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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赵承钧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如今失血过多,视物都模糊,无论下一个人来的是谁,他都再无反抗之力。前半生宫廷,后半生戎马,早就教会了赵承钧不要寄希望于万一。最先赶到的可能是王府的人,也可能是鞑靼人,天意如何安排赵承钧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必须趁现在安排好身后事。

    他早在永熙二年就该死了,能多活这十一年,已经是和阎王抢命。但是,唐师师不该死在这里。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和唐师师毫无关系,她本该娇气又自由地活着。

    赵承钧垂头缓了缓气息,等攒够力气了,才继续说:“你回去后,带着这块玉佩去找刘吉,告诉他暗格里有一封信,里面交代着我死后的安排,让他们按照信上说的做。等把这些话转达刘吉后,你就可以离开了,盘缠和身份刘吉会帮你安排,此后,你就自由了。”

    赵承钧说着接下来一块玉佩,递给唐师师。唐师师看了好久,忽然按住赵承钧的手,将玉佩推回赵承钧身边。

    唐师师说:“王爷,这是你的贴身玉佩,若是我带回去,刘公公会不会相信我不好说,王府的人能不能放我走不好说,甚至我能不能活到明天,也不好说。我不会替你传话,也不会离开,王爷若是真的不放心,那就回府,亲自去安排。”

    赵承钧惊讶地看向她:“你……”

    “王爷,你才是靖王府的主心骨。”唐师师紧紧盯着赵承钧,说,“你若是不在了,许多事情都不会按你的构想发展。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计划,只有你坐镇中央,才能做到尽善尽美。”

    赵承钧没有应话,可是也没有继续将玉佩塞给唐师师。唐师师见他的神志越来越弱,不停地和他说话,试图唤醒他的注意力:“王爷,世子还没有找到,他不在山崖下,那他到底在哪里?”

    “世子妃尚未进门,若是没有王爷盯着,世子恐怕又要逃婚。他那样宠爱周舜华,要是王府里没人管着他,他非得干出宠妾灭妻、抬妾为妻的事。王爷,你就真的放心吗?”

    唐师师说了很多和赵子询有关的事情,样样挑赵承钧最忌讳的说,但是赵承钧还是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静。唐师师心一横,冒着大不韪,道:“王爷,你有遗憾吗?”

    自然没有任何应答,唐师师跪坐在树下,徒劳无用地给赵承钧暖着手,低声道:“我有。”

    “我母亲明明是嫡妻,当年帮了唐明喆那么多,可是现在,她却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被一个妾室踩在脚下,忍气吞声;我明明那么努力地成为齐景胜的妻子,读他喜欢的书,学他喜欢的技艺,讨好齐家上上下下,可是最后,苏氏只是在唐明喆耳边吹了阵枕边风,我的婚事就被唐燕燕夺走了。他们凭什么?”

    夜雨淅淅沥沥,雨水将她的衣服打湿,唐师师觉得有些冷,慢慢抱着膝,缩在赵承钧和树围出来的角落里:“我不服气。我不信我的命生来就是被人折辱的。我没有任何反抗进了宫,退婚那天,齐景胜和齐家姐妹都来了,但是我坐在自己的闺房里,自始至终没有出去过。我要衣锦还乡,我要在宫里出人头地,宠妃,女官,或者赐给臣子为妻为妾,我都可以。只要能让我获得权力,让我能笑着对唐明喆说,将苏氏发卖,而他不得不从。为此,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周舜华和任钰君她们嫌弃我功利心重,她们一出生就踩在万人之上,她们拥有一切,没有感受过贫穷困窘、赋税徭役、点头哈腰,没有尝过被人肆意摆弄命运的滋味,当然可以善良大度,淡薄名利。可是我不是,我有许多**想要实现,我不甘心就这样庸碌地度过一生,我不想至死,都是别人手中一只蝼蚁。”

    唐师师其实也累极了,寒冷和惊吓极大地耗空了她的体力,唐师师脸靠在膝盖上,声音慢慢小下去:“王爷,你一出生就是皇子,你会有不甘心的时候吗?”

    唐师师抱着膝盖,自然没有看到,赵承钧的眼珠细微地动了动。赵承钧像被泡在冰水中,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沦,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女子问他,你有不甘心吗?

    不甘心?他当然有。

    他的母亲,不对,他不能称呼她为母亲,而是该叫贵妃。

    郭贵妃和世宗六岁相识,十年青梅竹马。可惜因为祖宗规矩,不能立世家贵戚之女为正妃,世宗只能将郭氏纳为侧妃。登基多年,世宗和郭贵妃感情甚笃,一个月大半的时间留在沈贵妃宫里,他们共同孕育了三个孩子,大儿赵承铄,二儿赵承镛,小儿赵承钧。

    在所有孩子中,唯独赵承钧最得宠。他小时候启蒙时,世宗屡番说“此子类朕”,他读书、习武,都是世宗手把手教的。

    赵承钧十岁封靖王,是皇子中封王最早的。世宗绕过了上面三个儿子,第一个给赵承钧封王。后来第二年,世宗为了面子好看,才封皇长子赵承铤为楚王,皇次子赵承铄为襄王,皇三子赵承镛为滕王。

    从封号上,也能看出来世宗对赵承钧的偏爱。他人生的前十三年,身份尊贵,养尊处优,父皇看重,母妃温柔,两个兄长都疼爱他,太傅、臣子都对他赞不绝口。赵承钧的一切都是顶尖的,可是在十三岁这一年,一切戛然而止。

    世宗朝间,姚皇后除了皇后之名,其实什么都不是。世宗婚前压根不认识姚皇后,婚后也很少去皇后宫里。奈何姚皇后实在命好,成婚时第一夜就成功怀上了孩子,是皇长女南阳公主。五年后世宗喝醉,歇在姚皇后屋里,姚皇后再次怀孕,一胎得男,正是皇长子赵承铤。

    赵承铤占了嫡长的名,被礼法拥戴,世宗抗争良久,还是无奈立了赵承铤当太子。后来世宗病重逝世,太子登基,姚皇后熬了多年,终于扬眉吐气成了太后。她翻身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让郭贵妃为先帝殉葬。

    宫廷一直有后妃为先帝殉葬的习俗,但是这只是对于未生育的、不受宠的低位妃嫔,甚至宫女。郭贵妃是开国功臣武定侯郭家的女儿,入宫多年极为受宠,还生下了三位皇子,无论从情理还是法理上,都不可能被殉葬。

    然而姚太后执意,郭贵妃为了保全自己的三个孩子,选择自缢。可是郭贵妃的退步并没有让姚太后满足,姚太后胃口越来越大,她甚至在皇嗣上动手脚,大冬天克扣炭火。三皇子赵承镛丧父后紧接着丧母,本来就身体虚弱,受冻后感染风寒,又被姚太后压着不能就医,才一个月就病逝了。

    一夕之间,赵承钧接连失去了三位亲人。十一月父亲病逝,同月生母被殉葬,十二月,最疼爱他的三哥得了风寒,也死了。

    贵妃殉葬本就骇人听闻,紧接着皇三子也死了。姚太后怕被人指责,赶紧将郭贵妃仅剩的两个儿子赶去就藩,根本不管当时能不能上路。赵承钧当时十四岁,还发着高烧,就被塞到就藩的马车上。他要来的地方,还是偏远险恶的西北。

    姚太后之心毫不掩饰,她只是换了个方式,逼他们死而已。

    赵承钧路上高烧反反复复,好几次差点死了。但是他硬是活了下来,直到来年八月,他才终于康复。然而经此一次,赵承钧的健康大为受损,一整年都咳嗽不休。赵承钧病恹恹在西平府养病,还不等他恢复元气,就听到襄地传来消息,他的二哥,赵承铄,感染时疫死了。

    一母同胞三兄弟,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他,连去见二哥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赵承钧重病一场,醒来后,他彻底换了个人。曾经宫廷中骄矜受宠的四皇子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刀尖上舔血的靖王。赵承钧摒弃在宫廷里养出来的一身娇贵习惯,亲自带着刀上战场,和鞑靼人殊死搏斗,靠着鲜血里浸染出来的战功,一点点在西北站稳跟脚。

    赵承钧有遗憾吗?他当然有。二哥的遗骸流落襄地,三哥的死因不明不白,生母冤魂在定陵久久不散,而他的仇人,却高坐庙堂,享受着皇太后的尊荣。

    赵承钧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姚太后还没死,那个女人的后代还占据着龙椅,赵承钧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去?

    赵承钧的手指细微动了动,然而唐师师也冻僵了,根本感受不到这些细微变动。她不断暖赵承钧的手,和他说话,最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唐师师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变小,她的意识也跟着漂浮起来。唐师师脑中一抽一抽的疼,她觉得,她可能要生病了。

    迷迷糊糊中,林子外忽然响起脚步声。唐师师一瞬间吓醒,她本能去看赵承钧,然而赵承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面容安静,已经陷入昏迷。

    唐师师的心慢慢提起来,她费力将自己和赵承钧藏在树丛下,做完这些事情后,她累得几乎虚脱。唐师师正打算藏起来,眼角瞥到赵承钧的刀,她想了想,用力抱起刀。

    脚步声又多又杂,不知道是谁看到了他们,喊道:“快来,他们在这里!”

    第31章 获救

    唐师师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刀柄, 不知道怕还是冷,全身都在抖。其实,她根本不会用刀, 以她的力气也举不起刀, 如果来的真的是鞑靼人, 唐师师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我了断,好歹来个痛快。

    这里很快就被围住了,为首的人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大喜,喊道:“找到了, 王爷在这里!”

    一众人蜂拥而上,唐师师蹭的一声拔刀, 刀尖毫不避讳, 直直对着这群人:“你们是谁?”

    为首的人一心救赵承钧,压根没留意旁边的唐师师。唐师师猛地拔刀, 他竟然险些被砍中。他慌忙后退了好几步, 险险避过。等定下神后,他看着唐师师,顿时皱眉:“你做什么?呵,你果然是宫里的人,现在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唐师师紧绷了一夜, 现在精神已经到极致。她冷笑一声,压根不管这是谁, 拼尽全身力气喊道:“滚!”

    周围的人都骚乱起来,他们想上前硬取,但是唐师师拿着刀晃晃悠悠,他们怕唐师师不慎划到靖王身上, 一个个投鼠忌器,不敢强攻。僵持中,后面走来一个人,问:“怎么了?”

    众人回头,见了来人纷纷大喜:“世子。”

    众人一齐给赵子询让路,赵子询分开人群走到最前方。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看样子是刚包扎不久。赵子询一眼就看到了赵承钧,他又看向紧握着刀、有些神志不清的唐师师,微叹了口气,说:“唐师师,是我。把刀放下,父亲失血过多,需要立刻救治。”

    赵子询原想着唐师师不认识王府外院的人,不肯放刀是正常,但赵子询是世子,他一出面,便是再多疑、再不了解情况的人也该信了。然而意外的是,唐师师依然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赵子询,手里的刀并不肯放松:“谁知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赵子询惊讶,意外道:“我怀疑我?我是世子,我怎么会加害父亲?”

    唐师师淋了一夜雨,脑子转的越来越慢,不知不觉间暴露了自己对赵子询的真实态度。现在听到赵子询的话,唐师师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对啊,她在做什么?这是赵子询,如今的靖王府世子,未来的真命帝王。

    这是男主啊。

    唐师师愣怔间,周围人的眼神已经奇怪起来。在他们看来,靖王收养赵子询,为他提供锦衣玉食,教他文武六艺,赵子询对靖王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对靖王不利?唐师师怀疑别人还勉强解释得通,但是她都看到了赵子询,还下意识地拦着人。

    潜意识不会骗人的,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细作,想要阻挠他们救靖王。

    众人看向唐师师的目光越来越不善。这实在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赵子询是靖王的养子,靖王对他恩重如山,平素赵子询也十分孝顺,而唐师师却是姚太后送过来的女人,一看就是个红颜祸水。

    靖王府的外臣会信谁,简直不需要选择。毕竟,什么人都可能背叛,唯独自家血脉不会。

    如果唐师师不知道后面剧情,她也是这样以为的。然而,早在故事开头,赵承钧的下场就写好了。

    姚太后祸乱超纲,结党营私,赵承钧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攻入京城,之后谋朝篡位,自立为帝。谋逆者,天下得而诛之,各处勤王之兵四起,赵承钧带人去平叛,在一次战役尾声,中暗箭而死。

    赵承钧虽然死了,可是各地叛乱已经基本平息。赵子询以太子之身登基,接手大好局面,大展拳脚。等过了几年,赵子询坐稳皇位后,封自己的生父徐经为王,封生母徐氏为国夫人。徐氏虽然是国夫人,却被接入宫廷,享受着皇太后的尊荣。后来,赵子询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追封徐经为帝,封徐氏为太后。

    从此,赵家天下易主徐家。

    赵承钧一生殚精竭虑,四处征战,最后,被世人铭记的人却不是他,只留下史书上模模糊糊的一句,“遇流箭,昭宗殁。”

    没有功德,没有记载,甚至连宗庙香火都没有。

    唐师师最开始看的时候带入男主视角,心想兵不血刃就夺得皇位,坐拥天下,佳丽三千,还让自己的父亲、爷爷都当了皇帝,赵子询真不愧是天选之子。她只在翻页的时候唏嘘过,赵承钧收养别人的儿子,辛辛苦苦培养多年,最后养子却认回了自己的生父生母。赵承钧忙活这一场,到底图了什么。

    那时候她觉得这是一个背景板,一个男主称帝路上的垫脚石,死了就死了,和唐师师有什么关系?然而现在,唐师师动摇了。

    她忍不住想,赵承钧真的是意外死亡吗?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解决了各地叛乱,即将班师回朝的时候被流箭射死,真的是巧合吗?

    可能佛者见佛,恶者见恶,唐师师以己度人,总觉得赵子询不清白。毕竟,赵承钧身死,赵子询是最大,也是唯一的受益人。

    两方人僵持许久,赵子询的脸色逐渐冷下来。他瞥了眼唐师师手中的刀,问:“唐师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连我都不信任?”

    唐师师嘴唇动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下刀,让出身后的赵承钧:“自然不是。小女紧张过度,认错了人,请世子原谅。”

    赵子询现在还是个世子,一无实权二无身份,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加害赵承钧。唐师师刚刚带入后世角度,才会下意识地防备赵子询。

    唐师师让开后,赵子询和其他臣子一拥而上,立刻将赵承钧身边围的水泄不通。唐师师不知不觉被排挤到外围,她淋了一夜的雨,如今浑身冷的像冰,突然被推出来后,险些没站稳。

    她身体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树稳住身形。唐师师伸手按额角,手指凉意传入眉心,唐师师的神志也跟着清醒了一瞬。

    唐师师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犯今夜的错误。她的目标是赵子询,她的一切行为都要以赵子询的利益为先。

    下一次,绝不能站在赵子询的对立面。

    赵承钧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稳觉。梦中黑暗起起伏伏,他的意识时而在黑暗中沉沦,时而回到少年的记忆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紫禁城的生活了。

    梦中,他的母妃尚在,柔仪殿温暖如春。三哥天天带他到宫外玩,有时候会被二哥逮住,二哥本着脸说要告诉太傅和父皇,可是每一次,他都替他们瞒下来。

    自从郭贵妃死后,赵承钧很少做梦了,他甚至连安安稳稳睡着都难。往常躺很久,他才能勉强感受到睡意,那些睡意很浅,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惊醒,有时候没有声音,他都会被自己吓醒。

    他一合眼,就看到母妃的身体挂在柔仪殿,晃啊晃,像是一缕白色的幡旗。又有时候,他会梦到三哥病重,姚太后的太监掐着嗓子说:“如今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先帝宾天的事,太医院腾不出人手来。想来滕王吉人自有天相,有恭烈贵妃保佑,一定会自己痊愈的。”

    但是这次,赵承钧见到了还是少年模样的哥哥,情绪却很平和。他平静地从梦中醒来,心中怀着淡淡的感伤。

    他知道他们走了,也知道梦只是梦。但是这样的梦更像是缅怀亲人,而不是噩梦。

    赵承钧动了动身体,从床榻上支臂坐起来。他这里发出声音,外面的人听到,很快掀帘子进来。他们看到赵承钧醒了,一个个惊喜非常:“王爷,您醒了!”

    赵承钧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不舒服。他嗓音喑哑,问:“什么时候了?”

    “回王爷的话,现在是酉时二刻。”

    “哪一天?”

    “九月十二。”

    九月十二……赵承钧暗忖,遇袭那天是九月初十晚,也就是说,他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赵承钧又问:“她呢?”

    赵承钧问的是“她”,而是侍卫听不出男女,自以为是世子。侍卫抱拳,说:“回王爷,世子刚刚才走。世子这两天一直在王爷身边侍疾,昨夜更是熬了通宵,众人怎么劝都不肯走。今日太医说您的情况已经稳定,世子身上有伤,不宜过度操劳,世子才被众人劝回去。世子刚走不久,他若是知道您醒来了,一定非常高兴。卑职这就去叫世子来!”

    赵承钧手指在床沿上叩了叩,这是他不耐烦的标志。他忍住情绪波动,依然淡淡道:“不用了。唐师师呢?”

    侍卫一惊,王爷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询问刺客,不是担心世子的伤,竟然是问那个女子?侍卫惊愕地抬头,赵承钧淡淡瞥了他一眼,侍卫立刻收回视线,恭顺道:“回王爷,唐姑娘已经回营了。她在……”

    侍卫说到这里,猛地一怔,他忽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唐师师的动向。

    王爷受伤昏迷,营地所有人都像天塌了一样,忙着照顾靖王还来不及,谁会关心一个小小的美人?要不是靖王问起,侍卫至今都记不起这号人。

    侍卫迟疑,不确定道:“她大概在自己的帐篷里吧……”

    赵承钧看到侍卫的表现,脸色越来越冷。他二话不说,从床榻上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

    侍卫大惊,慌忙追上去:“王爷,您重伤未愈,不可大动。”

    侍卫说话时,主帐的帘子被另外一波人掀开了。赵承钧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后,各个帐篷都惊动起来,众人架着太医赶快冲过来,连赵子询都飞速赶到。

    他们一进门正好撞到赵承钧,他们见赵承钧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都惊住了。太医絮叨叨说道:“王爷,微臣还没给您请脉,你怎么能自己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