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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我没法回答。

    “爸爸,你不想治病,是因为郑敖吗?”睿睿追问着我:“郑敖说你宁愿死,都不想跟他在一起。”

    睿睿虽然仍然直接叫郑敖名字,但父子天性,他是很喜欢郑敖的,他也很明白郑敖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就是我当初决定放下睿睿的原因,郑敖在睿睿心中的位置是无可取代的。他们是一类人,某种程度上,郑敖就是睿睿的榜样。

    “他真的这么说吗?”我摸着睿睿的头。

    睿睿点头。

    “他们说我长得像郑敖,”睿睿仰着脸,目光澄澈地看着我:“是因为这个爸爸才不要我的吗?”

    我被他问得肝肠寸断,只能把他抱在怀里,小声保证:“不会的,爸爸不会不要睿睿的。”

    睿睿软软的小脑袋靠在我怀里,声音也低低的。

    “爸爸,郑敖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睿睿很喜欢郑敖吗?”

    睿睿点了点头,大概是怕我以为他喜欢郑敖超过喜欢我,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郑敖很可怜。”他小声地在我怀里说:“他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总是在爸爸周围试探着,纠缠爸爸,怕爸爸不要他。但是有时候爸爸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显得很伤心……”

    “是吗?”我问睿睿:“他走的时候也很伤心吗?”

    睿睿用力地点头,仰起头来看着我。

    “郑敖真的犯了很重的错误吗?”睿睿看着我的眼神天真而澄澈:“可是如果郑敖真的很像我的话,他应该会知道补救的啊,他也很聪明的……”

    “这世上的事不是聪明就可以解决的。”我告诉睿睿:“他如果不爱爸爸的话,总有一天会继续犯错的。”

    “可是郑敖很爱爸爸啊。”睿睿看着我:“他都好喜欢和爸爸呆在一起。”

    “不是喜欢呆在一起就叫做爱的。”我跟睿睿解释:“他对我就像睿睿喜欢一件玩具一样,想要自己独占着,如果失去了就会很伤心。但这只是喜欢,你当初也很喜欢牛牛啊,但是现在不是也忘掉了吗?”

    “我没有忘记牛牛。”睿睿努力跟我解释:“我只是要等着自己变得很厉害了,才能把他接过来。这里这么好,但是要学很多东西,牛牛那么笨,一定都学不会。等我学会了再把他接过来,我就可以教他了。”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仿佛潮水一般,曾经和郑敖争吵时也没有感受到的委屈,一齐都涌了上来。

    “可是,”我按捺了一下情绪:“可是如果你在学的过程中,把自己弄丢了,你就不喜欢牛牛了……”

    睿睿满头雾水:“爸爸,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摸了摸睿睿的头。

    睿睿很快就把这段插曲放到了一边,而是神神秘秘地跟我说:“爸爸,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睿睿已经跳下了我的膝盖,拉着我往门外走。

    “是我自己发现的一个地方,本来有锁的,被我撬开了。”睿睿得意地告诉我:“管家发现我进去过都快吓死了,他跟我说,那个地方谁都不能去!他说郑敖以前都在那里睡觉,那是郑敖的秘密!”

    我被睿睿拖着一路往前走,绕过回廊,小客厅里仍然摆着白色玫瑰,壁上挂的是林风眠的仕女画,睿睿拖着我走到我和郑敖曾经住过的卧室前,门上挂着锁。

    “就是这里。”

    84满楼

    我摸了摸门锁。

    “睿睿知道怎么开这把锁吗?”

    睿睿点头,跑去旁边的花盆底下,拿出一根磨得尖尖的小铁丝来,得意地看着我。

    我本来想教育他一下的,但这是他主动告诉我的,教训他肯定会让他伤心。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去开锁。

    郑家的门户都古色古香,连门上配的都是这种精致巧妙的小铜锁,上面印着蝙蝠和云纹,睿睿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小铁丝戳进锁眼里,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我认出了这根铁丝是哪来的。

    郑家几代传下来,蕴藉深厚得很,管家不久前就搬出几箱子这样的小玩意,什么银锞子,如意玉锁,还有几个十分精致的九连环,制作精巧,不是金就是玉,有几个还刻着匠人的标记,睿睿手中的不是铁丝,是九连环上面的黄铜丝,不知道他怎么弄下来的。

    “睿睿,是谁教你开锁的?”

    “是教我打拳的师父。”睿睿把耳朵凑到锁上面,嘴角翘起来,把打开的锁拿了下来,得意地给我看:“那个师父一点都不聪明,我跟他说他不厉害,连锁都不会开,他就教我开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郑敖是怎么给睿睿找的老师,连开锁这种事都会。

    门打开了,房间里一片黑暗,睿睿似乎来过不少次,熟练地打开了门口的灯。

    我怔了一怔,屋子里并无什么出奇处,不过是普通的室内陈设,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锁的,也不知道睿睿为什么要特意拉我到这里来。

    睿睿把我拖到了衣柜前面。

    “我最喜欢这里了。”他一面说,一面拉开了衣柜的门,他年纪小,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在拖衣柜门,我怕他摔了,伸手扶住了他。

    衣柜里,悬着满满的衣服,郑敖的在左边,我的在右边,甚至包括三年前我离开郑家的时候,扔在梅树林里的那件羽绒服。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在看见这间卧室的时候怔一下了,那瞬间我脑中似乎掠过了什么,转瞬即逝,而现在我想起来了。

    这间卧室,这里面的所有陈设,床头的水杯,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还有那两件挨在一起的睡衣,都和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毫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