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世界一瞬被黑暗裹挟,他微睁开眼,嘴唇相触的温度灼热软绵,一如过去的每一次。
学校的路灯在天色暗沉到临界时终于亮了,不过路灯在拐角,从拐角到游泳馆之间种着一棵长了十年的香樟树,到了这南方的冬季也仍然郁郁葱葱。香樟叶在冬夜的风中摇曳,挡住了大部分路灯投来的光线,但细碎的光芒,多少还是透过落地窗的菱格洒了一地。
也落在姐姐的侧颜。
江浔眼中是她扑扇的睫,不是这么近的距离,很少会注意到线条清淡如江夏,也有一对卷翘勾人的睫毛,光点落在眼角眉梢,仿佛金粉点缀,生出了几分妖娆。
是冷着脸也能勾人的女妖。
他的姐姐。
江夏的唇偎在他唇间,轻轻啄吻,像是怕他抗拒,每一毫游移都小心翼翼。
可是早在今天之前的无数次,他就已经被她同样的招数克制得画地为牢,结果到最后先一步退缩的人却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是她一贯雷厉风行的步调。
大概不满他太过僵硬不够配合,江夏抬手捧上弟弟的脸,原本江浔微凉的唇在她一次次试探的触碰间,渐渐生出了暖意,也多了几分昏暗里辨不清的红润。她退开了一些,少女呼吸呵出的热气仿佛烟圈,淡淡白雾给这个还身处冬寒里的可怜猎物下了蛊。江夏掀开眼帘对上弟弟的目光,方寸的距离四目相对,女孩漂亮的眼睛糅进了夜色与灯辉,像蘸了蜜般清甜发亮,一击即中,任人严防死守依然溃不成军。
然而江浔眨了眨发涩的眼,目光却还是固执地锁着她,像是闭上就会认输,就会沦为手下败将,他紧绷着唇线,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抵死不从。
“阿浔……”她把持着浴巾的两侧,挪了挪步子,将他抵上了脚边的跳台,直到他无路可退不得不坐下,她才居高临下又吻上他的唇,低声问:“阿浔,我可以伸进去吗?”
他想也不想:“……不可以。”
姐姐又是这样,又是用最礼貌的涵养问最糟糕的问题。
“好。”她对这个回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应和。
然后自然地压低头,舌尖抵着他的唇缝,不容分说地探了进去。
冬泳后的寒意已经逐渐被时间唤醒,全身上下每一处的感官知觉因为瑟缩的四肢百骸而放大,此刻任何能带来温暖的接触都尤为清晰,江浔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一个地方。
馆中空旷寂静,有湿润的舌头在口腔里搅动。
黏腻的唾液交换声。
距离太近而断断续续的呼吸。
声音轻悄地打破了这寂夜,她的舌头探进他口中,轻轻刷过他的舌尖,像是绒羽搔挠掌心,每一下都停顿在心跳的卡点上。
她熟悉这个吻的味道,和江浔这个人一样,那是清淡的柑橘,乍开始微微发涩,可能还带点苦,后味却是只有细细品尝才能察觉的甜香,回甘自然的甜。有一阵子她对这个味道上了瘾,看到江浔就忍不住想吻他,总要去回味那个只有她才懂得的味道,直到有天差点被爸爸发现,她才慢慢学会收敛。
亲姐弟是不可以接吻的,后来那些事,当然也不允许。
“唔……”
可明明也说了不允许,现在的她却吻得认真。江浔有着他作为弟弟的倔强,以一动不动抵抗她挑逗似地拨弄,奈何这个吻太久,她捧着他的下颔不让他闪躲,他扶着她的双臂不让她再靠近,一来二去倒像是拥抱在一起,缺氧的呼吸终于还是错乱了,那原本僵持不下的舌也还是迎着她慢慢交缠翻搅起来,然后越来越深入,越来越动情,到最后唇舌交融到化不开,好不容易才拉开一指距离,彼此交颈而靠,垂首抵在对方的颈窝粗重喘息。
“……姐姐……”喘息的间隙他开口。
江夏偏头伸出拇指,抹去他嘴角残余的银丝,小声说:“怎么了?”
“我说的是……”他努力让自己平复下呼吸的节奏,“不可以。”
“知道的。”江夏从容回应,“我也说了‘好’。”
江浔一口气堵在嗓子眼。
所以这个“好”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
江夏还靠在他肩窝,见他兴师问罪地盯着自己,却发散了注意力瞥见他眼角的水滴,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游泳余留的池水,还是被自己逼急应激的泪珠子,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突然笑了起来。
平日里不怎么笑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美好,眼眸弯弯一抿,两道月牙弯儿,明眸皓齿倏忽间就把她平时冷淡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江浔那口气也瞬间没了。
岂止是没了,感觉化成了别东西,在心口上左右横跳。
“不要哭,姐姐不是欺负你。”江夏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我就是想了。”
啧,强盗逻辑,毫无诚意。
“每次都这样。”江浔偏过头,抬起的手背按在唇上反复摩擦,像是要把刚才那个吻给擦除掉,眼里又忿又恼的情绪涌上来,倔着一张脸不肯看她,“每次都……”咕哝。
江夏想收起之前那些对江浔孩子气的负面评价,其实有些时候……明明很可爱不是吗?
“被姐姐吻觉得很讨厌吧?”她不想放任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悬崖勒马式地自嘲。
江浔直起身,依旧撇开目光,任凭江夏枕着自己的肩,只是手却举到她脑袋旁,良久盖下来遮住她的眼,不想让她继续那样直直望着自己,也不想让她窥视自己的情绪,声线放低:“对,很讨厌。”
她正想说什么,远处游泳馆的门外,忽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江夏飞快起身,下一秒反而被一把拉进了角落的柱子后。
两个人僵硬地立在黑暗中,这一次江浔反客为主,把姐姐压在她身前。
“我们……”
“嘘。”江浔比了个食指作噤声的姿势。
江夏不知怎么又跑偏了念头,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时候弟弟的手指都已经这么长了。
“是保安。”江浔低头在她耳边用气声说,“我不能让学校发现,这样明哥要被罚钱。”
知道了。
可你对着我的耳朵呵气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江夏被困在他臂弯里脸颊微微发热,满身萦绕的都是他消毒水的味道,抬手一抵就是他结实的胸膛,这才想起他一直还披着浴巾,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单薄还是湿漉漉的泳裤,又不由地往下望去。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江浔却仿佛捕捉到了她的一举一动,搁在她头顶的手握了握拳,忍耐道:“别看了姐姐。”
江夏抬起下巴和他对上视线。
这时分游泳馆的大门被人打开,保安的强光手电筒远远地往里扫进来。
“……那……”她悄声细语问:“那……什么了吗?”
身边就是来来去去的手电光线,她竟还有余力想其他。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里面?”保安在门那边问。
江浔闭上眼,轻呼了一口气。
然后靠上姐姐柔软的身体。
鼻音一声轻轻的“嗯?”像是质询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
江夏倏地低下脑袋,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哦”。
保安的脚步走近了泳池旁,手电光线从东到西游弋。
下腹突兀的硬度即使隔着一层冬装的校裤,江夏也能清楚描摹出那个形状,只是这样想着,喉咙就有些发干。
想到很多事,想到很多之前被努力封存的记忆,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纵横在这个安静的游泳馆,怦咚怦咚欢快不停,怎么劝都不听。
江浔好像意识到了。
“他过来怎么办?”江夏匆忙找了个话头。
江夏感觉到他拉紧身上的浴巾,把自己也包在了里面,这样相互偎贴的两具身体,就好像融成了一体,而她的心跳也一下下清晰地印上了他的,清晰可辨。
“有点冷。”少年的声音欲盖弥彰。
保安最终放弃了往更深处逡巡,反身走出了游泳馆大门。
砰,关上。
江夏还在出神,猛然下巴上多了一分力道,继而有什么堵了上来。
略微尖锐的虎牙咬住了她的唇角,一阵刺痛。
“唔!”血腥味。
江夏往后就是柱子再没有别的空间,一吸气倒是把下身挺了出去,两人紧贴的下体因为陡然间的贴近蹭得愈加紧密,明明隔着校服,他却将她抵在柱子上倏然一挺身,那一下又快又狠,江夏一声嘤咛,只觉得那一刻有一股温热的清液,小意地从身下流出。
“姐姐……”江浔压紧了她,那原本咬破了她唇瓣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他伸出舌尖轻轻卷走她唇角的血滴,像是受伤的小兽舔舐伤口,柔软地探进她口中更深处,他放下了满腔凶煞,缠着她撒娇不放,她下意识抬手抱紧他,舌与舌之间重新翻搅在一起,唇齿黏连。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两人再次陷入急促的喘息透不过气,才慢慢放开。
“姐姐。”
半晌,少年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挫败地。
“被弟弟吻……”
执着地。
“很讨厌吧?”
如果没有那一天。
这一切畸形的关系都不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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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之前说的是——
“江浔,我想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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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滚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