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竟然自杀。”韩碧云秀美的脸诡异地扭曲着,盯着她身前那个插着刀柄的血痕汩汩的伤口,做出害怕模样。
“她这样又蠢又笨的女人,自杀能捅到要害吗?”
周金宇说着话一点点地把她发软的身体往地毯上放倒,小心地不让自己沾到血迹,然后,苏迷凉痛得模糊的视线充满了不可置信,周金宇,他竟然——他竟然会这样做——捏着她的手,小心地抓着她无力的手指覆盖在刀柄上,狠力下按。
苏迷凉痛呼一声,唇边溢出一丝血迹:“你——你——好狠。”
“狠?金宇可心软了,他为了不让你伤心,刚刚说了谎哪;
你才是破坏者,我们俩开始得比你早,从那个暑假,你被他得到的那个暑假开始,这么多年来,是你分享着属于我的那份爱;
谁有你狠,享受了不该得的爱情,还拿着刀子逼婚。”
韩碧云蹲下身,很认真地歪曲着真相。
苏迷凉心底痛极,口中又涌出一大口血:“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傻!你死去的老爸给你留下的那么大一笔钱,早晚都会让别人骗去的,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转移到我们这对和你最亲密的朋友手中,也不枉陪了你这么多年。”
韩碧云笑得得意。
苏迷凉的心彻底泛着绝望的寒气:“金宇,是——这样吗?”
“是,本身想早点和你摊牌的,只是你太小气,十年了,都没有能让你把钱吐干净,你要体谅,把资金从你名下的空壳公司转到我名下,耗费了我太多的耐性和精力。”
周金宇的话更加无情,打击得她直接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说谎,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苏迷凉近乎绝望地问。
“爱你什么?爱你的豆芽菜身材?
爱你的傻模样?
爱你十年如一日的死鱼一样的姿势?
还是爱你要一笔资金都要问清楚来龙去脉的吝啬?”
周金宇凉薄的唇做出轻哂的模样,一叠声地反问,逼得苏迷凉说不出话,咳出更多的血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们家的卧室客厅餐厅都有我们亲热的记忆,他每次和你亲密,都会呕到,然后到我身边寻找安慰,哀求我早点答应和你摊牌,今天不是你逼婚逼急了,他也不至于露出破绽让你逮到,这样挺好,一劳永逸。”
“时间差不多了,别让她真的死在这里。”
周金宇快速地穿好衣服,和韩碧云整理好现场,然后两个人挽着臂弯向她微笑道别:“苏迷凉,再见!”
“不,这辈子估计见不着了,下辈子见。”韩碧云笑靥如花。
“——好恨,如果——时光倒流,我会让你们俩——生不如死。”苏迷凉断断续续说出这样的话,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韩碧云跌跌撞撞就跑到了门口,嘶声喊着保安:“救命啦,杀人啦——”
“不要让人看到脸,躲入卫生间,反锁门。”周金宇冷静地提醒。
外边走廊上传来一阵开门声,还有杂沓的脚步声。
她被周金宇死死地固定在怀里,胸前伤口的血流得更快了:“迷凉,——不要冲动。”这声音喊得好高。
“周——金宇——你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这都是你逼的,你都处心积虑地拿刀子上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坚持一会儿,等戏做足了,你就会——解脱了。”
周金宇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说得好温柔。
“怎么了?”外边探头探脑的客人问。
“血呀,赶紧报警!”
“救护车!救护车!”
不知过了多久,保安带着急救人员也过来了,周金宇抱着她小心地放在担架上:“你们轻一点,她怕痛。”
这一声故作关切的话,彻底让苏迷凉恶心到昏死过去。
……
嘀嘀嘀——
冷冰冰的闹钟声响起,犹如玻璃球弹落在楼梯上的跳跃声。
苏迷凉眼也不睁,闪电般地伸出手关掉了闹钟的铃声,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身体已经开始在床上挣扎。
惯常的因失眠带来的困倦疲惫没有如期袭来,胸口更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是一夜好眠,精神抖擞得让她意外,她有些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开始游弋——晨光熹微,房内光线很暗,但是她依然看到这房间的陈设,蕾丝花边的轻纱帐顶,对面墙壁上妈妈亲手做的十字绣景物装饰画,让她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泪水,那是一种熟悉到极致的陌生!
她惊骇地瞪大眼睛,这是做梦吗?
她竟然如此真切地回到曾经盛满温暖和爱的家里,没错,这是她的房间,是她上大学之前住了十多年的熟悉的小屋。
她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生怕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境——视线停留在一个丑小鸭形状的黄色闹钟上,她的手指探过去,在闹钟后边按了一下,指尖冰凉,嘀嘀嘀的声音顿时又响了起来。
这不是梦,视觉、听觉、触觉都是如此的清晰!
眼前一切确实真真切切,可是梦中那二十八年的光景也历历在目。
若只是大致的浮光掠影,苏迷凉自然不至于困惑至此,偏偏梦中一举一动真实无比——父亲遇难之后陷入灭顶的痛楚,母亲临终前病痛的倦容,相恋几年的男友和她的闺蜜联手背叛,被捉住后还护着小三,合力害死她,那种被羞辱被背叛之后心若死灰的绝望,全部历历在目!
甚至,她还能清晰地记得,她的魂魄飘浮在亲属给自己举行的冷清葬礼,看着来往的几个熟识的面孔,那些人表面上含着悲戚,可有哪个是真正为自己悲伤?
如果真的是亲人、是朋友,怎么会脸色平淡得容许她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她羞耻得恨不得从棺材里爬起来,真他妈死得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