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浅看了看手中的一大坛女儿红。
花晓莺的酒坛已经碰上了他的酒坛。
“来,干!”说着她仰起头来,酒水咕嘟咕嘟流入喉中。
月光下,花晓莺那张山茶花一般的秀脸早已烧得绯红,眼里醉意熏熏,仿佛有水光,不知是泪水,还是月光。
华浅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心里一阵难过。
他好想劝她别这样,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她的师兄无药可救,就连师母都束手无策,她心中的伤心和难过自然不言而喻,可是看着她这样伤心,他比她更伤心。
华浅叹了口气,反正现在除了喝酒,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情了。
既然她要喝酒,那他就陪她。
他举起酒坛来,仰头喝下一大口,一大口酒下肚,又辣又苦,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花晓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华浅头一次看见这个小师叔在自己面前流泪。
他心中慌乱,一时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慌忙放下酒坛,扯起衣袖就要去替她擦去眼角那滴泪珠。
谁知花晓莺仰头一笑,甩掉了流到脸上的泪水,笑呵呵地躺在了屋脊上。
华浅学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
花晓莺一边喝酒,一边笑道:“华浅,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银杏树上喝酒看月亮吗?”
华浅轻轻地“嗯”了一声:“记得,那天你教我‘雪影步’的心法和口诀……”
花晓莺将酒坛抱在胸前,幽幽道:“你知道吗?在水云谷里,有一棵又高又大的杏树,那棵树,师父说是他刚到水云谷时种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那棵杏树比这里的杏树还要高,还要粗,那棵树像是一团绿云一样,一直守护着水云谷……”
华浅静静地听她说话,轻轻地“嗯”了一声。
花晓莺静静地盯着夜空,幽幽地、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师父带进水云谷里,对于进水云谷之前的生活,我没有记忆,但进水云谷后,我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水云谷就像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一样。在那里,师父教我武功,教我静修,教我很多东西。师兄他比我大三岁,也一直呵护着我。我一直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以为,师父、师兄和我,会永远留在水云谷里,会永远在一起,就像那棵一直守着水云谷的杏树一样,一直不会变,可是……”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华浅呆呆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她说话。原来,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师叔的身世也这般可怜,原来这个小师叔所害怕的也是身边的温暖会无情地流逝。他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他静静地瞧着她,良久,终于伸出手去,擦去了她脸上的一滴水珠,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花晓莺转过头来盯着他,一双星眸中不知是酒意还是泪意,波光盈盈。
两个人对视片刻,花晓莺却笑了。
华浅看着强自欢笑的花晓莺,心中更加难过了。
他忍不住道:“如果心中不痛快,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些……”
花晓莺却含泪一笑:“为什么要哭,”她怔了怔,又仰头喝下了一大口酒,幽幽道,“我知道,师兄的心,从来都不在水云谷里,自从他遇见孙春蕊后,心就不在水云谷了。现在,他中了毒,我将他送到了春蕊的身边,可是却救不了他……”
华浅只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没有在意她说了些什么,看着她强颜欢笑,他心中无比难过,只在心中暗暗想,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一生陪伴在这个女子的身边,他愿意在她所爱的那个水云谷里陪她到天荒地老,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快乐起来,他不要看见她强颜欢笑的脸,他不想看见她含笑流泪的脸,他要看见她那如明星般闪亮的眸子,他要听见她那无忧无虑的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