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妍音想想也是,那剑她基本功太差了,本身底子不行,若使得不好反倒误伤自己,点头随他去了后山空地。
卫封教得耐心,只让她先学防守,一招一式做给她看,他扮演歹人,自后反擒住她皓白细腕,她羸弱沦陷,被他轻而易举掌控在怀。
娇香扑面,温软袭上他胸怀,她白嫩双颊涨红,美眸可怜盈泪,微张小嘴似欲急切喘息。
“哥哥!”
这一声拉回卫封思绪,再定睛,她睫毛被泪珠打湿,可怜兮兮,一腔幽怨地看着他。卫封才知她被反剪住双臂,弄疼了她,忙松开手。
庄妍音一点点纠回双臂,疼得真的掉下眼泪来:“不学了不学了,你一点都不会对待女孩子!”
卫封懊悔,他方才竟是走了神。
只是他是兄长,不好与她道歉,握住她手腕撩起衣袖。此刻皓腕上清晰地印着他的手指印,红痕冶艳。虽知她常会用剩下的羊奶沐浴,身上肌肤该是细嫩白皙的,但未想会这般禁不住折腾。
“为兄未想到会弄伤你。”
“我还这般小,力气肯定没你大啊,你太不会对待女孩子了!”
她鼓着双腮,的确是生气了。
卫封耐心道:“那为兄该如何教你?”
“我力气不及你,你要轻一点,我又不是你真正的猎物,不能粗暴的。”
卫封凝望她娇气一面,颔首:“为兄记下了,今日先不学了吧。”他嗓音低沉,“改日我让卫云教你。”
庄妍音闷头回去,踩着满地竹叶,裙摆扫过小径野花走在前头。
卫封上前握住她手,大掌轻易包住了她小手:“可还疼?”
庄妍音郁郁片刻,听着他这般温和无奈的询问,也知道他是个粗人,又还主动牵了她,的确是无心之失。
毕竟小说里的他从来没对女主与妃子真正柔情过,他的智谋与武力都只在江山天下上,要让这样一个人对女孩手下留情,也亏得是她先下手哄到他当哥哥,仗着这一点兄妹亲情。
“不是很疼了,可你以后不能再这般用力地对我了,教女孩儿不是这般教的。哥哥记下了吗?”
“为兄知道了。”
庄妍音垂头瞧着被他大手包住的自己,低笑出声。
卫封凝眸望她:“为何又哭又笑?”
“哥哥,牵女孩也不是这样牵的。”庄妍音将他手指分开,细软五指穿过他指缝,紧扣住他手。
“牵女孩儿是这样牵的,可记下了?今后找到嫂嫂了,就这般牵嫂嫂知道嘛!”不过她蹙了蹙眉,戚阮平如今与他自是走不到一块的,那他今后的皇后会是谁?小说里的卫封虽然根本没爱上过任何女子,也并不沉溺女色,但却有掌权者强悍的欲望,一般柔弱软媚的女子都是不敌他体魄。
卫封眸光微敛,捻走她发间一片枯叶,紧抿薄唇不曾回答她这句,只收紧手掌,牵她穿过幽径往回去。
……
女孩学些擒拿也好,虽然不至于横扫别人,但庄妍音学上了才发现,至少也能保护些自己。
如今换做卫云教她防身之术。
卫云顾及她是小姐,教的自然比卫封柔和许多,庄妍音跟着学了一个月,每日都没松懈,卫云也夸她能吃苦。
钟斯连着多日来找她玩,都被她学功夫挡回去,见连玩都劝不动她,叹道:“女孩儿学功夫有什么好?你这般乖巧温柔,才惹人喜爱,若学得子朗那番冷硬的脾性,反倒不好了。”
庄妍音一个起跃将钟斯手腕擒住,只是她手掌还小,钟斯稍微挣扎一下就能反抗回去。
他配合着她,卖惨卖笑:“抓住了抓住了,我动不了了!”
“所以这就是学功夫的好处呀!钟大哥,你这般恐高,今后定要找个会功夫的嫂子。”
“我才不找会功夫的,我要找你这样乖软好挼的。”钟斯说完,抽出被庄妍音反剪的手,挼了一把她脑袋。
卫封正从房门出来,睨见这一幕,眯紧瞳孔。
钟斯抬头瞧见他,竟似扑面迎上一股寒气,面庞笑意僵住,再想打招呼时卫封已朝他略颔首,唤着庄妍音:“小卫,用过午膳再练。”
“哦知道了。哥哥,我去北苑用午膳!你先吃吧。”庄妍音牵起钟斯衣袖,笑着跑开,“走,钟大哥,我们等下去玩!”
卫封立在檐下,本欲是因为她已长大,他便在屋中单独与她用膳要多一些。卫云见他紧绷着脸,忙为庄妍音解释:“公子,让小姐去玩玩也好,她都学一个月了,除了身体不便,平日都不曾懈怠。”
卫封转身回了房中:“摆膳吧。”
只是快过申时也不见她归来,他问卫云:“小卫还在北苑里?”
“徐公子的书童过来说,她吃过饭与钟公子去河边钓鱼了。”
卫封望着庭中日晷,皱起眉:“这般久。”
书院外有一条宽河,那河水虽不至湍急,但水深,她与钟斯也不识水性。不放心再看书,他阖上书籍起身出去。
…
庄妍音也想放松下自己,这书院里也只有钟斯与她一样爱玩。
两人携着鱼具,提了两个小板凳来河边垂钓。她头戴帷帽,遮着焦灼烈日,长裙绕了一地,与钟斯坐在树荫下垂钓,一旁的桶里已有五六条鱼。
盛夏滚烫的风自河面卷起,热浪里卷裹着一股鱼腥气。背后并排的大树枝叶迎风,簌簌掉落盎然绿叶。
庄妍音的杆许久未动,便将板凳压在上头,提着另一个空桶去河边网鱼,也顾不上裙摆沾湿,人到河边哪有不湿鞋的。
钟斯在岸上提醒她小心些,见她提不动,放下竹竿从她手上接过。
两人坐回矮凳上,又有一条大鱼上钩。
庄妍音笑着取下鱼儿,抬起头发现钟斯正一动不动凝望她,少年白皙面颊被烈日灼得通红。
“钟大哥,放鱼饵啊。”
“嗯。”钟斯笑起,“铃铛,你到底是长大了。”
“对啊,我哥哥说十五就成年了,我也快了。”
“女子及笄早,你可曾想好要嫁怎样的男儿?”
“想好啦。”
“怎样的?”
“为人端正,脑子聪明,会做生意,爱护我,他家人比如妹妹呀也爱护我的。”
钟斯想了会儿,放下鱼竿道:“我家中没有妹妹,我上头有五个哥哥,我是家中最小的,爹娘与兄长也都疼我。”他郑重其事,紧望她,“铃铛,从前我觉得说书先生的剧本都是鬼话,什么十二三岁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我都不信。但自见了你,我竟全然相信了,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女子。”
世间真的有此般姑娘,闭月羞花不为过,凝脂温玉不及她。而且还是他看着长大,知她品性,教她识过字,他原也是把她当妹妹的,但也就是这短短的年岁里,她竟从妹妹变作了姑娘家,竟让他无法再把她看作妹妹。
“铃铛,不如等你及笄,我娶你吧。”
庄妍音愣得呆住,忙道:“不行。”
“为何?”
“你是我大哥啊!”
钟斯忙解释:“你我又不是你与子朗那般,订过血盟,拜过神明天地,算不得亲兄妹。”
“不行!你恐高!”
钟斯一时愣住,少年明亮的眸子黯然失色,他许久不曾再开口,忽然猛地起身,狠踹了脚下木桶。
“恐高并非我本意,我也不想恐高的!”
庄妍音吓了一跳,从没见过钟斯这般,他一直都是个乐天派。
钟斯是申国将军的儿子,小说里的他早看不惯申帝狂妄自大,心甘情愿臣服于卫封,几次征战,钟氏兄弟们在前线,他便是卫封的军师与参谋,与卫封一起负责后方筹谋。
庄妍音小心翼翼道:“钟大哥,我没有打击你的意思,是我把你当成哥哥呀。”
“我也不想恐高的,铃铛……”见吓着她,钟斯懊悔地重新坐下,与她道,“上次我便告诉过你,我是申国赫赫有名的镇南大将军之子,你可知,我家族世代骁勇,我父亲所向披靡,连同我几个哥哥也都十分英勇,可偏偏我怕高!”
这真的是他的痛处了,本来他娘晚生他时,全家都将他当作宝,打算好好栽培,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会恐高,更别提跳城墙,骑高马,斩敌兵。
庄妍音忙安慰道:“钟大哥,恐高并不可怕的,就算克服不了,你也可以做军师啊。你想,历史上的申国开国皇帝若是没有丞相姬英,能预判军况取得胜利么?你与各位大哥谋略有嘉,有的人天生便是靠脑子的。”
钟斯还是被自己给打击到了。
“钟大哥,你许是因为我们常生活在一起,所以才误把这妹妹的喜欢当做男女的喜欢,你这般爱护我,是因为你把我当妹妹的呀。”
钟斯一时也分不清心头的感情,但是摇头道:“不一样,我对你并非只有兄妹之谊,我能感知到自己喜欢你,喜欢陪你玩闹,同你吃饭,花前月下……”
“钟斯!”
卫封负手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是何时来的,黑眸怒气翻涌,明明这是烈日之下,钟斯却感自己一瞬间如至冰窖。
“子朗,你听到也罢,我喜欢铃铛,待她及笄,我想娶她。镇南大将军是我父亲,这门楣可过得了你眼?我会待她爱护待她好,我也不瞒你……”
“钟大哥,你这是少年的悸动,不是喜欢的,你听我说……”
庄妍音话还没说完,已被卫封滚烫手臂穿过腋下搂住,脚下凌空,他已带着她踏枝起飞。
“我是他兄长,若想我同意,你先学会飞再来。”
钟斯:“……”
回到书房,卫封紧绷下颔不讲话,只睨着她袖摆高挽下的莹白皓腕,又瞥着她沾水的鞋子与裙摆。
庄妍音才意识到两只手腕都露在外头,忙放下宽袖。
“哥哥……”
“为兄是太纵容你了,许你这般放浪!”
庄妍音猛地抬起头,这不知道她公主身份骂她放浪就算了,她可是他妹妹!他弱小可怜的小太阳啊!
“我……”
“与男子单独相会,不顾男女之防卷袖,你真当自己还是七八岁稚子?”
庄妍音被他劈头盖脸训,第一次见卫封如此森寒。眼前的俊硕面庞与她梦里那个挥剑砍她的威武男子重合在一起,她惊慌无措,急红了眼,伸手想牵他大掌求饶恕,又惶恐不敢。憋得玉面绯红,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现实与梦境重叠,她几乎被这股扑面而来的寒气磋磨得不复清醒。
“你,别杀我……”
卫封怔住,微眯眼眸:“你说什么?”
庄妍音才被这声拉回了思绪,连忙揪着打湿的衣袖:“我错了,你别凶我。”
“去换身干净衣物,再过来听训。”
庄妍音埋着头跑开了。
卫云这才从门口走进来:“公子,您,您方才言语太过了。”作为属下,他们都看不下去了。训什么不好,训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