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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他也不气恼,扯动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一手拉着誉哥儿,一手拉着傲哥儿,和颜悦色问:“怎么突然想离开了,是住够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们了,你们尽管告诉舅舅,舅舅给你们做主。”

    背后不言他人过,沈颜沫很早就教过他们,誉哥儿和傲哥儿皆低头沉默不答。

    可不答话又显得没礼貌,誉哥儿仰头看向沈林鹏:“舅舅,我们想娘亲了,也想大舅舅了,你让我们去大舅舅家住几天吧,大舅舅是县令,手底下有衙役,也能保护我们。”

    不等沈林鹏回答,傲哥儿脆生生地问:“沈舅舅,水性杨花是什么花,长在水里的杨花吗?”

    沈林鹏呼吸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老脸一红问傲哥儿:“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词?”

    第105章

    庭轩阁都是景王和沈颜沫的人,这些人对誉哥儿和傲哥儿很宝贝,可以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绝不会说这污秽的话。

    “都督夫人和她的丫鬟们说的,她们说我娘亲水性杨花,我一听是花,觉得是夸人的,所以想问问沈舅舅,这水性杨花到底是何花,长得何种模样。我娘生的美貌,可不是那些杨花水花就可以比的。”傲哥儿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被他这话惊得瞠目结舌。

    尤其是沈林鹏,他的妻子,都督府的主母竟骂他的义妹水性杨花,还被外甥听到了?

    怪不得傲哥儿和誉哥儿执意离去,不愿再住在府中。沈林鹏平缓了下语气,对傲哥儿说了句:“这不是好话,你忘记它吧。”

    又看向发呆的众人,又愧又恼又气,“莫要着急离去,我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说完,甩袖离去。

    耀哥儿狐疑地看着傲哥儿。

    他记得,傲哥儿好似问过,水性杨花是何种花。

    “这话是骂人的,骂女人不守妇道,拈花惹草,专门勾-引男人。”他好似这样解释的。

    芙蓉问誉哥儿:“都督夫人说过夫人水性杨花?”

    两个丫鬟也未曾说过这句话啊,难道是丫鬟们记错了,还是不敢说。

    誉哥儿想了想:“好像说了吧。”

    侧脸看向傲哥儿,对着傲哥儿眨眨眼,唇角上扬,显得很是得意。好像在说:我也很厉害,对不对?

    芙蓉见他与傲哥儿挤眉弄眼的,还有什么不明白,都督夫人铁定被这俩小子坑了。

    沈林鹏出了庭轩阁,遇见一个小丫鬟,问她夫人在何处。

    平素沈林鹏不怒而威,如今在气头上,一张脸铁青,好似别人欠他几百万两银子,当即结结巴巴回答:“好,好像去,去了,老夫人院中。”

    沈林鹏冷哼一声,背着手大步流星朝沈老夫人院中来了。

    都督夫人自然也知庭轩阁的时,她说沈颜沫,被誉哥儿和傲哥儿听见了,唯恐来他们来老夫人这里告状,所以早早来至老夫人这里,也好探听情况,若是可以,顺便给誉哥儿和傲哥儿上眼药水。

    沈行正巧也在,看见都督夫人来了,给她行礼问安,也不好打搅大人说话,辞了老夫人出来,准备找耀哥儿等人玩耍一会儿。

    方才去了一趟庭轩阁,芙蓉姑姑说耀哥儿和荣哥儿在温书,誉哥儿和傲哥儿身子不适,睡下了。想来这会儿应该醒了,耀哥儿和荣哥儿的书册也看完了。

    他刚出院子,便看见了沈林鹏背着手阔步走来,面容阴沉,好似有事。

    沈行立住脚,恭敬请安:“父亲安好。”

    沈林鹏满脑子都是水性杨花一事,无暇顾及沈行,摆手道:“去吧。”

    沈行如蒙大赦,道了声哎,一溜烟儿跑远了。今儿父亲怕是吃错了药,竟没训斥他。

    耀哥儿几人乖巧,学问好,功夫好,爹爹羡慕姑姑之余,越发瞧自己不顺眼,每每拿他与耀哥儿几人比,这些话,他早听腻了。

    他喜舞刀弄枪,不喜文墨诗词,这是遗传,父亲自个儿也不喜这些诗词文章,偏让他学,简直毫无道理可言。

    谁让他是老子呢。

    沈林鹏心中有事,没发觉沈行的异样,径直入了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都督夫人站在沈老夫人身后,一面给她揉肩膀,一面说着话:“娘,我发觉您老精神好了不少。连白发都少了,可是吃了灵丹妙药了,也给儿媳传些秘诀?”

    这话纯粹是恭维之语。

    沈老夫人抬手抚了抚耳后花白的发丝,笑意融融道:“吃得好,睡得好,看见几个小子在我跟前转悠,我高兴,这人一高兴,可不就显年轻嘛。”

    都督夫人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挑起这个话头,假意笑了两声,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下:“娘,我听说几个孩子闹着离开呢,说是想娘亲了,也是,这么大的孩子,正需要娘亲的时候,这么长时间不见母亲,可不就想得慌。”

    沈老夫人闻言,微微一怔:“好端端的,怎么要离开了,景王爷临走时可说了,他不来亲自接人,不许他们离开,不行,我得去看看去。”

    可不能让孩子们除了岔子,不然没法给沫儿交代。

    话落,沈林鹏打帘子进来,瞥一眼都督夫人,视线落在沈老夫人身上,笑着道:“娘亲今日可安好。”

    看见沈林鹏来了,沈老夫人自是高兴:“好好好,我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事务繁忙,仔细自个儿的身子骨。”

    她说着指了一张椅子,让沈林鹏坐下,又问:“听闻沫儿的几个孩子要离开,你可知道此事?”

    都督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相公难道知道了什么,特意跑来质问她?

    沈林鹏没有回答,瞥眼看向都督夫人:“誉哥儿和傲哥儿吵着要离去,临走前问我一个问题?我却不知如何作答。”

    都督夫人面容惨白,不知该如何接话。

    沈老夫人笑了:“这个小机灵鬼儿,竟还问问题,他问了什么,兴趣我能回答,你且说说看。”

    “他问我,水性杨花是什么花?”沈林鹏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都督夫人。

    都督夫人唇瓣微张,带着些许颤抖,讷讷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知道,沈林鹏已知道了,所以才会有此一问。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叫水性杨花,定是沈林鹏编的。

    沈老夫人不是傻子,一把年纪,什么样的内宅阴私不知,见沈林鹏看向儿媳,也猜测有事,并不接话茬,挥手让屋内的丫鬟都出去。

    等丫鬟们出去了,沈老夫人浑浊的眸子带着精光:“做错了事儿,就赶紧承认,莫要当面对质,那样面上便不好看了。”

    这样说,是给都督夫人面子。

    她也知儿媳因儿子要娶沫儿的事,心中不虞,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沫儿那孩子为人如何,儿媳难道看不明白吗。

    若没有沫儿,儿子早去了阴曹地府了,儿媳还能坦然当都督府人?

    若没有沫儿,她的陈年顽疾如何能好?

    若没有沫儿,女儿这辈子也不一定有一儿半女。沈家一片安宁祥和,都是沫儿的功劳。

    沈家不能忘恩负义,沫儿的恩情,他们沈家这辈子怕报答不完。

    如今沫儿有难,她的孩子在沈家住几天,理应待为上宾。偏有人心胸狭隘,为难几个孩子。

    都督夫人知事情败露,认错反而是上策,忙走到老夫人跟前,掀开裙摆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都是儿媳的错,见几个孩子闹腾,心中不舒服。底下的人为了奉承儿媳,便抱怨了几句,谁知被两个孩子听了去,他们只听了一半,虎头蛇尾的话最使人误会,儿媳这就去庭轩阁,给几个孩子赔不是去。”说着欲起身离开。

    这话说的,将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编排沈颜沫的是仆人,誉哥儿和傲哥儿没听仔细,这才误会了,合着跟她没有丁点儿关系。

    她不说这话还好。沈林鹏听见这话,又恼又气,指着都督夫人,吼道:“那水性杨花也是下人说的?”

    水性杨花?都督夫人没说过这样的话,自然极力否认。

    沈林鹏气急:“傲哥儿说是你说的,他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扯谎陷害你不成?你就是个长舌妇,敢做不敢当,我沈林鹏瞎了眼,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都督夫人瘫坐在地上,泪眼汪汪,又怕又气又羞,摇头矢口否认:“相公,我真没说过这样的话,若是我真说了,让老天爷降一道雷,立刻劈了我。”

    “早该劈了你,我沈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尽了。”沈林鹏道。

    都督夫人哭哭啼啼,爬到沈老夫人脚边,扯着她的胳膊,恳求道:“娘,我真没说,您要信我。”

    沈老夫人摇头叹息:“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们是客,在咱们家住几天而已,你为何就容不下她们。”

    都督夫人瘫坐在地,满脸泪痕苦笑道:“相公梦中都喊那女人的名字,您让我怎么容下他们?”

    尤其是沈颜沫失踪的这些日,沈林鹏每每做梦,都会叫沈颜沫的名字,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次数多了,都督夫人容忍不了。

    沈林鹏羞怒,给了都督夫人一脚,怒斥道:“你胡说什么。”话落起身对沈老夫人拱手道,“娘,儿要休妻,这样善妒的长舌妇,儿要不起。”

    他是梦见了沫儿,却不知睡梦中叫她的名字。

    沈老夫人没想到,事情竟闹到这一步,扶着方几起身,缓缓走出内室。

    沈林鹏跟在沈老夫人身后,想要扶着她:“娘,您这是去哪儿?”

    都督夫人也爬起来跟上,被沈林鹏瞪了一眼。

    沈老夫人来至庭轩阁,可院中并无一人,行礼满满当当堆在厅内。

    她环视四周,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答:“人都上哪儿去了?”

    这时,一个丫鬟小跑着进来,先给沈老夫人屈膝行礼,这才回答说:“都去前院了,门口的小厮来报,沈姑奶奶回来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府门口,小公子们听了这话,不管不顾跑出去了。”

    沈姑奶奶说的是沈颜沫。

    “沫儿回来了?”沈老夫人喜不自禁,转身朝外走,步子比平时快了许多,一面走一面说,“回来了,可回来了,哎呦,我的沫儿啊。”

    耀哥儿带着荣哥儿,誉哥儿和傲哥儿早已跑出来,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时不时朝街口张望,喜色溢于言表。

    傲哥儿抓着一个小厮,急切问:“是我爹娘回来了吗,报信的人是谁,怎么说的?你莫不是诓骗我吧。”

    雪团围在他脚边,前爪抬起,扒在傲哥儿身上,汪汪汪地叫着,似迫不及待要见女主人。

    小厮笑道:“我的小公子哎,借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诓骗您,那人是,说是景王身边的侍卫,叫林,林枫,对,是叫林枫,说姑奶奶已进城了,半个时辰后到府上。”

    “是林枫叔叔。”傲哥儿弯腰抱起雪团,揉搓着它那毛茸茸脑袋,喜笑颜开,“娘亲回来了,雪团,你听见没有,我娘亲回来了。”

    “呜呜呜。”雪团回应。

    誉哥儿催促一个小厮:“去看看,娘亲他们走到哪里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厮,“快去快回,回来后还有赏。”

    小厮接了银子,笑嘻嘻应了一声,转身朝街口跑去,不多会儿又跑回来,气喘吁吁道:“还没看见人影呢,誉公子,咱们再等等吧。”

    誉哥儿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想扔给其他小厮,方才那小厮眼疾手快,伸手抢了银子,笑道:“誉公子,奴才跑得快,还是奴才去吧。”

    如此反复三次。小厮挥手跑过来,兴冲冲高声喊道:“来了,来了,看见林侍卫,骑着高头骏马,好不威风,姑奶奶的马车就在后面。”

    耀哥儿几人也不等了,直接朝街口口跑去,刚跑到拐角处,沈颜沫的马车便到跟前了。

    傲哥儿抱着雪团,第一个喊出声:“娘亲。”

    沈颜沫听见他们的声音,掀开帘子探出头,见孩子们都在,笑容浮现在脸上:“你们都来了。”

    停下马车,沈颜沫下车,挨个抱了抱几个孩子:“吃的什么好吃的,竟长胖了?”

    傲哥儿听见这话,泪水涌出眼眶,抱住沈颜沫哇的一声哭了:“娘亲,您可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了,我还以为娘亲不要我们了。”

    沈颜沫蹲下将他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脑袋:“娘亲最爱你们,怎会不要你们,娘亲回来了,不离开你们了。”

    誉哥儿凑上来,挤了挤傲哥儿,非让沈颜沫抱,沈颜沫一手一个揽着他俩,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将人哄笑了。又安慰耀哥儿和荣哥儿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