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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
    秦彰走回来,躬身道:“还有件事,是关于世子的。天明时分听到马匹嘶鸣声的地方位于京城南郊,隶属兴平县的鹤山村。

    “而近日与世子往来颇多的那位宋姑娘,也就是兴平县县丞宋岷的侄女,她刚好之前也住在鹤山村。”

    皇帝蓦地停住了扇子。

    秦彰小心瞄了眼他,接着往下:“听村里人说,就在世子受伤的日期前后,村里确实来过一匹狂马,摔伤了一个少年。

    “所以不管是谁在马匹上下的手,都可以肯定,世子其实真正的坠马之地是在鹤山村。

    “于是小的又顺便查了查,据村里人说,在那之前,并没有人见过世子进入过村子。”

    皇帝持扇站了片刻:“他为何要对外称是在东郊受的伤?”

    “应该是出于防备之故。因为小的查得,世子受伤的消息传回王府后,靖安王曾派人在四面城门盯梢,而且事后靖安王也曾派人上东郊去查过。”

    皇帝凝着双眉:“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下去吧。先去把下手的人查清楚。”

    秦彰这次利索退下。

    皇帝站了会儿,看向王池:“他说跟宋丫头的父亲是旧识,所以才会多加关照。结果人家在村里住了几年,他却不闻不问,连根脚趾头也没曾踏过?”

    王池不知道该说什么。硬着头皮道:“倘若是世子谨遵王妃教诲,从前不敢随便出城?后来在城里看到了宋姑娘,所以才关照起来。”

    皇帝哼了一声,摇扇走了几步:“你就别给他打掩护了。依朕看,跟他有旧识的多半不是宋裕,而是宋家那丫头!”

    王池抹了把汗。

    ……

    陆瞻出了宫直去大理寺,拂云寺这边,晋王妃与妙心神色俱为凝重,目光俱落在面前的舆图上。

    “当年参与其中的至少有二三十个之多。但是后来都陆陆续续地死了。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我们才无计可施蜇伏不动。

    “如果真的还有人在,那就好办了!”晋王妃胸脯起伏,“只要找到此人,那么我们就可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不是他!而且也有了证据,可以进宫告发了!一切真相也就可以大白于天下!”

    她抬起头:“我能想象到,你昨夜可是整夜没睡?”

    妙心喉头下沉:“我怎么睡得着?苟活了十七年,早已经心如死灰,不过盼着有朝一日能看着不义之人得个恶果罢了!

    “我这一整个晚上,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影子。我一面期盼着,一面又在想,万一这又是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有希望总是好的。倘若是假的,我们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走!也不算是没有办法。”晋王妃激动地合起舆图,折在了炕桌上。

    妙心凝眉:“不管怎么样,等唐新办事回来,我让他再去找找,我也不相信,几十个人涉案,陆陆续续地死去,会真的连一个人都活不下来!我不信他们既有胆子谋害皇嗣,却连点自保的见识也没有!”

    说到这里她胸口开始起伏,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之后,呼吸也变得急促。

    晋王妃连忙道:“你别着急,一着急病就来了!”

    妙心手压着胸口,等呼吸平顺下来后道:“烦你回去帮我查查看骆容的墓到底是谁动过的?是皇上还是他?

    “如果是皇上,那么可以推测他至少是想起了当年的案子,不然他不会无故关注到骆家。

    “如果是那个人,那么骆容说不定真没死!毕竟当年他约好见面的人本是骆缨,但结果却是骆容赴的约。而骆缨的死得时间那么巧,骆容一度无事。

    “而在他死后才有人盯上他的死因。”

    晋王妃点头:“我会去的,回头有机会,我再多透露点信息给瞻儿。”

    “他若知道了,能按捺得住吗?”妙心眼里有泪光,“这件事太要命了,我很怕他知道后会让那个人警觉。

    “如果他警觉了,瞻儿的安危就安全没有保证了。如果要在复仇与他之间选择,那我宁愿选择他平平安安的!

    “再者,你做得够多了,那恶徒其心之深,深不可测,倘若被他疑心上,你第一个逃不了,你得注意给自己留好退路。”

    晋王妃凝眉沉默。片刻后她道:“其实有件事我揣在心里很久了。瞻儿几个月前从马上坠落摔伤,我始终不相信那是意外,但一直也没有查到是谁干的。

    “手脚能做的这么干净的人,应该也不会很多。”

    妙心手指紧蜷:“你是说,他已经向瞻儿下过手了?”

    “我不能确定。”晋王妃摇头,“事实上我所以会怀疑到这上面,是因为他最近的一些举动。

    “因为瞻儿近来不再低调行事,他几次三番找瞻儿训话,但明明在去年之前,他还为着王府的世子是否应该过于低调而与我讨论过。

    “确切的说,他的变化是从去年除夕宫宴之后开始的。”

    妙心使劲地压着胸口:“去年除夕宴发生了什么?”

    晋王妃攥手站起来:“宫宴上,受邀的一位老臣盛赞瞻儿的眉眼像极了皇后娘娘,说他有贤德之才。”

    妙心双唇颤抖:“上一个被赞像娘娘的人是‘他’!”

    “你也想起来了对不对?”晋王妃道,“所以我总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了,而如果瞻儿坠马的事是他干的,那说不定他已经有了证据!”

    妙心听到此处,喘气声骤然急促起来。

    晋王妃连忙起身坐到她身旁,一面揉搓她心口一面道:“你怎么了?你不要这么激动!就算他有猜疑,眼下不可能明目张胆对瞻儿怎么样!他输不起的!

    “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提防!只要瞻儿还是晋王世子,还在被皇上所重视,他就不敢对他怎么样!”

    “可我不能相信皇上!当年皇上也是那么疼爱‘他’呀!”妙心眼泪落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他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至少目前我没有发现别的!——你是不是旧疾又犯了?我叫人去请大夫!”

    妙心抓住她的手不放:“我不能多露面,尤其是你还在这里!”

    “不请大夫如何是好?这样会很危险!”

    “如果我有危险,你就什么都不要管了,尽快把真相都告诉瞻儿!”

    晋王妃顿住,望着她越发困难的气息,她忽而脱口:“有一个人,我想她或许可为一用!”

    第158章 官眷们口中的传言

    宋湘原本安排了陈五叔每日早午接送宋濂,不想翌日清早牵着宋濂出来,家门前停着两辆车,除了约定好的陈五叔外,还有辆便坐着重华与苏慕!

    重华一见他们便箭步上来把宋濂扛上了车,口里还道着奉命行事,以后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宋湘纵是不愿意,也只能对着远去的马车忍下来。

    陈五这边好在是南市的老车夫了,并不缺主顾,被抢了生意他也不着急,怀抱着鞭子随宋湘进屋吃了口茶,便就走了。

    这些日子便都是苏慕接送。早上他来送了宋濂,回来支摊子,午前把摊子一盖,又把人接了回来接都会支摊,好像也不耽误。

    宋湘后来就让他中午别收摊了,让阿顺帮着去盯一会儿,省得耽误赚老婆本。

    重华这几日也在这对面转,陆瞻交代他买的铺子,看样子已经在着手了。那家绸缎铺子让了出来,正在被改建成一家上下两层的小馆子,宋湘没事往对面投上去几眼,就看他们折腾。

    宋濂去学堂里读书,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起先宋湘还担心他会合不了群,后来居然发现他还时不时地带些小玩意儿回来,才知道这猴儿居然跟沈家几个子弟结成了朋友,每天还互换着小礼物!跟在村里的时候完全不同。

    便也就放心了,每日间就在铺子里好生打理着生意,顺道也看看医书,跟李诉学些医术,顺道,就在医馆里听些八卦经。

    ——经过这段时间的挽救,铺子生意回暖了些许,至少后来经介绍来的这些官户几乎都留住了,好几个女眷还跟宋湘熟络,自打知道她认了胡潇夫妇为义父义母,更是亲近了,隔三差五过来吃吃茶聊聊天。

    下晌又来了几位刑部低阶的官眷,聊着聊聊京城八卦,就聊到了胡夫人收了宋湘为义女的这事上。

    宋湘少不得要谦虚几句,然后官眷们当中姓陈的这一人就说道:“义女虽然占得半个女儿,但可惜却不能成为胡家人了。要是进了胡家,那才叫是宋姑娘真正享不完的福份。”

    宋湘笑了下:“都是我的福份呢。”

    “你年轻纪,有些事儿不懂。”陈氏道:“我听说早多年前皇后娘娘也差点收了个义女,后来还是收成了儿媳妇,于是一个本该在云南嫁给当地望族的官员之女一跃成了王妃,你看看,这福份!”

    中间姓刘氏的官眷瞥她一眼:“什么福份?那还不是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余下姓庄的这位立刻咳嗽了一声:“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又不见得每个人都愿嫁高门。”

    前两位经提醒也不做声了,垂头喝起茶来。陈氏扭头看了眼药还没抓好,就换话题说起了药材。

    一个说到济善堂的药材货真价实,一个就说到了城中几家大药材商,再一个接着就说到了认识来自洛阳的一个挺靠谱的药商,问宋湘需不需要介绍认识?

    宋湘还没回答,刘氏就说道:“你们听说没有?洛阳骆家的祖坟居然被人动了!”

    动祖坟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何况还是洛阳骆家?

    宋湘问:“怎么回事?”

    掌握了一手消息的刘氏面带得色,环视着她们道:“这可是我今儿一大早才听到的消息,据说被动的坟是骆家这一代的二老爷,十几年前病故的骆荣的坟。骆家祖坟守坟的家丁发现的,坟土动过,棺木也动过,守坟的人居然都没有听到动静。”

    听到“骆容”,宋湘注意力全移过来了:“什么人干的?”

    “这哪知道?趁夜干的,看样子手法还很娴熟,骆家在洛阳可算富甲一方,八成是盗墓贼!”

    宋湘未敢苟同。手法娴熟的盗墓贼为何要去盗一个英年早逝的人的坟墓?为何不选他们那些子孙满堂的祖宗?那些人陪葬不更多些?何况骆容还是个书生。

    宋湘往下听着,就听周氏叹道:“这骆家连失两名子弟之后,这些年在朝中也是没什么动静了,不想居然还有人打一个死人的主意。这也太缺德了!”

    “是可惜了。但谁让他们作奸犯科呢?好好当官不去犯法,多好!”

    “这你就错了。”最先带出盗墓消息来的刘氏深深看了她一眼,“骆家作为上百年的世家,能不知道哪些事能干哪些事不能干?骆三老爷出身世家,会为了些银钱断了自己的前程?我觉得这事儿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众人听她说的有道理,就道:“那你的意思是骆家这案子是冤案不成?”

    宋湘晓得刘氏是刑部郎中史耀的儿媳,娘家三代都是朝中官员,便也等着她往下说。

    林氏道:“冤案倒不至于,经过三司反复查核的案子,作不了假,不过,”她转了下手里的杯子,“这骆大人作案的动机究竟是不是为自己敛财,谁又说得准呢?毕竟在那之前不久,西安府才出过大事。听说很多人因此畏罪自杀。”

    说到“西安府出过大事”,座中一片静默。

    就连宋湘,也不由得把伏着的身子微微收了些。

    皇室里这些秘辛,对于经常半夜爬墙的她来说当然知之甚多。

    西安府多年前出过的唯一一件大事,便是那座在整个大梁名号都响当当的王府:宁王府。

    宁王是皇后第三子,陆瞻的亲皇叔。太子和晋王都是皇帝在潜邸时生的,皇帝接替先帝登基之后不久,皇后就怀上了宁王。

    传说生他那年皇后娘娘后背长了颗疮,太医判断十分难治,结果宁王出生之后,那毒疮竟然就自己好了!

    皇帝喜不自胜,因为他的出生带契了皇后安康,也使得宫中安宁,故而孩子出了三朝就赐封为“宁王”,封地设在古皇都西安府。

    “……听说当年对那位爷魂牵梦绕的京城闺秀数不胜数,真是可惜了。”

    宋湘从宁王的事上回神的当口,这几位还在唠,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地大胆起来。

    宋湘不愿惹是生非,就咳嗽了下,笑道:“给几位换盏茶吧。”说着来取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