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宝受邀跟随泉渝离开蓬莱岛, 这件事几天前就传遍了蓬莱。

    不仅是蓬莱，出任务的多嘴的弟子还将这消息传到别的宗门去了。

    白绝担心这会不会打乱瞿瑆的计划，但瞿瑆的意思是这根本无所谓。他们要杀的人会回来，到时候她肯定能找到楼天宝的踪迹, 再怎么隐藏也没用。再说, 楼天宝要是能得到海洋中妖修的帮助, 他的胜算反而更大。

    他们唯一要考虑的是尽快寻找能杀死掌门的武器。

    楼天宝想通了这一层, 便直截了当地跟泉渝走了。

    她到码头时, 发现有一些人还等在了这里，其中有男有女。这些人原本是为了楼天宝才来的, 但他们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蛟龙，全都走不动了。

    泉渝没有变作人身，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人身太容易蛊惑人类，这些修士大部分又都是弱鸡, 看一眼就完了。

    他只将半个头露出水面，远远地等着。人类就是喜欢大惊小怪。

    楼天宝看到了他, 于是走到岸边, 朝他挥挥手。

    泉渝便过来了。

    “过来了！蛟龙过来了！”

    “那是妖修, 要叫仙人。”

    “他看起来好帅……真想看看他变成人是什么样……”

    周围众人一阵喧哗。

    楼天宝走到边沿, 泉渝抬起尾巴朝她身上甩了一串水珠。

    本来围在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往后退, 楼天宝正好被拢在了中间。

    她感觉身上清凉凉的, 低头一看, 发现衣服上出现了一层淡淡的亮光，似乎是一种咒法。

    “那是避水咒，还是高阶避水咒。”旁边有人说。

    蛟龙抬了抬下巴, 转过身让楼天宝到自己的背上。

    楼天宝便不再多逗留, 跳到了他的背上, 抓住蛟龙脖颈。

    等楼天宝调整好姿势，泉渝转过头看了一眼，这便摆动长尾，一头扎进了涟涟海水之中。

    岸上众人看那水里的影子快速远去，纷纷感叹了一番，就各自走开了。

    守渡口的两个弟子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就继续闲聊。

    甲弟子：“哎，你说楼天宝和鲛人族结成道侣，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乙弟子：“馋人家修为。”

    甲弟子：“……楼师叔不是都已经结丹了，妙乐老祖也已经成功突破化神末期，这怎么看都不用馋吧。”

    乙弟子挠了挠头：“那就是……馋人家的美色？我听说鲛人族个个俊美无双，是妖修里最好看的一种。”

    甲弟子：“但是他们很少和人通婚吧。鲛人族大多是族内通婚，其他外族，除非是狐狸这种族群，大多都不符合他们审美。”

    乙弟子皱起眉：“你是不是没见过咱们的楼师叔。前些日子，楼师叔当明灯人时，在半空当中舞的那一支剑舞？当真天人之姿……而且那是在海上，说不定就被这鲛人妖修看到了，一见钟情呢。”

    甲弟子唏嘘：“要真如此就好。我听说那鲛人族会吃活人，希望楼师叔能活着回来。”

    这时，身后有人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张三李四，你俩在这说什么呢？”

    甲乙两位弟子被身后人这么一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回头作揖：“原来是白师姐，我们没干什么，真的没干什么。”

    白绝往他俩头上各来了一下：“没干什么还站在水边？快让开，内门弟子要把海域出入口封上了。”

    两位弟子匆匆离开了渡口边沿。

    白绝站在岸边，看着内门弟子们施展术法，将特意为泉渝打开的出入口关上，脸上不经意露出了一点担忧。

    楼天宝这次只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虽然带上了玉仙，身上还有众多符咒丹丸，但她的对手毕竟是个距离升仙一步之遥的大妖修，稍不留神就会命陨海底。

    她望着那波澜不惊的碧海，心里默默为楼天宝祈福，希望她能早日事成归来。

    -

    楼天宝在泉渝的背上趴着，她张着双眼，望向下方的水域。

    阳光照射下，海面之下不仅有琳琅满目的鱼群，还有距离海面时近时远的高低海礁，仿佛山川平原。又像那倒悬的山崖。

    “你想下去看看么？”

    楼天宝意识到是泉渝在问自己。

    她说：“不用了，我不过是没怎么见过海里的景色，有些好奇。”

    “有什么好看的。”泉渝说，“不过是大小的鱼儿，还有嶙峋礁石罢了。”

    楼天宝小声笑了。

    这和她个人的经历有关。在她原本的一果世界里，气候改变了原本的地貌，陆地只有千年前的百分之六十。

    因此，人类不仅有迁往外太空的计划，还有迁往海洋的计划。

    在这种号召之下，当局从小学起，就会组织各种海洋活动，方便公民从孩童时代熟悉海洋，这与未来的海上都市计划能完美吻合。

    但是，从小学开始组织的海洋活动，一直有一个前提。

    凡是那些可与海洋亲密接触的海洋活动，比如赶夜海活动，浮潜活动，都必须至少有一位监护人陪同。

    这些活动从小学开始，每学年都有，因此学生们不愁没机会参加。

    就算父母今年都忙，明年、后年、大后年也能有至少一个人抽出时间陪孩子参加活动。

    海洋活动的食宿费用全都由当局提供，学生家长中也会有人凑孩子的活动时间请年假，陪同孩子去参加海洋活动。

    可惜楼天宝从来没参加过。

    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的文化程度不够高，决定开始工作时差不多已经三十五岁了，大部分职业已经永远关闭了准入门栏。她刚开始只好打多份工，从早做到晚，也因此没有时间带楼天宝出去玩。

    楼天宝知道母亲林淑芬养家不容易，于是每年的海洋活动都是不参加的，也不会回家和母亲说活动的事情。

    后来的后来，还是她上大学时，参加了一次海洋活动。那个时候她已经成年，不需要监护人的同意和陪同。

    但因为其他学生都参与过非常多次，那次参加的人重心都不在活动上，而是考虑海滨派对和免税购物，等到出海的时候，楼天宝都没找到一起拼船的同学。

    没人拼船，船夫和导游肯定不会带着楼天宝一个人出海。于是活动不了了之。

    这件事让楼天宝有些挫败，她就回去和林淑芬说了，希望她能在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她一起出去玩一次。

    林淑芬彼时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就答应了她。

    但最可惜的是，楼天宝的研究生还没读完，她的假期也没还没到，世界末日翩然而至。

    “你笑什么？”泉渝问。

    楼天宝便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仙人。我只是想起我的童年经历，感觉这一切都不可思议。”

    “你又在说什么蠢话。”泉渝不屑，“童年有什么好怀念的。往后的千年，这样无趣的大海能让你看到厌烦。”

    泉渝和他是不可能百分百共情的。楼天宝想。

    他不是人类，也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当然也不知道人类之间有许多敏感的小矛盾和小摩擦，参不参加海洋活动，合不合群，有没有零花钱等等。

    她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记忆中检索，这世上是否还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听明白她说的这些事情，并且和她有相同的感触。

    想来想去，他发现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做到这一切，那就是纪绒绒。

    她的这位小姐妹还不知在哪儿晃悠。

    她承认，纪绒绒不在自己做事会更加迅速，人生少了几分乐趣，多了几分麻木。不过，纪绒绒一定也有自己要做的事，就和顾景城一样。他们三个不可能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泉渝在水下飞行了一阵，又换到了水面上。

    他似乎察觉到，楼天宝的思维有些涣散，于是昂首长鸣，周身的鳞片尽数褪成水珠，变回了人形。

    楼天宝此时还是趴在泉渝的背上，她立刻觉得自己大不敬，泉渝便将手伸了出来。

    泉渝是想趁机让楼天宝牵自己的手。

    他这小算盘打准了，但没想楼天宝误会了他的意思，直接伸出两只手，像抓公交车的栏杆一样，抓住了泉渝的胳膊。

    从远处看，就是泉渝在天上飞，楼天宝吊在他的手臂上。

    泉渝：“……”

    这女人好不解风情。

    他有些气了，没有出手将楼天宝拽起来。于是乎，楼天宝后面的一路都是吊在泉渝的胳膊上。

    她感觉自己在海面上就是吊单杠；在海下就是抓着浮游板划水。

    意识到楼天宝有些乐在其中，泉渝的脸都僵了。

    飞了这么一路，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就听泉渝说“到鲛人族的领地了”，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

    周遭不见小岛，不见海鸟飞鱼，倒是海中的生物，比之空觉海是明显热闹了不少。

    由于参加的海洋活动比较少，楼天宝不太认识海底的这些生物。她便小声对泉渝说：“仙人，我孤陋寡闻，等会儿下去了，如果我什么都不认识，请不要怪罪。”

    泉渝转头看了一眼楼天宝。

    他挥了挥手，让楼天宝的脚底有了支点。

    “不用担心。你现在是金丹期修为，鲛人族的修为大多比你低，只要你闭嘴不说话，他们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鲛人族有个特性，他们能在近处听到人类的心声。但是假设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那么声音就会变小变弱，甚至完全听不到。但假若这鲛人的血统高贵，那也依然有可能可以听到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修士的心声。

    “好的仙人。”楼天宝回答。

    泉渝再次给她施了一个咒，是空气腮腺咒，这种咒术本是用在腮腺受损，无法在水底呼吸的人鱼身上，但它与所有生物都有可结合性，所以人类也能用。

    楼天宝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泉渝也降到了水面之下。

    两人往深海中去，前方水墙层层，那之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一般的海底活物过了几道水墙就会四散离开，泉渝却带着楼天宝直入墙中，不管海底的压强如何，一直下降到了水底千米处。

    无尽海中的视野平坦，周围没有错综复杂的海底地貌，海水也十分澄澈，透光性很好。

    “再过一道水界，我们就会进入鲛人族的海域。”泉渝说，“此次回族，我提前知会过所有人，你要表现得沉稳大气，不要让人看不起。”

    “是。”

    “那我们就进去了。”他挥了挥手，直接将最后一道水界墙壁挥开。

    “对了。”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你在心里说的那些海洋活动。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了空，你跟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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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是双人之三~

    纪绒绒被顾景成的这一招闹红了脸。

    她在嬷嬷的微笑下，随便选了一条还算看得过去的，刚想让人收起来，那嬷嬷却拿走了肚兜。

    问她这是做什么，嬷嬷就说，这是皇上要她当晚穿的，现在不能用。

    还挺宝贝。

    纪绒绒感觉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决定自己也要反击。

    于是……她考虑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念头。

    当天下午，顾景成正在批折子，外头就来了纪绒绒身边的小太监，拿着一只盒子，说也要给他挑选。

    顾景成不知她还能想出什么，就让人把盒子拿过来。

    不看不知道，看了一眼……

    “金发碧眼丸，狼狗变身药水，波斯黑泥……”全都是纪绒绒调制出来的变身药品。

    顾景成哭笑不得，这是要他玩什么？玩cosplay吗？

    够会玩，纪绒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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