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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阿瑾一凛,顿觉茅塞顿开,看向闵尚书的目光越发地尊敬,见他恭顺,闵大人那颗跟火烧的心就舒服了起来,微微颔首。

    他前脚带着美得要上天的心情走了,恨不能跟满京城炫耀这么一个品貌俱佳的女婿。毕竟,许多的勋贵都觉得他闺女是个没娘没规矩的丫头,因此看不上。如今看不上的女孩儿的女婿比别人家都好,闵尚书是很想叫人看看的,只忍住了,等成亲就显摆。

    他既然亲自上门,城阳伯府自然投桃报李,后头阿元作为长嫂,也从自己的私房里翻出了许多精致的物件儿来送到闵家去,一时间两府就走动了起来。

    眼见两家已经很是亲近,阿元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心事,这才带着众人离开了京城往江南去。

    沿途舟车劳顿不必细说,只赶了许久的路,到了江南的地界儿,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差点儿把老命都搭上,成天伏在自家驸马的身上哼哼唧唧的。直入江南的江宁城,,就见车队停下,外头就有人禀告说江南的官员前来请安。这些事儿她向来是不喜欢牵扯的,只赶了也是一脸菜色的凤宁出去应酬,这才一路顺畅地往江宁的别宫去。

    沿途她果然就见江南的风景更柔媚轻软,与京中极致的奢华不同,又见江中有无数的画舫,上头有袅袅的清越的歌声,便微微颔首,与阿容笑道,“怨不得祖父祖母不愿回京,若是我,也是不大想回去的。”说完,就挑开了帘子往外看。

    “外头虽好,却也没有家中自在。”阿容笑了笑,见她感兴趣,也不阻止,由着她兴致勃勃。

    前头凤宁已经与两江总督说话,这是在江南的老大,就算是亲王,然而凤宁却依旧很客气,想到姑姑如今正是劳累的时候,便客气地拒了这位总督想命家眷来请安的想法,只笑道,“姑姑这次与我来,本是为了皇妹,因此不耐烦折腾。”

    秦国公主的名声不大好,早就从京中传到了地方,都说这是个母老虎,这位两江总督虽然不尽信,却也不敢怠慢,闻言就急忙笑道,“待日后,必来给公主磕头。”

    凤宁只应了,又不过询问了些平常事,这才一路往别宫而去。遣了众官员散了,扶了一脸痛苦的阿元下车,就见这别宫中涌出了许多的宫人来,吩咐这些宫人领路往后头去了,阿元进了正殿,就见正殿里头正怯怯地踱出一个小姑娘来,年纪与荣王仿佛,然而却很瘦弱,黄黄的头发,扒着门看了阿元与凤宁一会儿,眼睛里有些孺慕,却不敢走过来。

    “福慧,我是你姑姑。”阿元见她江南这样的温暖天气,竟还穿着夹衣,心里就有些难过了,上前就把这小姑娘抱住了,感觉她颤抖了一下,就往自己的怀里依偎而去,便含笑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以后,姑姑在这儿陪你,啊!”又指了阿容道,“这是你姑父,以后都陪着你,你一点儿都不孤单。”

    “姑姑啊。”福慧公主自出生起,只听宫人说起在京中的父亲母亲与兄弟姐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况因她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这样抱着她,亲近她,顿时就笑起来,往阿元的怀里拱去,小声说道,“别不要福慧呀。”

    “你是咱们的珍宝,是咱们最重要的。”阿元见福慧公主极懂事,并不任性,便含笑与后头的宫人道,“你们照顾公主极好,本宫赏你们。”说完,便命跟着自己过来的含袖去预备赏赐,听见这些宫人道谢,只摇了摇头,命眼巴巴看着福慧公主十分热切的凤宁过来,笑道,“这是你二皇兄,尽管使唤他。”说完,就见凤宁颤抖着把妹妹抱过来,笑得龇牙咧嘴的,便微微点头。

    福慧公主虽然病弱,却也能感觉到阿元与凤宁对她的真心喜欢,眼睛笑得弯弯的,小小的身子趴在兄长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喜欢皇兄。”

    “好好将养,等你好了,姑姑就带你回京团圆去。”阿元只命太医们过来,又命别宫的太医来将这些年福慧公主的病况详细说了作为参详,听这也是因先天不足,心中就是一动,便将从前自己大哥凤卿调养身子的方子写了出来给太医们参详,瞧瞧有什么冲撞,这才凑在乖巧的侄女儿的身边,给她看宫中长辈要她带来的礼物,见这孩子笑起来,却只是看着,不肯离开自己与凤宁,就知道她只是看重亲人,不由更加怜惜。

    “福慧喜欢什么,就跟姑姑说,姑姑都满足你。”阿元便温声道。

    听她这样说,福慧公主的脸上就露出了希冀之色,抓着阿元与凤宁的手,仿佛一松手姑姑与哥哥就不见了,眼里透出了欢喜来,小声说道,“什么,都行么?”

    ☆、第147章

    “你要天上的月亮,姑姑……也叫你皇兄给你取下来。”公主殿下狡猾地说道。

    被姑姑卖了的二皇子心中默默地哭泣,面对欣喜看过来的妹妹,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悲剧的笑容来。

    “不要月亮。”福慧对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就拱到了阿元的怀里,红着脸小小地笑起来,喃喃地说道,“月亮被我取走了,别人怎么办呢?”说完,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把小脸儿埋进了姑姑香香软软的怀里,觉得这怀里温暖的紧,就舍不得出来了。

    长到这么大,姑姑还是第一个能亲近的长辈呢。

    哎呀妈呀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姑娘真的是宫里出来的么?阿元被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侄女儿说得心都要化了,恨不能低头啃她两口。忍住了这种心情,公主殿下咳了一声,摸了摸福慧公主的头,笑眯眯地问道,“那想要什么呢?”她说着话的时候,便不着痕迹地四处观察,就见这不大的宫室中并没有点香料,只有几盘果子摆在角落,带着淡淡的果香,并不十分刺激人,便微微点头。

    看起来当年能跟到江南的宫人,还是很靠谱的。

    “想要请别人过来玩儿。”福慧公主小小地咳嗽了两声,眼睛里全是期待。

    “你是公主,想要设宴,算什么要求呢?”阿元摸着她的头发想了想,便与凤宁笑道,“江宁有几户与咱们福慧年纪相仿的小姐?请了来,给福慧做个玩伴。”

    “听姑姑的。”凤宁笑呵呵地应了,出门就命人下帖子。

    他封宁王,又是太子的嫡亲的弟弟,自然很有身份,因此下了帖子,只怕这些官员的女眷也不敢怠慢。

    “那……”福慧公主眼睛亮晶晶的,一双小手扒着阿元的衣襟,红着脸小声问道,“那天,姑姑能,能一直抱着福慧么?”她平日里身子好些的时候,也曾叫宫人护着往外头去,总是见到寻常家的小孩子被抱在长辈的怀里,那种团圆与幸福,就叫福慧公主羡慕坏极了,如今有了姑姑与兄长过来,她也想要显摆显摆,叫别人知道,她也是有长辈愿意抱着自己的。

    看着福慧公主眼里的期待,阿元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本是皇家最尊贵,最被宠爱的嫡公主,却因为许多的瓜葛,不得不养在江南,连父亲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想必这些官眷的背后,也会说出些不好听的话出来,并非恶毒,只是嚼舌根子,谁不喜欢呢?

    或许,还在猜测福慧公主并不得宠。

    “以后,姑姑天天儿抱着你。”顿了顿,在福慧公主紧张的模样里,阿元含笑应了。

    “姑姑啊。”福慧公主蜷起了小拳头,抓着阿元的衣襟小小地笑了,眉眼间是一片纯真的快活。

    “咱们以后,都陪着你。”阿元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父皇……母后……”这孩子小声说道,“并不是不喜欢我对么?”

    “你是他们的珍宝,因爱惜你,所以才不得不送你到了江南。”阿元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见福慧公主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与她并排靠在床上,给她讲了几个睡前故事,见她慢慢地睡了,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自己不放,不由在心里轻轻地叹气。

    这些小故事,在宫里她常给荣王讲,这是第一次给这个孩子讲,就见她满眼都是新奇快乐。

    轻轻地将福慧公主的手掰开,阿元出了宫室,就见阿容立在檐下。这青年在江宁有些氤氲的水汽里仿佛带着一种别致的风流,转头一笑,竟仿佛画中仙人分开了时光走下来一样。阿元远远地看着这青年走到自己的面前,担忧地看着自己,不由将方才的惊艳放开,搓了搓自己的脸叹道,“我该早点儿来的。”

    “不是你的错。”阿容温声道,“从陛下处有许多妾室,妻妾相争,总是会有这样的结果。”

    “苦的永远是心软的人。”若是当初皇后心硬些,不想着善待妾室,或许这些妾室也不会养大了心,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咱们好好照顾公主就是。”阿容见妻子有些郁闷,也不说扫兴的话,牵着阿元在外头各宫逡巡了一遍,就见井然有序,便笑道,“江南别宫,也算是有心了。”

    “这可是皇兄的嫡公主!”阿元冷笑了一声,慢慢地说道,“谁敢错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虽嘴上说的厉害,却还是赐了这宫中服侍之人更多的赏赐,又命各宫清扫,一时间有些寂静的别宫之中就热闹了起来。

    恐福慧公主寻自己不见着急,阿元吩咐了几句,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就与阿容问道,“四弟回家了?”

    “他住在宫中不合适,况他平日习惯服侍祖父祖母。”见阿元转头看着自己,欲言又止,阿容不由笑了,“我陪你住别宫。”

    “你,你最好也回去住吧。”公主殿下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特别悲伤地说道。

    “这才新婚,殿下就不愿意见我了……”秀美青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看着心虚的公主殿下,眼睛里全是失落。

    “别以为本宫看不出你装模作样啊!”阿元色厉内荏地叫道,“就算这样,也,也不行!”天呀,给她点儿个人时间休养生息吧,不然公主殿下也算是知道啥叫精尽人亡了。

    坏阿容简直就是上辈子来讨债的!

    “呵呵……”

    “都说小别胜新婚,咱们别一别,感情才能更好呀。”见阿容眯起眼睛,阿元抱头就跑,却被这敢以下犯上的驸马拦腰抱住,大惊失色之时,就见含袖远远地,袅袅地走来,风姿优雅,正要大声呼救,却见自己这倒霉心腹见了驸马把公主给扣怀里了,转身撒腿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你这个叛徒!”被拖进了角落啃得上不来气儿的公主殿下,再一次发出了悲愤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脸餍足的秀美青年拉着缺氧缺得半死不活的公主殿下出来,见左右无人,伸出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阿元红肿的嘴唇上划动了一下,含笑问道,“殿下还叫我回去么?”见熊孩子垂头丧气不说话,他便笑眯眯地说道,“多几日不见,再见面的时候……殿下懂的。”

    “你知道什么是鬼畜么?”差一点儿就断气的公主殿下虚弱地问道。

    驸马爷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却也知道这是阿元骂他呢,顿时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面对这可怕的驸马,熊孩子再一次考虑了休夫的问题,不过考虑到这不是自己的主场,叹息了一声命运多舛,含着眼泪许了这家伙留在别宫跟自己住。

    阿容满意了,顿时又成了翩翩美人儿,行动处带着一种别致的风流,连在江南见多了美人儿的宫人,都偷偷地看着他红了面颊。

    觉得这家伙的全身心都该是自己的,阿元用力地挽着这美人儿的胳膊,仰着头走了。

    与阿容约定了第二日便往湛家祖父祖母处请安,阿元便使人送了帖子,这才回了福慧公主的宫中。与阿容一进去,就听见里头嘻嘻哈哈的快活的笑声,往里一看,就见里头凤宁正趴在地上,叫自己的妹妹坐在自己的身上,来回地当马骑,见阿元嘴角抽搐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也是个半大小子的宁王殿下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揉着自己的脸仰头看着姑姑,一脸讨好。

    “地上铺些毯子,不然福慧跌下来,多疼呀。”阿元不由鸡婆地说道。

    感情不是骂自己来了,经常被姑姑,被陈平骂的凤宁飞快地点头,转头与背上的妹妹笑道,“喜不喜欢?”

    “喜欢。”福慧公主哪里这样与人一同玩耍过呢?顿时点起了自己的小脑袋,搂着兄长的脖子软软地说道,“最喜欢二皇兄了。”这个皇兄很和气,也是疼爱她的人。

    只见识过姑姑这样的母老虎与陈平这样很阴沉的伴读的苦逼皇子,被这软乎乎的小姑娘瞬间降服了,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傻笑来。

    阿元默默地擦了一把汗,觉得这侄儿身上的那种万丈光芒竟有叫人不能直视的感觉。

    阿容笑了笑,抱起了这好奇地偏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公主,看着这小姑娘,再看看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就觉得日后若是他也有一个这样小小的孩子就好了,顿时眼睛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他这样想着,一双秀目之中就有了温情的光,这样俊秀雅致,就叫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福慧公主看的呆住了,呆呆地看了看阿容,怯怯地看了看地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兄长,小小的公主果断地伸出了小爪子,搂住了姑父的脖子,蹭了蹭。

    “你行的!”阿元见凤宁被打击得如同风中落叶,飞快地给这通杀的美青年竖了一个大拇指。

    感情小福慧,还是个小色鬼来着。

    很有我辈风范呀,公主殿下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侄女儿,真是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阿容见了媳妇儿脸上的表情栩栩如生,顿时抿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小福慧看着这个笑容,长大了嘴,圆滚滚的眼睛瞪圆了。

    姑父,好看呀……

    当然,虽然姑父好看,可是小福慧也很喜欢不嫌弃自己的身子弱,愿意跟自己一起玩儿的皇兄了。

    蹭了蹭美人姑父,福慧公主就自动爬到了地上,跟被打击到角落里的皇兄一起玩耍去了。

    她抱着皇兄,回头看着笑眯眯地跟着自己的姑姑与姑父,眼睛笑得弯弯的。

    这一天,仿佛是最幸福的一天了。

    到了晚上,福慧公主眼巴巴地看着姑姑,扭着自己的小衣裳特别地可怜。

    这样的眼神儿攻击下,美人驸马败了,送了窃笑的媳妇儿与快活的福慧公主往后头睡去了。

    凤宁只觉得这姑父的身上黑云滚滚,微微一笑,就跟姑姑小时候讲的大魔王一样可怕。见阿容含笑看过来,抖了抖,飞快地溜走了。

    他觉得不跑,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阿容没有迁怒成这倒霉皇子,不由叹了一声,自己睡去了。

    自从成亲他就发现,原来孤枕难眠并不只适用女子。

    不管驸马爷怎么辗转反侧,第二日见到了阿容牵着小小的福慧公主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头欢喜起来。

    因今日要往湛家去见长辈,阿元打扮得格外郑重,心中也有忐忑。

    她在京中城阳伯府如鱼得水,盖因从小儿就在城阳伯府行走,城阳伯夫人又是她的姨母,因此格外疼爱,只是眼下在外头,她现在的名声实在不大好听,什么跋扈,媚上,母老虎,真是什么都有。这样的传闻前,两位老人家该怎么看她呢?会不会不喜欢她呢?会不会叫阿容为难呢?

    阿元心里有点儿担忧,因此今日只穿了端庄的打扮,见阿容看着自己一怔,便忐忑地问道,“你觉得如何?”阿容是她喜欢的人,她如今才明白什么叫有爱而生忧。喜欢这一个人,阿元如今甚至都不敢叫他的长辈不喜欢自己了。这样的心情她有些陌生,可是却不讨厌。

    “不必如此,我喜欢的人,祖父祖母也定然是喜欢的。”阿容心中感动,摸了摸阿元的脸含笑说道。

    阿元不由小小地笑了。

    福慧公主仰着头看着姑姑与姑父越凑越近,歪着脑袋走到了一边儿,跟皇兄站在一起。

    “今日姑姑出去,你跟皇兄好好儿地玩儿啊。”阿元笑眯眯地对这侄女儿说道。

    “姑姑去吧。”福慧公主特别懂事地说道。

    阿元用力地啃了小福慧一口,见她羞得躲在自己怀里不出来,笑眯眯地拍了拍,这才与阿容一同上车走了。

    车轮滚滚中,公主殿下就见叛徒上了车,只要抽她,就见含袖抱头鼠窜,连连讨饶,这才恨恨地住手,再次龇牙警告道,“告儿你啊,再当叛徒,本宫就!”她以手为刀用力劈下,真是特别地凶残。

    倒霉丫头应了一声滚出了车,不敢跟这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的公主待一块儿了。

    明明很喜欢被驸马这样那样的,到最后总是拿丫头说话儿,这主子越来越不好侍候了!

    丫头在外头鼻子朝天恶狠狠地喷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