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全力奔跑了两个时辰,已经离开金刀峡很远了,山路变得平缓起来,红冰赶着车绕进一条不起眼的小道,车身擦着小道两旁的树叶而过,树上的鸟儿均惊飞起身。车身一过,小道又恢复了宁静。
又绕了几个弯,过了片刻,红冰“吁”地一声,拉住了马缰绳。
江晓风掀开车帘道:“怎么停了?”他探头往外一看,只见是一个小山坡,坡上开满了各色的花,坡下好像有条河水静静流淌。
江晓风忍不住问:“这是哪儿?”
红冰笑道:“我想,你和她都累了,她身体虚弱,不能长时间赶路,不如你们在这里休息几天,这里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他手指了指不远处,“下车吧,那边有间屋子。”
江晓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坡下不起眼的地方有间茅草房。
他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将孙春蕊从马车里扶了出来,慢慢走下坡去。
红冰轻轻推开了门。屋内陈设简单,靠北有一张大床,床上的被褥卷起了。墙边的木桌上放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一些简单的炊具。
江晓风有些惊讶:“这里是?”
红冰笑了笑:“有时候,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就会躲到这儿来了。”
江晓风更惊讶了,但心里却充满了感激。
红冰铺好了床,拍了拍床上的尘土,两人将孙春蕊放到了床上。
孙春蕊依然紧闭双眼,那张本来如同白芍药花一般的熠熠生辉的脸,此时满是血迹和伤痕,就算睡着着,站在她身旁的人也似乎能感觉到她心中的伤感和难受。
江晓风缓缓坐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那张沉睡的脸。
这张脸虽然沾满了血迹和尘土,在他眼里,却似乎比什么都珍贵,他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他跟随师父路过药王谷时在那儿讨茶喝的那一幕。
那时,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衣裙,头发扎成两个小包子。
她端了两碗冰莲过来,一碗端给了他师父,一碗放在了他面前的小几上,然后便躲在父亲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他也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心里想着,怎么会有人长得这样好看。
他一口气喝下了冰莲汤,舔了舔嘴唇,裂开嘴对她一笑。
她羞涩地一抿嘴,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或许,上天在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的这段情缘。
水云谷中,再见她时,恍若隔世。
只是,他没有想到,再见她时,她已是人妇。
他为了‘情花血咒’的解药,不顾一切去药王谷找寻她,居然真的遇见了她。
现在想来,她曾经那样的矛盾和痛苦,他都了解了,她是爱他的,她爱他爱得那样矛盾而痛苦。
他承认,他恨过她。
在西念琴突然出现在药王谷,抱着她进屋,而他在屋外苦苦守了一夜的时候。他恨她,但更恨自己。
他恨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可是这个有夫之妇,偏偏是她。
他只觉得生无可恋。
可在牢狱中,看见她手腕上的伤痕的那一刻,他便原谅了她。
她为了救他,竟用自己的血喂他。
红冰站在床前,看了看江晓风,又看了看孙春蕊,忍不住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江晓风回过神来:“我如今才知道,春蕊对我竟然这样珍视,既然如此,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对她不离不弃。”
红冰点了点头:“她是个好女人,只怪师父不知道珍惜。你若爱她,就好好珍惜她。”
江晓风站起身来:“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红冰笑了:“只要她能够幸福,我做的这些算是什么。”他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马车里有些干粮,我去拿来。”
江晓风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屋外,绿草如茵,河水在夕阳的照射下泛着闪闪的金光,似一条泛着金光的白链子,从山谷中穿梭而过。
火红的晚霞下,燕子成群地飞过。
江晓风手中抱着干粮,看着天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舒缓,他忍不住赞道:“这儿真不错,若是能在这里隐居,也是一件美事。”
红冰笑道:“你若不嫌弃,就跟她住在这儿吧,想住多久都可以。”
搬完了马车上的东西,红冰道:“好了,我要走了。”
江晓风一惊,连忙拉住了他:“你要走,去哪里,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红冰看了一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孙春蕊,笑了笑:“我只是想送你们出金刀峡,当然不能跟你们一起了,以后你好好照顾她吧。”
江晓风微微沉吟,皱起了眉头:“你要回金刀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