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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一节暗红暗红、散发着腥臭味的木头,八根四寸长的大钉子也是暗红暗红的颜色,这是败坏家族运势的,于倒转生机上却没什么大用。

    和仪眸色深沉,将那匣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回,忽然冲里头喊了一声:“递支簪子出来!”

    林毓望听了,把自己头上的一拔,蹬蹬蹬跑了过来,从窗户里把簪子递了出来。

    “行了,去吧去吧。”和仪接过簪子摆摆手:“把窗户关上。”

    林毓望有一点点不乐意,但刚刚才被那一脚威慑过,又经历过祠堂里的事儿,对和仪的崇拜值还处于巅峰状态,于是乖乖关上了窗。

    和仪拿着那只簪子在匣子表面的凸起上扒拉了一下,土层滑落,露出里头的原貌来,原是镶嵌在盒子上的一颗不知什么质地的珠子。

    “这玩意——”和仪三两下把那颗珠子撬了下来,拿在手上感受一下,心里一沉:就是它!把林家的生机气运吸收转走的东西就是它。

    她快速起身,强忍起身过猛导致的眩晕,走到池塘边把珠子上的污垢清洗掉,露出珠子的原貌来:那珠子约有莲子大小,圆溜溜的,青蓝色,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拿在手上坚硬非常,和仪现在身体大概恢复了有六成左右,全力下去也没能让它变形,估摸着,即使是鼎盛时期,对它也无可奈何。

    回到窗边,看着地上摆着的那几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和仪没有把它和那些东西放在一起,而是攥在了手上。

    这时星及由远及近而至,一看到和仪就连声道:“周先生和周小姐就在后面,还带着港城玄术师协会的人,他们开车,应该也快到了。”

    和仪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收好。”

    星及微微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快步走进祠堂内,和仪先检查过林伯母的情况,果然,她生机的流逝已经停止。

    和仪猜得不错,那个阵法一开始只是吸收林家庭院内花木的生机与林家的气运,等到吸收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对林家人“伸手”。

    至于为什么是林伯母……想到林伯母今天的异状,和仪心里有了一点猜测,却暂且压下了,起身对大家说明了周老先生即将到来,林家许多人就长长松了口气。

    而且,现在和仪算是知道她为什么一步入林家大宅就身体不适了,前天她身体虚弱灵脉封闭,正是最不能经受刺激的时候,体内阴气勉强和生机达到一个能维持和仪正常生命水平的比例,林家大宅内的晦气怨气与阴气一冲,和仪的身体当然受不了了。

    杜鹃快步走到和仪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问:“还好吗?”

    “妈妈放心。”和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对众人道:“花园里的阵法我已经处理了,大家出去吧,没关系了,咱们去大厅里等。”

    这一下子,祠堂里就热闹了,不断有人走上前对着林正允和杜鹃说他们“有福”,有人夸奖和仪少年英才,又暗地里打探和仪的来历,甚至还有人隐隐就恭维上了。

    林正华走了过来,神情恳切地对和仪说:“晏晏,今天的事,多亏你了。”

    和仪对这些一向有经验,但对着面带感激十分真诚的林伯父,她竟然难得地有几分不知所措。

    “好了爸爸。”林毓昭看出来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搂住和仪的肩膀:“既然都感谢了,不如来点实际的。”

    和仪一时间哭笑不得,林正华放松些许,看向女儿,似笑似嗔:“我还能亏了你妹妹不成?”

    大部队来得很是时候,周存普老先生亲自出动,给足了和仪面子,和仪也做足了小辈应有的姿态,请着他进了大厅。

    “晏书丫头啊,”周老一坐下,端着茶杯呷了一口,笑着对和仪说:“你也有灯下黑的时候。”

    他说着,伸出手遥遥一指楼梯口:“整个林家大宅显出颓废之态,唯有祠堂旁与这边的楼梯口生机浓郁、金光阵阵满是瑞气,这难道不是不对劲吗?”

    和仪回头一看,也笑了:“是晚辈眼拙了。”

    她说着,抬手解下了压襟的那一串玉珠,双手奉与周存普老先生:“今日幸得此物相助,不然晚辈的伤势不知何时才能好全,只怕也要耽误了这一件事。”

    周老轻笑道:“这都是缘分啊!”

    和仪吩咐星及:“去把楼梯口挂着的那一副画取下来。”她又问林毓成:“我只问一遍,那副画是怎么来的,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为什么把画挂在楼梯口,有什么说法吗?”

    林毓成仔细回想,“那副画是我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当时堂、林毓龙也在,也怪我耳根子软,他一鼓吹,我看那副画就怎么都好,脑袋一热买下来了,正好那之后没两天就是我妈的生日,那副画的寓意也好,我就送给我妈当生日礼物了。至于为什么挂在那儿……我也不知道了。”

    果然。和仪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刚才被林毓昭拎过来的林毓龙。刚刚恢复过来,虚弱地坐在沙发上的林伯母已经开口:“是姓胡的那个贱人,前段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就和我热络起来,好话连篇,经常带着礼物过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也没有赶客,那天我收到这幅画很开心,和她说了两嘴,她就和我建议把画挂在楼梯口,说能让子孙兴旺昌隆。”

    说到底就是保林毓成有出息呗。

    星及抱着那一幅画下来了,和仪拿过展开铺在茶几上,对着周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跟着周老过来的除了周兰还有好几个年轻人,各个身具灵力,其中一个年轻气盛,头一次见到这种豪门阴私,性子又直,忍不住轻嗤一声:“别家我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说法,可你们林家的那个楼梯口可是阵眼!这幅画用的颜料特殊,再多挂一周,大罗神仙来了都无济于事!”

    “阿飞!”周老皱眉呵斥一声,那个小少年连忙低头退后,周老笑道:“诸位莫怪,这是我家的小辈,跟着出来见见世面的。”

    和仪轻轻摇头:“年轻气盛,不外乎此。周老,听这话,这画上的颜料是有什么特殊的吗?晚辈不怕告诉您,前两天晚辈灵脉封闭天眼未开,看这画只觉得画技精妙,也让两个下属探查了,都说金光很浓,是佛家的路子,她们两个的眼力可不是会把怨气看做金光的啊。”

    周老听了呵呵一笑:“这东西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又挂在阵眼上,有偌大林家的气运镇住,等闲人也只能看出上面的佛光,要说这东西,和佛教倒也搭得上边,只是搭的不是咱们这边的边罢了。泰国那边的佛牌小鬼,和师听过吧?”

    和仪下意识皱了皱眉,心中有了猜测。

    果然,周老慢慢说:“按说正经路子的佛牌是没问题的,那都是称得上‘可惜’的孩子为来生积攒功德,但也有心思阴暗之辈,练出孩童尸骸来,为自己敛利。这就是那尸骸研粉入颜料画出来的,佛前停驻过的小存在,自然也带着佛光,只是此佛光,非彼佛光罢了。”

    “荒唐!”和仪一拍桌子,复又强压怒意,把那个匣子给周老细看:“这就是在祠堂边那个阵眼里挖出的东西,您过目。”

    周老仔细看着,然后拿手指了指绕盒子一圈的红印:“云鹤霄的本命法器是一条红线,那条红线不同于寻常红线,来历阴晦,是在血池里泡过的,十分邪性,这上头的印子,就是那红线留下的。”

    认证物证具在,和仪:“敢问周老,如今我要对着云鹤霄动手,不算犯忌了吧?”

    周老一笑:“我们还得多谢和师出手,为玄术师协会除了这个祸害。”

    周兰及一众少年纷纷上前一步:“愿同行。”

    “那就好。”和师站起来,掐诀召了灵娘来,气势汹汹一挥手:“走,咱们为民除害去!”

    第27章 .  和师的闷棍   小铃铛啊小铃铛~

    和仪换掉了身上的旗袍, 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出来,周兰及一干晚生就等在花园里,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上次来时, 这林家还有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之相, 现在那气运也被吸得是十之八九了。”一看到和仪出来,周兰说。

    和仪闻言看了周兰一眼, 周兰对她一笑,斯文有礼, 于是和仪也回以一笑, 却没搭她的话茬, 只道:“咱们走吧。”

    “和师未免太不疾不徐了, 云鹤霄算计林家气运之事称得上板上钉钉,和师心中就不焦急吗?”开口的还是那个名字里带“飞” 的小子。

    和仪看他一眼, 那一眼轻描淡写,带着些居高临下与蜀中和仪的威势:“他的本命法器遭了我一击,必然牵动他的心脉,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准备?放心,就算今天咱们天黑了再过去, 云鹤霄也离不开他那三分地!”

    “而且——”她拖长了调子, 眉宇间透出几分漫不经心与嘲讽来:“云鹤霄在港城这么多年, 这样的事谋划着也该要许久, 你们就半点都没有发觉?如今要我在前面冲锋陷阵, 还质问起我来了?”

    “和师。”周兰连忙上前:“他还小呢, 一心修行, 不懂事,和师莫怪啊。”

    和仪轻嗤一声,忍不住想笑:“观他面相二十多岁了吧?你在我面前说他小?”

    周兰这才反应过来, 站在她面前这位被寄予众望的蜀中和仪,其实堪堪成年。

    于是局促一笑,刚要说什么,和仪已经潇潇洒洒地上了车,周兰对着空气欲言又止,分外好笑。

    “……周师姐。”说话的那个低着头,有些内疚。

    周兰轻叹一声:“时飞啊,你这性子要注意,在咱们这边就算了,总有一天你要离开钢城,人家可不看你父母是谁,知道你是多有名的天才。和师十六岁已执掌一方大权,鬼道魁首,我父亲对她也要礼让三分啊。”

    坐在车上,和仪看着周兰给几个小朋友训话,敲敲窗,喊了一声:“还走不走了!”

    “来了。”周兰应了一声,拉着小朋友们上了车。

    路上是和仪指挥司机,周兰就知道她已经踩过点了,忍不住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我的动作被你们余庆堂的人发现了,只能说鬼道落没了。”和仪高深莫测地斜睨周兰一眼,端起和师架子的她还是很能唬人的。

    周兰就明白自己的安排怕是被和仪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局促,只笑道:“是底下人仰慕和师风范,越了规矩。”

    和仪闭目不言。

    这一回来,和仪可没有那么客气了,对着店铺紧闭的大门,一脚上去踹开了,然后一晃银铃,众人只听清脆一声响,迎面扑来的几个僵就纷纷倒地。

    几个小的抽剑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周兰看了看那几个僵,面色不大好:“云鹤霄会不会……”

    “不会。”和仪肯定地说:“他就在下面,这几个僵……估摸着是一开始命令上来的吧,可惜了,要是他挖点陷阱什么的,指不定还能防住我,但他太自信了。”

    是你太能蒙人了吧!

    周兰忍不住这样想,毕竟初见那天云鹤霄也在,和仪的脸色是很吓人的苍白,周身也是阴气浓浓毫无灵气,要不是还有几分生机,简直就像活死人一般了。行走举手之间无力,虽然气势不凡,但云鹤霄这一二年里性格偏激狂傲自大,未必看得进去。

    于是在云鹤霄眼里,这位名震蜀中的和师只怕就是他一只脚就能踩死的蝼蚁。

    “天要让他亡,必先让他狂。”周兰喃喃念了一句,问和仪:“往哪边走?”

    和仪歪头看她一眼:“周少主有心思让人来盯着我的行踪,就不会来探一探云鹤霄的底?”

    周兰忍不住解释一句:“盯着你那是流程问题,协会要求的。云鹤霄这边没有确凿证据,我们的人如果擅闯他的店铺,视为违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和仪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暗器陷阱了,昂首阔步走向了地下室的机关处,“他云鹤霄在你周家的地界大搞活死人练僵,也没见你们管啊。”

    周兰都要被她挤兑惯了,一边在心里暗暗咂舌这位和师的难缠性子,一边说:“他就是做这行的,手里也有几个名额,何况外头那四个都是报备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外边的?”和仪刚刚要动手,又改了主意,指向时飞:“你,是叫阿飞吧?把这屏风拉走。”

    时飞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被指使着干过这种粗活,周兰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就乖乖上去拉屏风。

    平心而论,这边的机关不算很别致,和仪现在一大活人又带着好几个人,不好像小纸人一样顺着缝隙飘进去,只能辛辛苦苦动脑子,把暗门搞了出来。

    一进入甬道里,看到前面的光亮,几个小的愈发激动,手紧紧握着剑柄,谨慎走着。

    和仪倒是优哉游哉像散步一样,但此时的她,对地下室里的场景,可以说是了然于心。

    她的银铃甩出的虚影其实是银铃的灵,也融合了和仪灵识的一小部分,虚影顺着云鹤霄的法器打了过来,一直就呆在这里,所以和仪才能那样气定神闲地和周兰等人说话。

    不然她早就抄家伙过来了,晚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小心。”再绕过一个转角就要到了,和仪忽然开口:“听——”

    “有人,不对——”周兰猛地沉下脸:“云鹤霄身边还有另外一只僵,大家小心。”

    于是众人皆敛声屏气,和仪掐诀召回了灵,拨开原本走在前头的两个小辈,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原本坐在棺材里目光呆滞地磨着指甲的女尸抬起头来,张着血盆大口呲着染血的牙就要扑上来,和仪没等她动身,铃铛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在她天灵处砸了一下,这一下裹挟劲风,含着和仪此时能用的十成十的力道,险些把僵的天灵砸烂,僵暗红的眼珠往上一翻,狠狠倒了下去。

    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周兰默默收回了手里的符咒,“和师你真是——猛!”

    动手干脆利落也算猛吧,毕竟人家再莽也翻不了车。

    想到自己十九岁的时候做事跌跌撞撞受苦受难,周兰忍不住暗恨青天:不公啊!

    眼前的危机解除了,众人才有心思去去仔细打量这一间暗室:满地凌乱的暗红阵法,散落的纸人符咒,红线凌乱,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云鹤霄身上指甲印、血洞遍布,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已经没了起伏,周兰眉头紧锁,忙要烧符咒招魂,和仪按住了她的手:“已经魂飞魄散了,去看看吧,问不出什么了。”

    周兰刚要上前,又瞬间反应过不对来,猛地吸气,然后努力平复呼吸,强笑道:“我就是想问一些细节,魂飞魄散,就算了。”

    “想不想和我一起,试试你家老爷子知道些什么?”和仪勾住周兰的肩膀,一副狐朋狗友的样子,“正好我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这一回实在是太巧合了,好像什么都被人递到我的面前,却又不让我知道更多,这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周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忽然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什么,问我家老爷子也问不出来,云鹤霄的魂飞魄散,你怎么看?”

    “是我大意了。”和仪负手而立,慢慢踱步到云鹤霄身边,“正常来讲,灵的一击是不足以把云鹤霄的魂魄打散的,但云鹤霄本身还用自己的心头血来做的林家夺气运阵眼上的准备,阵法被破的反噬、妹妹复生还魂的失败以及妹妹攻击自己的强火攻心,死了也不足为奇。看那边的阵眼,上回来查的时候我还没发现,今天才敢看出来,云鹤霄为了给他妹妹引魂,用了他自己的魂魄。他的魂魄受损严重,再遭遇伤害,魂飞魄散是正常的。”

    周兰皱着眉:“僵……是云鹤霄的妹妹?”