音低哑熏燎。

    四目相对,温柔缱绻。

    明舒有些发怔,脑袋空空的,突然间失语,眼睁睁看着他逼近自己,伸手探向自己腰侧,仿如拥抱,仿如……

    “阿兄……”她无意识开口,直觉不对,一时间却不知要做何反应。

    陆徜比她更快一步,伸过来的手只越过她腰侧,最终落在她身边石阶上放的点心盘上。

    “你在发什么呆?”他无奈道,“我饿了。”

    明舒猛地惊醒,全脸生烫,吐不出字来,只在心中暗骂。

    男色惑人,委实可恶。

    陆徜已经端过盘子,随手拈了块糕点送入口中,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

    卫府后院的厢房中,宋清沼将许氏扶上了床。

    “唉哟哟,我的头……头疼。”许氏抚着额角不断嚷道。

    丫鬟给她揉着头,宋清沼坐在床沿道:“我去给阿娘请个大夫吧。”

    见儿子要去找大夫,许氏忙又拽住他:“不用了,老毛病,一会就好。”她心知肚明,自己哪里是头疼,分明是心病而已。

    一想自己的糗态被陆明舒那丫头看个通透,她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若是日后再见,她这张老脸也不知要摆到哪里去。

    宋清沼见母亲似乎心情不快的模样,便将自己殿试中了榜眼的事一说。许氏一听,当即百病全消,喜得将先前发生的事全抛到脑后。

    “真的中了榜眼?”许氏惊喜非常。尽管她相信儿子春闱必中,但金榜题名的消息真的传到耳中,她还是喜悦非常,虽然不是状元,但榜眼对她来说也已经十分满足了。

    纵观这满京城的世家子弟,哪一个能像她儿子这般不靠祖荫,凭借真本事出头的?

    宋清沼是她的骄傲。

    母子两聊了一会,许氏已经彻底从明舒的阴影中走出来,头也不疼,心也不慌了,拉着儿子直笑。宋清沼便知母亲已经无碍,于是频频回头朝门外看。

    他转到第三次时,许氏的笑冷了冷:“你老看什么?想去找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