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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诡异的安静后,宋珏把一整个馒头都吃完了,这才冷淡问她:“谁伤了你?”

    “你不认识。”俞桉歇个差不多了,便径直要起身。宗主想要她的灵力续命,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恐怕此刻早已经抓了阿瑾,她得尽快去寻他,晚了他会有生命危险。

    然而想得很好,她却没有力气起来,折腾半天后除了吐一口血,连半只手都没抬起来,而旁边的金丹没心没肺的翻个身,继续睡。

    宋珏冷眼旁观,等她折腾够了才说:“你的伤势太重,起不来的。”

    “……我还有事,必须起来。”俞桉有气无力。

    宋珏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视线落在了第二个馒头上:“是给我的?”

    “嗯。”俞桉躺着运转灵力,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伤势,听到他的问题后随口应了一声。

    宋珏眼眸微动:“都伤成这样了,为何还要给我带吃的。”

    俞桉无语,想说朋友你搞错顺序了,是先给你带了吃的,之后才受伤的,然而当她看到宋珏的表情后,到嘴边的话突然变成了——

    “这些日子有事耽搁了,一直没来找你,也没时间去买铁树银花,便只能拿些吃的送你了……好吃吗?”

    宋珏指尖动了一下,半晌撩起眼皮看向她,看着她脸色苍白、唇上的血迹还未干就对自己笑,心口突然有什么击中了一般。

    “我不是三岁小儿,不用你每次见我都带礼物。”他语气僵硬。

    俞桉扬起唇角:“所以好吃吗?”

    宋珏喉结动了动,突然别开了脸:“好吃。”

    “好吃就对了,这可是我们那里最贵重的吃食,我攒了多年灵石,也才买了这么两个,全给你拿来了。”俞桉立刻打蛇上棍。

    宋珏的心弦被她三言两语拨动得愈发微妙,静了许久后才冷淡开口:“你以为这样说,我便会答应同你离开深渊去报仇?”

    “……你心思就不能少点阴暗?”俞桉吐槽一句,等筋骨修复一些后便咬着牙从兽皮床上下来。

    单是下床这点简单的事,她就耗费了足足半刻钟的时间,等站稳时额头上已布满细细密密的汗。

    宋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你现下去报仇,跟送死无异。”

    “我不是去报仇,而是去救人。”俞桉回答。

    宋珏闻言顿时心底不悦:“救谁?”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却为了救人要负伤离开,究竟是什么人对她如此重要。

    俞桉还在担忧宋瑾,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戾气,只是随口敷衍:“你不认识。”

    说罢,她便咬着牙朝外走去,却在刚迈出一步时突然被禁锢,然后重新朝后跌去。

    在身子快摔到兽皮床时,她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就感觉背后一软,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兽皮上。

    俞桉睁开眼睛,正对上宋珏居高临下的视线。

    “……放开我,我没空跟你闹。”俞桉皱眉。

    “我也没跟你闹,”宋珏眼眸黑沉,“我不准你走。”

    俞桉深吸一口气:“宋珏!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剩下的话没说完,她就突然发不出声音了。

    “真吵,”宋珏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评价。

    俞桉气得脑门都要冒火了,偏偏没有力气冲破他的限制,只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躺着,一边躺一边焦心宋瑾的安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三日那么久,她忧心得整个人都消瘦许多,可每次看到宋珏又莫名放心。他与阿瑾是一体同魂,阿瑾若是出事,他也会有事,如今他好好的,便说明阿瑾还活着。

    但也只是活着,至于身子骨如何了,她却是一概不知。俞桉想到这里,又开始焦虑了。

    宋珏觉得她为旁人担忧的模样很是讨厌,却还是没事便为她疗伤。

    两三日之后,他总算放开了她。

    俞桉身上还有伤,但至少行动自如了,被解除限制后直接跳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发火:“宋珏你给我等着,阿瑾若是有事,我定要你好看!”

    说罢推开跑来撒娇的金丹,头也不回的跑了。

    “叽。”金丹不解的看向宋珏,似乎不懂俞桉为何不理他。

    “因为你不是‘阿瑾’,”宋珏冷着脸,“想让她对你好,杀了阿瑾就好。”

    金丹眨了眨大眼睛,听不懂。

    俞桉跌跌撞撞跑出深渊后,便看到花田被毁了大半,一颗心顿时沉了大半。她顾不上疑惑普普通通的花田那晚为何突然暴起,只想尽快找到阿瑾。

    日光愈发强烈,晒得她头晕眼花,她一边艰难往前走,一边四下探知宋瑾踪迹,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师尊’,她才猛地停下。

    回过头,便看到宋瑾眼眶泛红,一脸憔悴的站在她身后。

    “师尊……”他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俞桉眼圈一红,冲上去握住了他的胳膊,颤着声音问:“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宋瑾定定的看着她,喉结微微颤动,许久之后突然抱住她:“师尊,我找了你三天了……”

    “都是我不好,我回来太迟了。”俞桉心酸得一塌糊涂。

    宋瑾紧紧抱住她,直到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才猛地松开:“师尊,你受伤了。”

    “我没事了,”俞桉哽咽,“都是小伤。”

    宋瑾袖中的手逐渐握紧,半晌才低声问:“所以发生了什么,师尊为何不见了,花田为何也被毁了?”

    “你不知道?”俞桉一愣。

    宋瑾顿了一下:“我该知道吗?”

    俞桉茫然一瞬,回过神后推测宗主或许觉得阿瑾对他无用,所以就直接离开了,阿瑾从头到尾没见过他。

    “……幸好他突然犯蠢,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救你。”俞桉看着宋瑾苍白的脸,突然生出一分庆幸。

    宋瑾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扶着她的胳膊慢吞吞的往住处走,走到一半时突然道:“对了,你不在的这几日,宗主仙逝了。”

    俞桉一愣:“死了?”

    “嗯。”宋瑾点了点头。

    ……哦,那还真是恶有恶报。俞桉心里唾弃一声,接着意识到不对:“你独自一人在鸟语峰,如何得知他死了的?”

    宋瑾停顿一瞬,抬眸看向她。

    第20章 逾矩

    俞桉问完,便蹙眉看向了宋瑾。

    宋瑾平静的与她对视,不慌不忙的反问:“师尊是否忘了,金丹以上修者陨落,都会天降异兆?”

    俞桉一愣。

    是了,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金丹以上修者丧命,都会根据其命格出现不同异兆,大多数修者死时都是霞云漫天。

    “前两日合仙宗上空遍布红霞,不多久主峰便派了仆役前来报丧,我这才知晓宗主仙逝之事,”宋瑾不紧不慢的解释,“师尊那时不在,花田又被毁了,我担心师尊有危险,便没有代师尊前去主峰。”

    听到他的解释,俞桉点了点头:“知道了,待我换身衣裳,便立刻前去主峰。”

    “都晚了两日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了,”宋瑾去扶她的胳膊,见她因疼痛皱起眉头后,顿时不敢碰她了,“再歇息歇息,明日一早过去吧。”

    俞桉想了想也是,她还不知道宗主死的时候是什么德行,死在何处,身上有没有伤口,其余人知不知道他们打斗的事,若是贸然前去,恐怕会引起怀疑。

    “嗯,那先回去歇息吧。”俞桉应声。

    宋瑾点了点头,见她走得艰难便还想扶她,但因为不知她哪里有伤,怕碰到她的伤口,一时间没敢贸然上前。

    俞桉一抬头,就看到他局促小心的模样,不由得轻笑一声:“我左胳膊没伤。”

    宋瑾闻言眉眼舒展,立刻扶上了她的左胳膊,两个人慢吞吞的往住处走,偶尔出来觅食的蜗牛都比他们快。

    俞桉走着走着就忍不住笑了,宋瑾不解的看向她。

    “我们两个现在,是不是就是典型的老弱病残?”俞桉含笑问。

    宋瑾也跟着笑:“老字去掉,师尊不老。”

    “比你年长一百来岁,还不老?”俞桉扬眉。

    宋瑾抬手抚去她头发上的落叶:“可师尊心智只有十九岁,阿瑾再长上两年,就比师尊要大了。”

    “……还能这么算?”俞桉斜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反驳。他不能修炼,便只能如常人一般生老病死,再过几年,相貌上确实会比她看上去年长,至于心智……大概也会吧,毕竟她顶着这张稚嫩的脸,很难成熟得起来。

    一想到拿不到心头血,她的阿瑾便没几年好活了,她的心里就止不住的惆怅。宋瑾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两个人走走停停,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回到家。

    俞桉被搀扶着躺到床上后,噙着笑看向站在床边的宋瑾:“阿瑾也去歇着吧,这几日定然吓坏了。”

    “那师尊好好歇息。”宋瑾说着,为她掖了掖被角。

    俞桉静静看着他离开,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记得花田那些玫瑰是你种的,以往可有发现过什么不妥?”

    宋瑾停住,背对着她问:“有何不妥?”

    “我这次本是要丧命的,是它们救了我一命,想来是极有灵性的花木,可这么多年,我却丝毫没看出端倪,”俞桉没提起自己是被宗主所伤,只是说玫瑰的事,“花田平日里都是你照料,你难道没看出过不对?”

    宋瑾平静的回头,阳光被他的身影挡住,在他周身汇聚成淡淡的光边,叫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时常去花田,从未看出过异常,”他缓声回答,“那些花种还是当初师尊赠我的,师尊可还记得?”

    俞桉愣了愣,突然想起有这么回事。十年前,阿瑾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从她乾坤袋里翻出这些花种,看起来甚是喜欢,她便想着也不能总让他在屋里闷着,便直接送给他了。

    ……现在想想,爹娘当初斩妖除魔,收集了不少奇珍异宝,邪性的灵性的都有,存放在乾坤袋里的都是高阶物件,花种自然也不会是普通花种。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灵还是妖,以前没发现时就罢了,现在既然发现了不对,还是要仔细查一查的,万一伤到阿瑾就不好了。

    俞桉打定的主意,对着门口的宋瑾扬起唇角:“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是。”

    门在宋瑾出去后缓缓关上,寝房里一片安静。俞桉这几日又是挂念宋瑾,又是日夜不停的养伤,早已经疲惫至极,这会儿很快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稍微生个气就会起高热的阿瑾,这次心焦地找了她三天,竟然除了憔悴苍白些,没有别的不舒服,莫非是身子好了?

    在她陷入沉睡时,宋瑾已转身回了西厢房,将门关上的瞬间呕的一声吐出一大片鲜血,皮肤上也很快浮现一道道宛若花枝的痕迹。

    痕迹逐渐蔓延,片刻之后身上便布满了,连白皙干净的脸上也出现一道道痕迹。

    他面无表情的解开衣带,便看到身上有大片伤痕,若是仔细看,和花田被毁的部分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