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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大江放下茶杯,抿了一下嘴巴,开始对我们说起“人中”的事情。据大江介绍,“织脸”中所说的“人中”,就是包括我们现在手中所拿的人皮面具。“人中”不同于“地襄”,“人中”的分类又分为三种,即“修、变、生。”

    “修”顾名思义,就是在人原本的面貌上进行修改,使之在保留大部分原貌的情况下,进行微小的面部休整。让被修正人,既不会样貌全失,也不会面貌完全不变。古时礼教思想比较严重,身体为父母所给,所以大部分找到“织脸”,修改面貌的人,都会选择“人中”的“修”。这样既可以达到修正面庞的作用,又不会违背礼教。

    “变”则是将修正人的整个脸,完全替换掉,或者由“织脸”人为其进行“重组”,使修正人的脸,完全变换一副面貌。想要进行“变”的人脸修改,如果是要将修正人的脸面完全替换掉,那么修正人必须自己带着一张,两天之内剥下的新鲜人皮,来找到“织脸”替换原先的脸,而且替换完成后,修正人的脸,会留给织脸人。

    本来听上去“织脸”所做的事情,和现在的整容差不多,无非就是比起现在的整容,“织脸”听起来更加的神秘。可是后面大江说起,找“织脸”为其变脸的人,都是迫于各种不愿,而又不得不变化面貌。听大江说起这段话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之意,像是将自己带入了某种回忆之中。也不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坐在交椅之上,眼神有些迷离的放空。

    大家都知道了大江的古怪脾气,见大江不说话,我们三个人更是安静。三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夕羽惠和夏夏都在用眼神,叮嘱我让我千万不要多嘴。大江所讲的这些事情,基本上全部都是“织脸”江湖之上的事情,一些事情在我听起来,就像是听武侠小说一样。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社会发展这样的迅速,还真的有人恪守千百年前的老“规矩”,继续进行着古老的行当?就像现在时下热议的湘西赶尸,电视节目都报道了好多遍,但是都是听说的人多,真正见到赶尸的人,就一个都找不到了。这样看来“织脸”和赶尸应该都算得上极为古老的行当了。如果“织脸”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想“赶尸人”也是存在的,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赶尸人”和“织脸”一样,要么泯然众人,要么就隐居了起来,毕竟现今的时代,已经不属于他们了。也许是之前在仙山,被风干鸡和爷爷骗的怕了,我现在对大江说的这些,关于极为古老行当的事情,我也有点将信将疑。

    大江这时缓了缓神儿,左侧的眉角向下撇了撇,那不对称的双眼,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便又继续对我们说了起来。至于“人中”当中最后一个“生”的概念。大江告诉我们,就是制作一张人脸面具。也就是我们所带来的这张人皮面具,就是“生”。意思是,将一张原本人的脸皮,根据佩戴者的要求,制作成一张可供佩戴的脸皮。这也是“人中”之中,最高的技艺了。因为这完全不同于“修”和“变”,而是为佩戴者直接“生出”一张崭新的面孔。这要求织脸人,不仅要将那张人脸皮,进行妥善的处理,而且还要根据佩戴者的五官轮廓等要求,使脸皮可以和佩戴者的脸庞合二为一,又不会对佩戴者本来的面容造成损坏,从而使制作的人皮面具,戴在佩戴者脸上,就像是佩戴者本身的面孔一样。

    虽然大江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提醒我们,并不是所有“织脸”,都会达到“人中”的“生”的手艺。大多数“织脸”仅仅停留在“修”和“变”中。因为这两种技艺,已经足够“织脸”应对大多数的织脸要求了。而且想要达到“生”的技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所以只有极少数手艺精湛的“织脸”,才能制作出我们手中所拿的人皮面具。

    夏夏这时小声的问了一句,“江爷,你认识制作这张面具的人吗?”

    大江叹了一口气,好像又陷入了回忆之中,随后才慢慢地张口,语气中带有一丝悲凉的对我们说道,“这个人我认识。但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十二章 没有逻辑的可能性

    大江随后语气稍有停顿,又补充道一句,“他已经离世近百年了。”

    听到这里,我更是感到大惑不解,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疑惑的看向了大江。大江的意思是这个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去的时间,已经接近百年。这怎么可能?如果制作这张人皮面具的织脸,在近百年之前,已经过世了,那么爷爷又是怎么找到这位“织脸”,让他制作的这张人皮面具呢?我脑袋一时被突然涌出的问题打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正确”理解大江说的这番话。

    大江看到我们几个人疑惑的表情,又是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口,随后唤了一声“张嫂”,之前引我们进屋的中年女人,就提着茶壶进门来续茶了。待茶续好之后,又立刻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江爷,您别怪我多嘴。带这张人皮面具的人,我们几天前才刚刚见到他。他绝对不可能,一百年前就找‘织脸’,制作这张人皮面具。如果真的是一百年前,找织脸制作的这张面具,那么这个佩戴的人,也应该早就不在人世了。更何况,‘织脸’制作的每一张面具,都必须严格根据佩戴者的五官轮廓打造,除了佩戴人以外,别的人都不可能带的上这张面具。所以又否定了,这张人皮面具,是佩戴人中途得到的情况。”夏夏一边说,一边看向我和夕羽惠,好像再确认我们见到的人,是否真的就是我爷爷。我果断冲夏夏点点头,示意我当时看的非常清楚,那个人就是我爷爷李为民。不可能是别人!

    可是如果真的是爷爷,那么大江说的话就有点悬了,毕竟爷爷也是八十几岁的人了,和大江说的“近百年”,还差着小二十岁,所以不可能是爷爷,当初找“织脸”制作的这张面具。但是面具又真的是戴在爷爷的脸上。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夏夏见大江没有任何表情,于是又小声的问了一句,“江爷,你会不会想错了?”

    夏夏这句话一出,大江那本就可怖的脸上,错位的五官几乎都拧在了一起,那一条条用粗线缝合的伤口,就像是马上又要咧开一样,整张脸拧的就像是一个螺旋的漩涡一般。

    虽然看不出大江现在是何种表情,但是单单看他脸上五官的变化,就知道夏夏刚才问的那句话,算是捅了蜂窝了。夏夏见大江甚是不悦,随即也忙开口转移话题,身边的夕羽惠也在一旁帮腔。

    可是大江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狰狞的样子,也不接话瓣,就是一直保持那样的表情,看着我们三个人。我倒是没觉得夏夏问的有什么不对,既然爷爷能佩戴上那张人皮面具,那说明是爷爷找“织脸”制作的那张面具,但是大江却说制作这张人皮面具的人,死了已经差不多有一百年了,这显然和我们亲眼所见的信息完全不符。所以夏夏怀疑大江记错了,并没有什么奇怪。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问同样的问题。

    夏夏和夕羽惠见大江一直不接话,二人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了,屋子里面顿时变得一片寂静,那种感觉就像是,我们在仙山的时候,被困于那件石室感觉类似。除了我们几个人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音了。

    大约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大江的脸色才渐渐的有所缓和,又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先前浑浊的眼神里,此时看上去竟然有些犀利。大江慢慢地将茶杯放下后,语气有些奇怪的对我们说,“这件事我不会记错。因为做这张人皮面具的人和我关系匪浅。就是我的父亲!”

    大江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足够震撼我们了。原来制作这张人皮面具的“织脸”,就是大江的父亲!难怪刚才夏夏质疑大江的话,联想到刚才大江略带悲伤的神情,他才显得那么气愤。

    有了刚才“多嘴”的教训,这个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一个人再问什么,都等着大江继续说下去。

    随后大江告诉我们,这张人皮面具的确出自他们家族的“织脸”,因为这张脸皮的额角,分别有“三长三短”,六条猫尾状的皱纹,这也是大江家族“织脸”的一个标记。而且他能肯定制作这张人皮面具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因为,其一,他父亲在制作“生”的织脸时,会将人皮面具的外延,用火烤薄并打卷儿。大江提醒我们,并不是所以“织脸”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这样做,稍有闪失或是火候拿捏不准,就会将先前整理好的人皮面具完全烧制变形。所以只有手艺极为精湛的“织脸”才会这么做。再就是,那张人皮面具,如果放在光线下看,能发现在人皮面具的边缘,有一个用多条深浅长短不一的猫尾纹,组成的“蜺”字。而这个“蜺”字,就是大江家族的标志。

    听到这,夕羽惠马上小心地掏出刚才那张人皮面具,先是看了看大江,就像是在请示大江一样,见大江微微点点头之后,夕羽惠立马将那张叠好的人皮面具摊开,我和夏夏也立刻凑到了夕羽惠跟前,只见夕羽惠把人皮面具举了起来,接住窗户透进来的光线,在那张人皮面具上,寻找着大江说的那个“蜺”字。

    可是我看来看去,也没发现那张人皮面具上,有什么猫尾纹组成的字。大江要说那个字,是一个简单几笔的字,那么我还相信。但是这个“蜺”字,笔画太多字形又复杂,不要说是用大江所说的猫尾纹,“组织”在人脸上了,就是让人用笔写这个字,估计能写出来的都没有几个人。于是我只好压低声音,问道她们两个,“那个字在什么地方,你们看到了吗?”

    夏夏轻轻戳了我一下,然后瞪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不要乱说话。随后她在我耳边,用极小的声音对我说道,“注意看小惠左手边,面具眉毛与额头之间的那段位置。”

    我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平时带的眼睛,又眯起眼睛,扫视着夕羽惠左手边,那张人皮面具眉毛和额头之间的位置。就见在人皮面具左侧眉毛向上的位置,有几条不深不浅的皱纹,光线透过人皮面具,那几条较深的皱纹,恰好有些遮光,于是我就看到了,就是之前夏夏和我说的,在眼眉与额头之间皱纹最为密集的地方,恰好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些弯弯扭扭的看似不规则的周围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较为清晰可见的“蜺”字!

    我深呼吸了一口,在人的脸皮上,用不起眼的皱纹,组成一个隐形的字,这是多么高超的手艺才能办得到?

    夕羽惠见我们两个都已经看到了,于是就把人皮面具又收了起来。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我知道我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我用眼睛的余光,撇了一眼大江,只见大江此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表情也是相当的自然。一点没有吃惊的样子。

    “‘地襄’和‘人中’我给你们说完了。最后,我再给你们说说织脸之中,几乎是传说一样的‘天气’。也让你们一行人不虚此行。对于‘天气’,你们就当是故事听吧。我到现在一大把年纪了,依然觉得‘天气’只是一个传说。”大江打破寂静,娓娓道来。

    第十三章 传古奇术(上)

    看着大江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也暂且把心中的疑问搁置在一旁。等着大江接下来,给我们讲述关于“天气”的事情。

    可能大江见我们三个人都有些分神,所以并没有马上开口说起“天气”,而是转问道我们,“我看你们对‘织脸’都有所了解,听说过‘天气’吗?”

    要换成平常,我肯定就开口回答,“‘天气’是没听过,不过天气预报经常听。”但是坐在对面的是大江,有了之前夏夏多嘴惹得大江不悦,此时我更加不敢造次。只是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本来大江对我就有所芥蒂,要是现在乱说话,后果简直不敢想。

    夏夏和夕羽惠也都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一副敬佩的目光看着大江。估计她们两个人,就是真知道,这个时候肯定也要说不知道。

    大江此时才慢慢开口对我们说道,关于“天气”,是“织脸”中最高的一种境界,也是被称为神助的一种超高超技艺。连大江这种算是小有名气的“织脸”,也仅仅是从父辈或者是祖上听说而已。江湖之中,从来没有哪个“织脸”,真正的见过“天气”。

    大江告诉我们,所谓“天气”,说的简单一点,就是见人的脸面,换成飞禽或者是走兽的脸面。这种替换并不是完全的替换,而是使二者的脸面,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因为自古崇尚的是“天人合一”,或者是“人兽合一”。这里的“兽”一般就是指崇拜的图腾。传说有些技艺超凡的“织脸”,可以将活着的兽脸完整剥下,进而将兽脸贴合进人脸之中。被替换兽脸的人,就具有了原本兽脸物种所具有的特性,而且生命会被超出自然限制的延长。

    “就是半人半兽的形态?”我忍不住问道。可是话刚一出口,夕羽惠和夏夏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多了嘴,而且还打断了大江的话。一时我就有点发慌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可是大江此时表情却没有再次“狰狞”,而是一侧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脸上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这种表情比刚才“狰狞”的表情,更加的怪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不适感。也让我心里更加的没底,不明白大江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随后大江冲我点点头,语气还算平和的对我说道,“你说的没错,就是半人半兽的形态。”大江说完从交椅上站了起来,左眼微微一瞪看向了我,眼神十分的锐利,就像是能把我看透一样,随即又问道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反应很快的回答大江,“猜测,猜测而已。既然将兽脸替换到人脸之上,二者又是相互的结合,那么我想完成‘天气’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半人半兽的样子。江爷,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不爱拐弯抹角,刚才真不是有意打断你的话,你别见怪啊。”其实我心里在想,我们几天前刚刚在仙山见过一个半人半蟒的九重子,现在只要听到什么人和动物“结合”的事情,我第一反应就是那种半人半兽的东西。

    我话毕,大江“哈哈”的爽朗笑了起来,并走到我的跟前,我也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之后大江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年轻人就是要有所担当!小兄弟,你够直爽!”说着,大江又朝外面唤了一声,之前进来续茶的中年女人,又毕恭毕敬的轻轻推门进来了。大江指了指我,对那中年女人命令道,“看茶!”

    大江的手劲极大,虽然是简单的拍拍我的肩膀,我都能感到肩膀被大江拍的向下塌了一下,并且很快肩头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酸疼。好在我站的比较稳,不然真有可能直接就被大江这一拍给拍倒了。

    这突然之间的转化,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之前大江就对我心存芥蒂,加上刚才乱说话,还以为大江要训斥我,或者干脆不再给我们讲述有关“织脸”的事情。谁知道现在竟然要给我沏茶。而且是单单给我沏茶。大江这人还真的是像夏夏说的一样,脾气古怪的让人难以琢磨。

    中年女人马上沏好一杯茶,恭敬的双手递给了我,随后她并没有马上出门,而是站在了大门的一侧。我接过那杯茶,旁边连个茶几都没有,我只好端在手中。大江还站在我的旁边,我也不能坐下,就在哪傻傻的端着那杯茶。可是大江眼神却一直在盯着我,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慢慢消失了,而且大江时不时的瞄向那杯茶。

    他的意思是让我喝茶?这次我多了一个心眼,低头佯装看着茶杯,眼睛的余光看向了夏夏和夕羽惠。只见夏夏和夕羽惠,此时脸上都是一副着急的神情,眼神中更是透露着担心看着我。

    也许是夏夏看到了,我正看着她们俩,脸上立刻稍有缓和,小心的用唇语对我说道,“一口把茶都喝光!”夏夏怕我不明白,不断的用唇语重复着这句话。我低头看着茶杯,茶杯里的茶叶已经都被水冲开了,中年女人沏茶,肯定是用的刚煮开的沸水。都知道水的沸点是一百摄氏度,虽然距离刚才中年女人沏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但是照这么看,这里的茶水少说也有几十度,夏夏让我一口把这一杯茶都喝光,和吞沸水没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茶是品出来的,还真没听说喝茶,需要一口就将茶喝光的。

    于是我又抬头微微仰头瞥了一眼夏夏,她还在重复着那句话,看到夏夏和夕羽惠的表情,都是一副愈加着急的神情。于是我只好心一横,端起茶杯“咕嘟”一口,就把手中的那杯茶一饮而尽,连里面的茶叶渣都不剩。喝完之后,我慢慢地抬起头,中年女人立刻过来接过我手中的茶杯,并先将茶杯在半空之中反扣过来,见没有一滴茶水低落后,她才收起茶杯,随后姗姗地走出了门。

    夏夏和夕羽惠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夏夏甚至还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站在我一旁的大江,此时开怀的笑了笑,随后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坐下。我硬是给大江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是嘴巴里已经是火辣辣了,感觉刚才咽下去的不是一杯茶,而是一团火。

    大江又坐回了交椅上面,冲我怪异笑着点点头,对我说道:“小兄弟,果然有胆识!”我也就是勉强笑笑,心里还是想不明白,刚才让我一口闷下一杯热茶,是什么江湖讲究?只是现在能明显的感觉到,大江看我的眼神,比起之前“和蔼”多了。

    之后大江便又开始说起“天气”。他告诉我们,对于多数“织脸”来说,“天气”是遥不可及的手艺,也没有几个人会去相信,“天气”这种手艺是真真正正存在的。毕竟要将一张兽脸,完整的与人脸结合在一起,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而且兽脸与人脸的结合,只是“天气”的一部分。在人与兽面庞结合之后,人的形态就会慢慢地发生变化,最终就会变成半人半兽的样子。至于为什么人脸和兽脸结合之后,人的躯体就会变成半人半兽的原因,大江也不得而知。因为对于“天气”,能完全了解的“织脸”,只存在于传说当中了。

    说到这里大江算是把“天气”的事情,差不多都给我们简单的说完了。听起来大江所说的“天气”,有些和我们曾经见过的转生类似。都是生命被延长,而且身体变成了半人半兽的状态。

    这时我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便小心的问道大江,“江爷,我有一个问题能否求证一下?”

    大江表情毫无变化,竟然还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我说:“请讲!”

    “‘天气’这种高超的技艺,能否在死人身上进行呢?”我马上问道。

    第十四章 传古奇术(下)

    大江听到我的问题后,整个人先是一愣,好像没有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而且发愣的时间不短,有将近十几秒的时间,眼神完全是放空的状态。之后扭头看向了我,他的脸上说不出是一种怎样奇怪的表情。

    大江嘴巴微张微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见这样的情况后,为了给大江一个台阶下,于是又对大江说道,“江爷,我只是心生好奇,便随口一问。要是有难言之隐大可不必回答。”

    大江随之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座的三位,和我大江也算是有缘人。二位姑娘的长辈,均对我有恩,是恩复之交。小兄弟,又是我大江的朋友。外面天气恶劣,你们能来请教我,说明你们是有大急之事。对于你们的问题,我能回答便悉数回答,也不枉你们来这一趟。但是……”大江随后将眼神看向了我,继续说道,“小兄弟,你刚才的问题,已经超过了我所知,所以我也无从回答。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天气’运用在死者脸上的事情。也从来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大江介绍说,江湖上流传“织脸”虽然也给死人“服务”,但是为死人织脸,和为活人织脸的人,是相互分开的。“织脸”这个词,仅仅是形容为活人织脸的人。而为死人织脸的人,虽然都是与织脸属于同宗同源,但是他们却被称为“枩阴”(song)。“织脸”和“枩阴”,二者分工十分明确,“织脸”只做活人的生意,而“枩阴”恰恰相反,只做死人的生意。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不应该问大江这样的“织脸”,而是应该去问:“枩阴”。所以大江对于我的问题,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可能连夕羽惠和夏夏,也没想到“织脸”原来还有一个叫做“枩阴”的分支机构。夏夏又问起了关于“枩阴”的事情。可是大江却冲夏夏摆了摆手,说是行行都有各自的规矩,江湖之中有句老话,“道不同道,行不接行。”每一行都是极为封闭的,所以虽然“织脸”和“枩阴”都属于同祖的行当,但是大江完全不知道关于“枩阴”的事情,就算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到一些,关于“枩阴”的事儿,大江也不能信口对我们说。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两个字——“规矩”。见大江语气极为诚恳,我想他也没有必要骗我们。

    夏夏也识相,并没有继续再问什么。而关于我们手中那张人皮面具的事情,大江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不过我们也算是解决了我们来时的主要问题,好歹算是知道了,人皮面具的出处,就是大江的父亲。不过这个答案,却很难和爷爷有什么联系。本来我们想的是,通过大江找到为爷爷制作那张人皮面具的“织脸”,进而得到一些关于爷爷的消息,也方便我们继续寻找他。可是现在为爷爷制作人皮面具的人算是找到了,但是已经死了小一百年了。如此矛盾的一个问题,想想我都觉得有些好笑,仿佛有进入了一个循环的悖论之中。

    人皮面具的事儿算是“完成”了。夕羽惠还没有忘记,关于在有熊时,我身上突然出现的那麒麟纹身。于是夕羽惠此时正慢慢的把话题引向纹身。我倒是觉得大江不会再说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因为他刚才都把自己的立场说了,意思是他会尽可能的回答我们的问题,前提是我们所问的问题,都是与“织脸”有关,这也算是他业务内的问题了。至于非“织脸”以外的问题,大江用规矩二字便搪塞了,也一律都不予回答。

    我心里还在思考着之前问大江的那个问题,如果是“天气”运用在了死人的身上,是否就能达到转生的效果呢?但是大江讲到“天气”的时候,并没有细说,只是说用兽脸结合人脸之后,人的躯体就会发生变化。我想这里面发生变化的原因,远远没有大江说的这么简单。

    夕羽惠和大江说起纹身的事情,大江倒是侃侃而谈,他先是介绍道,最远古的纹身可以追溯到约几千年以前,那时的纹身一般是用虎齿,或者是动物的骨刺,用以捆绑在一起,并蘸上特质的佥墨,再用石锤将其打入皮肤之中,用来进行纹身。有记载的纹身,就是两千年前先秦时代以来黥刑,算是本最早知晓的一种纹身了。现在所说的纹身,其实只是纹身的一种,如果将纹身细分,可分为,文身、镂身、扎青、点青、雕青五大类。

    据传中国最早的纹身,起源于现今的福建。上古三代时,福建境内居住有7支互不相属的本地部族,古文献称之为“七闽”。当时“七闽”部族中,不论男女老幼,身上统统纹刻有腾蛇的纹身。春秋末期,楚灭越国,部分越人遁入福建,史称这个时期的福建部族为“闽越”,他们继袭了“七闽”最重要的一个习俗,就是以蛇为图腾,并断发文身,盛行的也是最为原始的巫蛊之术。在相当长时期内,这种对蛇图腾的崇拜,一直存在于闽越族的后裔中。像闽侯疍民,直至清末仍“自称蛇种”,并不讳言。他们在宫庙中画塑蛇的形象,定时祭祀。在船舶上放一条蛇,名叫“木龙”,祈求蛇保佑行船平安,若见蛇离船而去,则以为不祥之兆。断发文身这实际是原始巫术的“模仿术”,剪去头发、在身上文上蛇的图案,用以驱走不祥之物。傣族直到现在,还有大多数人保持着断发文身的习俗。现在盛行的龙纹身,据大江说也是从闽越时期,根据社会的不断变迁,慢慢地演变而来。在江湖之中,很多人都有蛇纹身,但却罕见龙纹身。因为在大多数了解纹身的人心中,蛇还是最为传统的图腾。而龙只是社会演变的产物罢了。

    夕羽惠循序渐进的将纹身的话题,扯到了麒麟身上。说起麒麟,大江告诉我们,据他所知麒麟纹身几乎没有人纹,其原因有三;第一,因为麒麟是雌雄合体,属于不阴不阳之物,文在身上会使人的气息不协调。第二,麒麟不属于正统的图腾,是龙图腾凡属出的图腾。大江说在中国传统图腾一共只有三个,分别是蛇、马、牛三者。最后一点,是因为麒麟“势”过大,纹于身上能驾驭则好,若不能驾驭,轻者飞来横祸,重者一命呜呼。大江说麒麟纹身的时候,语气特别的严肃,听上去好像他并不是很愿意说起一样。

    “江爷,您知不知道自古以来,有没有什么名门望族,崇尚麒麟纹身,并以麒麟作为图腾?”夕羽惠突然开口问道。

    大江想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是并没有听说,有宗族以麒麟为纹身。夕羽惠又问,有没有一种纹身,是时可见时不可见,并不是一直显示在身上?大江回答夕羽惠,的确有这样的纹身。但是要纹这样的纹身,并非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纹身师傅。这种纹身以觥墨刺于身体之中,在温度恒定的情况下,纹身是不会显现,但是如果身体因运动或者是别的事情,体内温度突然增加,那么纹身就会慢慢地显现。待温度再次恒定之后,纹身又会渐渐地消失。

    夏夏也问起大江,除了用觥墨纹身外,有没有一种纹身,可以不受温度的限制,只是在相应的环境条件下才会显露纹身?

    大江脸上表情微微地有些变化,眼神中好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很长时间没有回答夏夏的问题。只是愣坐在交椅之上。过了许久,大江语气缓和的才回答道,“这种可能只有一种,就是——天纹!”

    第十五章 天纹

    大江说到“天纹”的时候,他自己的脸上,好像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又愣住了,抬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而我们再次把目光聚集在了大江的身上。原本我以为大江沉思那么久,是要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没想到果真有夏夏所说的那种纹身。我心里有些慌张,既然真的有那种纹身,那么在有熊时,我身上出现的那种麒麟纹身,或许是真实存在,而并非我们几人的幻觉所致。

    突然,大江转过身子,那只眼睛瞪了一下,嘴巴微微的张开,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凝固来形容了,整个脸皮都绷了起来,那些缝合的粗线,就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你们见到了天纹?!”大江用不可思议的口气问道夏夏。然后他整个人,快步的走到了夏夏跟前,脸上那种貌似惊异的表情,盯着夏夏看着,仿佛是在判断,夏夏接下来的回答,是真话还是在说谎。

    夏夏也让大江这突然的架势吓了一跳,脸上表情略有惊讶,没想到大江会如此的惊诧。不过夏夏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日常的表情,先是朝大江笑了笑,让大江不要激动,听她慢慢把话说完。可是大江丝毫不买账,还是站在夏夏跟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们是不是见到了天纹?!”

    夏夏趁机扫了一眼我和夕羽惠,眼神之中在征求我和夕羽惠的意见,她到底怎么和大江说纹身的事情?夕羽惠只是瞥了我一眼,便冲夏夏点点头。

    于是夏夏便对大江说道,“江爷不瞒您说,我们确实见到了一种奇怪的纹身。这种纹身好像并不受温度的限制,平时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是指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中才显现。我知道‘织脸’对于纹身颇有研究,更是有传言说‘织脸’才是最早的纹身人,之后出现的纹身者,只是织脸的一个分支罢了,就像是‘枩阴’和‘织脸’的关系一样。”

    夏夏一边说一边朝大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大江先坐回他的交椅。大江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慢慢地坐回了他的交椅之上,并让夏夏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次来,有两件事情相求。第一件,就是我们带来的那张人皮面具。第二件,则是我刚刚说到的那种奇怪的纹身。关于人皮面具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也算是解决了我们第一件事情。现在就像请您,赐教一下关于‘天纹’的事情。”夏夏慢悠悠的继续对大江说道。

    自从说到了“天纹”,大江脸上一直都是那种看似紧张的神情,完全没有了谈论“织脸”和刚才说起纹身时的那种从容。给我的感觉就是,他现在好像比我们三个还要紧张。仿佛问问题的那个人是他,而回答问题的却是我们一样。

    大江此时又唤了一声中年女人,让中年女人给我们三个人分别沏了茶。不同于之前那次,我发现这次用的茶杯是一种藏绿色的小茶杯,比起刚才我用的那褐色的茶杯,现在的茶杯小了不少,而且中年女人沏茶时,茶水也只是倒了一个半杯,和之前满满一杯茶水,也有很大的区别。并且在沏完茶之后,中年女人也没有等在门口,而是直接退出了屋子。我看着夕羽惠和夏夏,想知道是不是我们还要把现在这杯茶一饮而尽?见夏夏和夕羽惠均是很平静的表情,将藏绿色的小茶杯托在手里,时不时抿上一口,于是我也学着她俩的样子,佯装在喝茶。看来这杯茶的讲究,和我刚才喝的那杯茶不一样。我心里在嘀咕,这都什么时代了,还他妈的这么多破规矩。

    大江这时便开口对我们说起了“天纹”的事情。原来古时给人纹身的人叫做“曏”(xiang),因传统的纹身人皆为女子,男子是不能学习,或者是为他人纹身,所以也有一种说法,纹身人又被称为“曏娘”。正如夏夏说的一样,“曏娘”的确是“织脸”的一个分支,只是和“枩阴”与“织脸”的关系类似,都是属于术业有专攻,各个行当之间并没有联系。

    大江也只是听说过关于“天纹”的事情,据说天纹是用龙骨为柱,以麒麟血为引墨,用龙骨蘸麒麟血后,敲打入人的皮肤所形成的一种极为特殊的纹身。这种纹身只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才会显露在外,脱离了那种特定的环境,纹身便会从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在皮肤之上,根本看不到半点纹身的迹象,就像是从来没有过纹身一样。“天纹”更是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只要不是在相应的环境下,“天纹”所纹制的纹身,永远都不会出现。因为龙和麒麟均属于天物,而且能在身上绘制“天纹”的人,据说八字之中都是带有“尨气”之人。加上“天纹”脱离对应的环境后,就会马上隐去,所以这种纹身,就像是上天赐予的一样,才被称之为“天纹”。

    大江说像“天纹”这种纹身,几乎没有人知道如何纹制,大江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曏娘”会纹制天纹。大江甚至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曏娘”纹制“天纹”的难度,就像是“织脸”制作“天气”一般,都属于一种近似传说的手艺了,均是听说过的人居多,真正见过的人,几乎就是没有。

    大江说的这一些,有一点我没听明白,就是大江反复强调的“对应环境”!能让“天纹”显露的对应环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环境?“天纹”之中最关键的这一点,大江却没有说明白。

    于是我只好问道大江,他刚才反复说到的“对应环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对应环境”?

    大江无奈地摇了摇头告诉我,这件事我应该去问:“曏娘”,而不应该问他这样的织脸。因为关于“天纹”的事情,大江也是听来的,所以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如果他真的知道,即使我不问,他也会告诉我们。

    “江爷,‘天纹’以纹制什么为主?这个您应该听说过吧?像这种老手艺,应该禁忌比较多才是。”夏夏又问道。

    大江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夏夏问的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所知道的范畴,他也不知道:“天纹”会有何种禁忌。夕羽惠趁着大江喝茶的工夫,立马给夏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夏夏不要再多问了,夏夏也会意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